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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杭昼问的时候，其实有很多地点名字在郁晨曦的脑海闪过，近的有，远的也有，可深思一番，他看了看在驾驶座的男人，突然觉得那些地方不怎么吸引人。
不仅人挤人，还没办法和杭昼独处。
所以最后，回家后，他在电话里回答道：“我想去杭先生家。”
杭昼当时愣了愣，不解地反问道：“我家？”
郁晨曦“嗯”了一声。
杭昼微微蹙眉，在话筒里严肃地表示道：“郁晨曦，我家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玩儿。”他是个无趣的人，家里除了民生必需品跟文件之类的东西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郁晨曦那时闻言，忍俊不禁，“玩儿不是重点。”
话音顿了会儿，在杭昼还来不及问出“什么才是重点”时，就抢先给他解释，“但我能名正言顺得登堂入室的机会所剩无几了。”
杭昼：“……”
“所以我得赶紧把握。”
“……”
杭昼虽然感到相当无语，对选的这个地点，以及选择的原因，都相当费解，但还是尽心尽力地做好主人的责任，在郁晨曦还没到来前，就把水果那些给准备好。
郁晨曦是极为守时的人，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杭昼便开了门，到走廊等人。
果然。
在十点左右，这层楼的电梯门准时打了开来，里面走出来他一直等待的人。
天气渐冷，考虑到郁晨曦的身子，杭昼昨晚就把客厅的地板都给铺上了软绵绵又毛茸茸的灰色地毯。郁晨曦刚脱了鞋，踏上去，就觉得自己的双脚陷入了一片柔软，很舒适，而且暖和。
桌上摆满切好的水果和零食，郁晨曦眼尖瞥见，不由疑惑地瞅了眼杭昼。
杭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神色不变，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有想做些什么事儿吗？”
郁晨曦低吟了会儿，笑了笑，“也没有特别想做的，能跟着杭先生就好了。”不管地点在哪，做什么事，只要能跟杭昼独处，他都觉得快乐。
杭昼想了想，决定还是再次提醒道：“郁晨曦，我家真的没什么有趣的，如你所见，除了家具，就只剩下建筑学的书本以及工作上的文件。”
郁晨曦失笑，再一次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表明道：“我真的不在乎有没有趣味性。”
“……”行吧。
杭昼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暗自叹了一口气后，便让他先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是走进厨房，把刚才煮好的咖啡分装到两个马克杯里。
郁晨曦听话地坐下，只不过他在沙发和地面来回看了几次后，选择坐在了地毯上。
桌面的零食瞬间和眼睛平视，他好奇地拿起几包看看牌子，脸上满是懵然和新奇。他的确很少吃这些垃圾食品，以前也许还喜欢，可长大后，开始注重身体了，他就渐渐不怎么吃这些东西。
时至今日。
桌上这些新品牌的零食早就成了他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物。
杭昼端来两杯咖啡，挨着郁晨曦坐了下来，偏头看见他眼睛发直地望着那一包包他自己也不知道口味的零食，温声道：“想吃什么就吃。”
郁晨曦闻声，应了一声，依旧没动作。
杭昼以为他是不喜欢，顿了会儿，才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想吃，也还有其他的。”再不济，他还能偷偷地溜去超市重买一些不同的回来。
表面看似从容自若，实际上却有些局促，他跟郁晨曦的交集仅限于每天在郁家的短短几个小时，牵扯到日常爱好，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得知这些。
郁晨曦敏锐察觉到他的不淡定，原本想说“喜欢”，但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出现自家母亲常看的言情剧片段，犹豫没几秒，他突然放下零食，唇角弯起一抹蔫坏蔫坏的笑意。
“我不想吃这些。”看着杭昼有些呆滞的表情，笑靥渐深地补充，“我想吃杭先生。”
杭昼：“……”
听懂弦外之音，脸庞不争气地烧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地回应不出话来。
郁晨曦叹了口气，霍然把头仰靠在沙发，缓缓闭上眼，“放心，杭先生，我也只剩一天半的时间了，很快……我就不会让你总是感到尴尬了。”
难过刹那间满盈胸腔。
杭昼听着他自嘲的话，心猛地一抽，刺疼了起来。
他扭头凝视着他，抿着唇。
身旁的男子侧脸棱角分明，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振动，在日光灯的照映下，隐隐闪烁着细碎的光。许是极少晒到太阳的关系，仰起的脖颈白得剔透，青筋清晰可见。
望着他俊秀的面庞，杭昼想再确认某些事。
他屏着气，一点一点往郁晨曦的脸凑近。
恰好这时，郁晨曦感觉到了热气，下意识睁开眼。
两双瞳孔清楚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一个带着迷茫，另一个带着错愕。
郁晨曦总觉得杭昼的眼底多了些他未曾见过的情愫，他眼睁睁看着眼前人脸上浮起一点薄红，但很快就被男人自己克制住了。男人复杂地望着他好半晌，突然出声。
“郁晨曦，你说过这七天是梦。”
“嗯，是我的美梦。”郁晨曦滚了滚喉结，柔声说道。
杭昼瞳仁的情绪越发地柔软，“梦不到最后，是不会知道结局的，所以谁也无法笃定最后是欢喜收场还是悲剧收场。”他不能，郁晨曦也不能。
郁晨曦苦笑一声，“杭先生，我这人很矛盾的，我想要HE，也想要BE。”
杭昼拧起眉头，“为什么？”
郁晨曦垂下眸子，声音低了下来，“杭先生，如果我瞒了你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你会生我的气吗？”
杭昼愣了愣，满腹疑窦，但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给了三个字：“看情况。”
郁晨曦闻言，有些哀伤地想，原来他还是有一半的机率惹杭先生生气啊。
杭昼顿了半晌，才慢慢地补充道：“如果是会伤到你自己的事，你却不告诉我，我当然会生气。”他连自己都不在意，却只在意郁晨曦。 m.a
在意他会不会难过。
在意他会不会受伤。
郁晨曦猛地抬眸看他，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就什么都不想顾虑了。脑子一热，直接把杭昼拽了下来，迅速抱住他，头埋进了男人的颈窝，成熟清冽的味道瞬间充斥着鼻息。
杭昼头一次被人这样抱住，下意识僵了僵，随后生疏地抬起手，也回抱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突然响起瓮瓮带着委屈的声音。
“杭先生，你可真狠，你这样的回答，让我更纠结了。”他原本想等明天两人“分手”后，就慢慢远离杭昼的，只要退回原本的位置，那他就不用坦白自己的病情。
可现在他听出杭昼对自己的在意，那颗想躲避的心就开始动摇了——
他知道恋人之间不该有所隐瞒。
杭昼抿了下唇，凑近郁晨曦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郁晨曦眼眸瞬间瞪大，耳垂被热气蒸腾地发红，他眼圈泛红，把人抱得更紧，像是想汲取男人身上的暖意，也像是借此尽情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意。
杭昼眼底荡漾着浅淡却温柔的笑意，任由郁晨曦把自己越抱越紧。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听见它不断地告诉自己
——杭昼，你在意了，你终于在这世上找到值得在意牵挂的人。
——杭昼，你沦陷了，你终于沦陷在郁晨曦的美好之中。
而它说的最多次的还是那句——
“杭昼，你动心了。”
因为对方的亲密举止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因为对方的靠近而急促凌乱的呼吸，还有因为对方一句简单直白的倾诉而想给予回应的潜意识。
种种迹象都明晃晃地证明着。
他喜欢上了郁晨曦。
在不知不觉中，平静多年的死水坠入一滴澄澈的水珠，泛起了涟漪，一点一点地扩散，让它渐渐活络了起来。
最终贪恋起水珠的存在。
杭昼在郁晨曦耳边说的并不是告白。
只是一个结局预告。
他说
——“既然你决定不了结局是HE还是BE，那我帮你决定。”
郁晨曦在激/动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BE吗？”
杭昼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给予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然后声音很轻很柔地说道：“你明天就会知道了，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知道该怎么给你的梦画下句点。”
郁晨曦其实隐隐看出杭昼的答案是好还是坏，可他不敢笃定。
这世上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不就是反转？
他害怕自己过于自信，导致在看见光明大道的那一刹那，突然来个令人恐惧的反转。
所以他选择放空思绪，不去深想。
安心把一切决定权放到杭昼手上，退一步说，不管是好是坏，他都早有了心理准备。
那颗糖卷入口中的时候，一样是那么甜。
可至少，刀子砍下来的时候，他不再会感到那么恐惧，也不会在措手不及中痛苦万分。
那天后来的时间。
郁晨曦便不再提什么结局不结局的，他依偎在杭昼身旁，吃着自己心上人亲手切的水果，看着电视上随意选的节目，放在地面的手却悄悄地牵住身旁的人。
缓缓弯了下去，紧紧扣住对方的手。
幸福大概就是这样。
心上人在旁，生活宁静安逸。
郁晨曦心想。
这样的生活能够体验一次，他就很满足了，即使明天死神就会亲临，那他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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