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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身旁的庞然大物，“它就是你的朋友？”
灵力耗尽后身体还有些疲乏，倾儿借着说话的时间调息，问得漫不经心，南羽却答得认真：“嗯。它叫应龙，是上古神兽。应龙生凤凰、麒麟，凤凰又生世间一切鸟，麒麟生一切兽，应龙则是世间鸟兽共祖。”
说完，南羽看向对面的女孩，目光灼灼，印着火光，比以往炙热一些，似乎带着点莫名的期待，在等她回答。但倾儿心不在焉，南羽解释了一通她其实并没怎么听进去，便敷衍地“哦”了一声，“我怎么看着像魔兽。”~
南羽的眸光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常，“它入魔了。”
“哦。”
静默了片刻，倾儿终于再次开口：“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南羽抬眸，神色竟有些无辜，“解释什么？”
倾儿轻嗤一声，“没什么。你继续装。”
“我没有装。”
“嗯，你没有。”倾儿讥讽，“一个凡人以一己之力盗取秘宝、破解封印、号令魔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南羽不说话了，只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火焰。
倾儿此时却已调息完毕，也没有性子再与南羽打哑谜了。耀眼火色一晃，追炎长剑便已架上南羽的脖子，“你不说，我也有别的方法揭开你的面具。”
南羽似是在这个女孩儿面前根本就没想过防范，对她的举动也没有太过惊讶。倒是旁边的应龙哀鸣了一声，金色瞳仁中的黑色纹路撑得滚圆，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像是倾儿做了什么惊天灭地的举动似的。
它这一声嚎威力不小，整个山洞都跟着抖了一抖，倾儿一分神，南羽便也趁机逃开了。
应龙也见机扑棱着翅膀飞向南羽，将他护得严严实实。只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少女，又迟疑着不敢动手，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倾儿却目的明确，剑招携着烈火如风而至，不管面前的是人还是兽，一应招呼。
应龙只顾躲避着倾儿的攻击，似乎根本没有还手的打算。山洞内空间太小，它也根本施展不开身子，宝石般的金色眼睛里盛满了委屈。w~
南羽自它身下的阴影中走出，踮起脚拍了拍它的肚子，安抚道：“没事的，应龙。”
倾儿看他出来，追炎剑上火势更甚，南羽似乎怕波及到应龙，一边躲避，一边往洞口去。
倾儿自然看出他的用意，也随着他跃出山洞，正好她也嫌这地方太窄来着。
洞外仍是一片苍茫的白，只是比那雪原多出了许多树木，形成了一片洁白的密林。
南羽跃进密林，借着树木的掩护避过倾儿密雨般的攻击。
倾儿追了进去，故意维持着不远的距离，一边挥剑一边激他，“躲什么呀？还手啊！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啊！”少女唇角勾着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夫君，夫妻之间坦诚相待不好吗？事到如今还要装，有意思吗？”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喘息之机，南羽再次辩解：“我没有装。”
倾儿眼神一厉，“行，那就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剑式愈发狠绝，竟是招招致命，南羽且躲且退，渐被逼进了密林深处，南羽凭借轻功靠着树木的遮挡左闪右避，倾儿一时倒也伤不到他。只是倾儿的耐性一向很差，不一会儿就火了，术法攻击也接二连三地使了出来。南羽这边虽然看着轻松，但其实早就体力不支了，于是速度也就渐渐慢了下来，只能趁着倾儿换招的间隙继续辩解，“也不曾欺骗你什么。”
倾儿自是不理，一个大旋身唤出漫天金矢，携着噼啪作响地雷电，铺天盖地般向南羽砸去，南羽避无可避，身中数箭，又被一阵飓风席卷着掀翻在地，沿着陡坡滚落了下去，最后撞上一块巨石，方才停下。他强忍着各处的疼痛站起身，因先前接连两次破解封印，本就留有内伤，如今又添新伤，已是强弩之末，再难动弹一分。
追炎剑却猝不及防地抵住了他的咽喉，火焰燃烧带起的热浪划破了他的皮肤。
真可谓是……穷途末路。
生死之间，曾有过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从脑海中浮现又散去，让他心头陡生一股绝望。原来纵使是他，也难逃天命捉弄，凡尘世事都如过眼云烟，或许只有死去，放下一切执念，才能带来新的转机……
远处隐隐传来应龙焦急的哀嚎，南羽平静地闭上了双眼，没有回应。
然而，预想中的身首异处却迟迟没有到来，反倒是那股灼热的烈焰渐渐撤离而去，南羽睁眼望向倾儿，却发现少女也定定地望着他。
“你刚才是真的打算死在我手里。”倾儿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为什么？”
南羽抿唇不语。
倾儿挑眉，“为何不还手？临死之际都还遮遮掩掩的，露馅都露成这样了，你该不会还是想说，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吧？”
“我没有遮掩。”南羽转开目光，面上挂起一丝自嘲的笑，“正如你所见，我现在，没有法力。”
“哦？”
南羽沉吟片刻，“盗万象时，已有人先行一步，扫清了所有机关，我只不过是靠着阵法捡了个便宜。雪原上，我也只是借万象鼎的力量助应龙破阵，冲破封印的是它自己。”他顿了顿，“我确实不是凡人，但我现在没有法力，也确实与凡人无异。”
“那你真正的身份是？”
倾儿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南羽却缓缓垂下了眉目，说了一句让他之前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的话，“我不能告诉你。”
“理由。”
南羽望向她，眼神中带了一丝审视般的严肃，又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无奈和悲伤，“因为我不能确定，现在的你于我而言，是敌是友。”
“那我又怎么确定，你于我而言，是敌是友呢？”
南羽毫不犹疑，“我无意与你为敌。”
“好，那我问你。灵族与灵犀山本无龃龉，你却盗其秘宝，解救魔兽，将灵族推向风口浪尖，这是无意与我为敌的表现？”
南羽咽下喉间腥甜，“我早说过，三界众生之难，无人能置身事外，灵族地位特殊，早已立于风口浪尖，又何须我推波助澜。”
这话没错。但从南羽口中当借口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对味了。
倾儿话锋一转，“十九被绑，将我引离灵族，困于雾沼中半月之久，这期间你在谋划什么？”倾儿认定南羽就是那个内鬼，但他一直不松口，她只能循循善诱。
谁知南羽听见这个问题却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一般，“这期间，我被你那蛊毒折磨得半死，还能谋划什么。”
说完不等倾儿回应，似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又直接补充道：“阿蛊那件事与我无关。我与妖族也并无关系。”
倾儿看着南羽漆黑深远的眸，那眸光坦荡无惧，确实不像是在说谎，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因此也不继续在这个方向上绕，只继续逼问：“好。三界六族，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想怎样搅合，我暂且不过问。你说灵族立于危墙、处境堪忧，那你还隐姓埋名、韬光晦迹混进来做什么？”
南羽很快捕捉到她话中涵义，“我对灵族并没有企图。”
“你说这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
南羽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能让人信服的不能说，能说的她又不信。很多时候所谓真相，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相信着的东西。
倾儿眉头一紧，追炎剑再次逼近了几分：“说，你混进灵族究竟有什么目的？”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南羽终于抬头正视倾儿，墨瞳中情绪翻涌，如夜空中的万千星芒闪烁。
倾儿听见他清润的声音，因故意压低而蒙上一层喑哑：“为了你。”
重复着：“我隐姓埋名、韬光晦迹混进千宝山，都是为了你。”
“为了娶你为妻。”
“……哈？”
此前，倾儿已经对这个问题做出了无数种猜测，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这答案出乎意料得让倾儿没来由地退了半步，追炎剑轻颤一下，又立即稳住，她压下心头微微的悸动，语声还算镇静：“你什么意思？”
南羽微微撇过头，目光落向一旁的白色草地，“还能有什么意思。”
倾儿不想听他弯弯绕，“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故意接近我？”
南羽再次沉默了。他此时背靠着巨石，后方，无路可退；前方，倾儿手持追炎剑指着他的咽喉，随时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他迎着剑尖跳跃的火色，向前迈了一步，烈焰的热浪再次割裂南羽脖颈上的白皙皮肤。
鲜红的血流出，有些刺目，倾儿慌了一瞬，下意识地再次后退，语带怒意，“你干什么？找死？”
“如果唯有死，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南羽站定，“那我无惧。”
他此时虽满身血污，狼狈不堪，那股卓绝清然的气质却半分未减。枯枝在他绝美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似是温软中蓦然融入的一抹肃杀之气，更显铮铮风姿。他便用那双漂亮得如同雾海云霞般的眼睛凝视着她，毫不回避，毫无闪躲，眼神复杂得似蕴蓄着千丝万缕的缠绵情思，却又纯澈简单得如同盈盈秋水、皓皓明月。
倾儿的心就在这样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一分一分猛烈地跳动起来，“你什么……什么心意？你……喜欢我？”
南羽微勾起唇角，笑容似薄雾散尽、春雪消融。
“扑通”、“扑通”……
倾儿活了不长不短的半辈子，也不是没有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前段时间迟焰那个小狼崽子还成天追着她说要娶她呢，彼时她也都能很从容的应对，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她有些说不上来……或许因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或许因为他像是一个谜太过神秘，也或许是因为他那种非常人所能及的坚定从容……这一切都造就了他的特别。
追炎剑“叮”得一声消散而去，倾儿彻底乱了，一时竟无措到只能呆呆地站着。
但对面的人却在那一瞬间动了，南羽趁着倾儿发愣之际，拼尽全身力气极其快速地一跃，逃离了倾儿能轻易伤到他的距离，同时唤了一声“应龙”，庞然巨兽闻声而至，在丛林间低速滑行而过，南羽逮着时机准确无误地跳上了应龙的背，稳稳立于其上。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世界再次陷入寂静，似乎连夜风都停止了。
……好，很好。
倾儿怒了，彻底怒了！但却不是怒南羽，而是怒自己，什么关系匪浅、什么坚定从容、什么神秘特殊！狗屁！全是狗屁！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太他娘的好看了，稍稍一色.诱她就上钩了！也怪不得谁，全是她自己色迷心窍！
“呵。”倾儿冷笑了一声，周身煞气肆意弥漫。
这一瞬间，她突然就决定了，她决定不杀他了，就留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其实打一开始，倾儿对南羽的态度，就是好奇大于气愤，试探大于杀意。
不管南羽对她有什么企图，她都不怕。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对她有所企图的又何止他一个？人生就像一盘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得有点起伏，才不会索然无趣。她虽然惧怕麻烦讨厌麻烦，但并不代表，当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她会逆来顺受。
眼看着南羽似要逃走，倾儿甩出追炎剑就追了上去，奇怪的是她身上的煞气如此之重，应龙仍然没有攻击的她的意思，只是迟疑地顿在半空，呼着粗气。
“你放心。”倾儿沉着脸，“我不杀你。”
“你这个人实在恶劣的很，竟以玩弄女儿家的感情作为逃跑的筹码，真的是讨厌至极。”倾儿眯起了眼睛，“可本姑娘却大度得很，即使这样，我还是决定不杀你。”
南羽挑眉，不动声色，似在等着她解释。
“你可是我千挑万选出的夫君，我们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日日同床共枕，甚至有了夫妻之实，你说……”倾儿突然绽放出了天真烂漫的笑颜，似百花齐放，绚丽无比，“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千挑万选、拜过天地、同床共枕什么的，都……勉强说得通。但是夫妻之实是真的没有。但南羽知道现在并不是解释这个的最好时机，所以识相地选择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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