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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陌城(第四种感情) > 第八章 镜像可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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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那天沈念城从推油这个店里告辞后,蔺玉怜待在美容床上睡了一会。

    早上她的确是被闹钟惊醒的,她很长时间没在八点前起床了,当时的确不大想起床,但巳约了,况且她对沈念城这个人也心存好,所以一咬牙爬起来,匆匆用水嗽了口,喷了点爽口液,在睡裙外,套上昨晚挂在楼下立式衣架上的风衣就出门了。

    见了沈念城后,她马上就想起了遇到的那条白色长毛狗和中年的狗主人,是因铎铎和微信上的沈念城,与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形象重叠起来了,她才对沈念城另眼相看。

    她自己不是个健谈的人,但跟沈念城见面话时,她感觉有想想表达的氛围,这点是让人觉得有趣的,她也注意到了,沈念城关注她的朋友圈的时候多了起来,但聊天反而没什么变化,这倒是有点怪。

    天气也越来越凉了,她也起得更晚,湖边也渐渐不去了,去也只是傍晚去走上一圈,湖边的年轻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单的几乎都是中年和接近中年的男女,去多了也乏味,倒是沈念城那条狗,让她觉得有趣。

    她不养狗,主要是不想把家里弄得到处是狗毛,她对家里的清洁要求几近洁癖,每天每周,她亲自在家打扫卫生的时间,仅次于玩手机,沈念城朋友圈也不太有那狗的消息,她是很喜欢铎铎的,它漂亮而活泼,生动而好,换成人就是那种有趣的帅哥,有次,她想在微信上问沈念城那条狗的近况,但话到嘴边又忍往了,那次见面后,沈念城就没跟她私聊过,只是零星在微信上有问候和点赞评论,比如早安早上好之类,她也不想主动,不想让这个比她年纪大很多的男人有误会。

    女人的行为,都决定于现成的气氛,创造条件制造气氛是男人的事,费心思不,别人不喜欢和冷淡时,那得多别扭呀,而女人不被男人感兴趣,也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再过些时候,如果沈念城再不热情地搭理她,她就把沈念城屏蔽或者删了。

    这样想着,心里还是想着沈念城的那条狗来,她翻百度查到它那品种叫萨摩耶,是来自俄罗斯靠近北极圈附近的雪橇犬,沈念城的铎铎也比平常的萨摩耶犬,体型要大一些,整体相貌感觉又倾向于银狐那个品种,嘴略宽短些,但裂嘴微笑的那个弧线的确帅气可爱,尾也大而蓬松。

    它最长的尾毛,沈念城用尺子量过,竟然有四十七公分长,这让铎铎更了添华贵的隆重仪态。

    蔺玉怜速地点开了沈念城的朋友圈,找到了铎铎头几天陪沈念城跑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天空湛蓝,黑色偏青的柏油路旁,是两行夹道而生的碧绿的凤凰树,高大而茁壮,铎铎昂头抬尾地望着太阳的方向,可爱而自信,蔺玉怜心里顿时感到一片阳光,她顺手下载了,并亲了照片,点开沈念城的微信问:

    “在吗?”

    煎熬中的沈念城闻言喜出望外,马上回了个拥抱的表情:“在!”还陪了个笑脸,拥抱倒是出乎蔺玉怜意料,一刹那间她下意识地矜持起来。

    “沈哥,你能把你那狗狗的照片原图发给我吗?”

    沈念城一喜,别狗的照片,就是现在把自己发原图出去都有可能,他连忙找照片,找?绲氖追ⅲ?舱?禽?窳?詹畔胍?哪钦牛??窳??恍唬?憧?掌?愣讼昶鹄矗?⒌脑?既妙祛煜撕帘舷郑?绕涫峭范ツ嵌说拿??谘艄庵斜挥吵龉饬晾础

    她高兴地端详着,沈念城在微信端,看不见蔺玉怜的反应,就关切地问她还满意吗?

    蔺玉怜回了个拥抱的表情,沈念城一高兴就抖手回了三个,蔺玉怜笑了,问:“沈哥是还没起床吗?”

    沈念城问:“你怎么知道的?”

    蔺玉怜迟疑了下回道:“因为我也在床上”,完她笑了起来,沈念城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她了,如果得太孟浪实有不妥,毕竟才见面,况且现在自己正憋着那劲头,想着蔺玉怜性感的体态,要是忍不住蹦出些丑态来就麻烦了,想了想找了个既渲泄又隐含的话:

    “千里在床头,但愿人长久。”

    沈念城前半句虽嫌撩拨,但仍有朋友玩笑的含意,也的确两人都没起来,而下半句则是男女的相互看重,两句一起的确不好随便去怼他。

    “沈哥的文采好,朋友圈那些诗是沈哥自己写的吗?”

    话刚完蔺玉怜就后悔了,一大早还躺床上就关注人家的狗了,现在又人家朋友圈的诗,这得多认真的对待才会如此表达。

    沈念城巳有近半年没在朋友圈写诗了,这得是至少看了一百天的朋友圈的跨度,才具备的兴趣和耐心,沈念城心中欣喜,欣喜后反而从容了,为避免蔺玉怜的羞涩,他:“写诗我写了几十年了,可以算半专业水平了,写的诗在朋友圈里大伙都爱看,很多诗他们都是过目不忘。”

    蔺玉怜:“是的呀,沈哥的诗就是吸引人,不知不觉地就读了下去。”

    蔺玉怜也转了话题:“沈哥今早不跑步吗?”

    沈念城笑道:“今天特懒,不想起床”,蔺玉怜接话道:“我是要起了,和个朋友要出去。沈哥再见!”两相告别,两人便结束了聊天。

    这一段的对话,倒是把沈念城的那个劲头,分散和挥发了似的,同时也让沈念城强化了自信。

    两人这么大的年龄差距,见了一面,就能让蔺玉怜记得起他时间跨度大半年的狗和诗,不是这段时间的好感,那就是认识以来的印象深刻了。

    沈念城虽然饱有文采,但到底是理工科的底子,逻辑能力一贯是一流的,但这些年的两性经历,特别是这些经历对妻女的负面影响,倒是倒逼锤炼出了他管控情欲的理性能力,虽然人越接近中年,人的繁衍冲动越强烈,但也更易让中年人把男女关系中的灵与肉分开来对待,就易产生更远更缜密的思维,于是才会让很多老夫少妻似的露水关系,大都能善终。

    当然狼某人的绯闻那种是个例,那人透出些寡情和钱重的无奈吧。

    提到寡情和无奈,沈念城就不好再多想蔺玉怜,他该去关注余千允的事了。

    十余年的交往,他心中的余千允巳是亲人的分量,更何况沈念城对余千允的喜欢,是基于从外到内的身体和人的喜欢,所谓爱情或爱情的源泉,就是基于对身体的喜欢,余千允直率而大条,内心时常有少女的幼稚和冲动,但细腻时又是和敏感连在一起的,这对成年人是有些荒唐,也是被成年人难以接受的,但沈念城能基本接受,很可能是因沈念城的妻子,也是这种性格,与余千允是同一类人,只是版本和出厂年代的不同吧。

    没有对异性身体的喜欢,任何感情都是空中楼阁,和会被理智捂死的,对身体的喜欢,就是男女能长存相处的一条总会有的通道,和呼吸的缝隙。

    沈念城起床了,他心里总是想给余千允一种不同的感觉,还是要挑下衣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找以前余千允见过的穿,然后出门去余千允家里见她,这个方式也算是试探,毕竟她再婚的状况,沈念城并不知情,决定见面的地点和方式交给余千允,更能明问题。

    但翻着翻着衣柜,他又不由自主地把黎丽芳送他的几件衣服又给翻了出来,沈念城一下心里又五味杂陈,坐在床边又发呆了半晌,竟又有一丝丝的歉意浮上心头。

    他觉得,他也是一个有些行为很荒唐的人,他不停地产生和保留对异性的爱,但终究因阴差阳错而告别和分手。他对工作和爱,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对前者他务实而严谨,对后者则易沉浸和冲动。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头脑里和耳朵里,像当地金属声似的蝉鸣,充斥着失聪和空白,在黎丽芳留下的那堆衣物里,他好像又看见了黎丽芳俏丽的面容,变得淡定和冷酷,她那双眼睛,目不转晴地盯着他,像以前那个梦里的情景一样。

    那个美国电影里,被丈夫失手害死的妻子,用眼睛盯着丈夫的场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套上昨天那件抓绒的t恤走到后院,去找他藏在花枝里的水烟筒,他烦乱时,要这样抽烟才易平静心情,他顺利地找到了,又从竹筒里找到用油纸封住的纸烟,点着火抽了起来,他也预感到余千允要问黎丽芳的事。

    沈念城在袅袅香烟的飘升和嘟嘟的烟筒水声中,渐渐平静下来,除了见到蔺玉怜的头天晚上,沈念城巳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抽烟,一是因心情不错,二是因他报了城市马拉松赛,他不想让呼吸系统出问题而影响训练和比赛。

    抽完第二支烟时,余千允的电话响了,声音还有点睡意朦胧的味道:“你中午给来我家吃饭?”

    这是她与沈念城话的特点,来我家吃饭还欠着我点,这样她什么,多少她就主动点了,而沈念城更明白的是,一起在家吃饭就意味着沈念城做饭,余千允吃现成的。

    他放下烟,洗了一把脸,然后在铎铎的碗里放了半碗的狗粮,然后锁上门出发,在路口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余千允家去了,那是医院集体购的地,分到个人建的单栋,两层半约三百来平米,前面有个四十多平方米的方院子,做庭院花园兼停车,沈念城巳经有三年没有去过了。

    到了地方就赶紧下车,没发现门院花草有什么明显改变,院门是打开的,一楼客厅门也是打开的,但没有人,看楼梯那的拖鞋,余千允应该是还在楼上,家里陈设依旧,也看不出有另外的人生活过的痕迹,因为零乱依旧,结婚中的另一个人,要么是对她的影响没有,要么就是没在这栋房子里生活过,这让沈念城心中稍安。

    (二)

    随后便是楼梯上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余千允穿了一身沈念城没见过的上衣下裤的毛绒黄花睡衣下来了,但她里面明显地穿了内衣,脸上也施了点淡妆,后面的头发,挽了个更高的发髻悬在头上,衬托出了她漂亮的长长的脖子,而两侧的头发,则没完全都拢了过去,留了些在鬓角蓬松作态,既修长了脸庞,又让人显得稚嫩娇丽。

    这在以前,这类打扮在她家里是都不会发生的,除了脸,她是不会采用这种精雕细琢的风格的,除非是紧接着要外出,或是单位有集体特定装束的演出。

    余千允下到楼梯口与客厅交接的地方,像模特式地用手叉腰,接着又走秀般的亮像,但嘴里却问到:“我们午饭吃什么?”

    沈念城忍俊不住哈哈地笑了,余千允抓住一个沙发抱枕便砸他,被沈念城抓住抱枕连余千允一起抱住了,余千允哈哈大笑,马上又正色道:“我给你讲,我俩个巳经不是夫妻了,不能随便乱抱!”

    话刚落音,马上想起自己昨晚才抱过,而且和他就从来没有成为过夫妻,她把和沈念城关系变化的意思讲到了,但明显是用词不当,也可能是疲劳还未恢复,话有点颠三倒四的。

    沈念城收住笑,放开了她,他猜得不错,刚才感受到余千允在睡衣里穿了内衣,但没穿?瓤悖?俏?嗽谒?媲氨3滞Π蔚奶逄?兔溃????成系牡?薄

    她以前睡觉都是裸睡,睡前再忙再困也会卸妆,也即表明她这一妆一衣都是给他看的,她还是以前那个可以一眼看透的人,她的内心是长不大的,虽内心和颜面会时有风霜。

    冰箱就在旁边,还是以前的那个双开门,沈念城拉开保鲜这边,见有十来个鸡蛋和两个包心的生菜,其余的就是瓶老干妈辣子鸡,和当地的腌菜膏一类的调料,其他空空如也。

    拉开冷冻这边倒有些东西,但大都是些袋装的冷冻半成品,只有一包切方的牛肉干,是沈念城可以吃的。

    回头看,余千允坐在电视这边的单沙发扶手上,看着沈念城,脸上的表情,随着他对冰箱食物的关注,越发愉和温馨起来。

    她知道冰箱里不管有什么,也不需她来操心了,沈念城一定可以做出她满意的饭菜来。

    沈念城也了解她,平时她是喜欢些酸辣麻之类的较极致的浓重口味,除了东部对海鲜类的本味做法,其余较淡的口味,她都是不感兴趣的,她吃饭上就是个纯粹的当地人,与她西洋式的外观严重不符。

    但是西餐除外,或者讲是一切冠以西餐名头的食材处理,她又是可以绝对接受的,她就是个凭好恶和直感而取舍的女人。

    沈念城在灶台下面燃气罐那一侧,把米柜拖出来,淘洗了两人份量的米,放进电饭煲里煮了,这几样都是以前的老物件,余千允的家用电器大都是日本产的,精致皮实而又耐用,所以都还让人有印象。

    沈念城用温水,把那块冻着的牛肉干解冻着,并开始洗那两包球型生菜,那菜很好,肉厚质嫩绿中透白,他准备用蚝油来素炒,加点蒜泥是余千允很喜欢的味道,当地人做蒜泥是用刀剁,蒜味的附着性不好,他记得他买过一个蒜泥夹子,是放挂在刀具那隔橱柜的,去找了找果然还在,便用那夹子挤了两瓣红皮蒜,然后把剩下的四辩蒜切成片,又去菜架上找了块与那蒜等量的姜,也切成了片,等会去炒那牛肉干。

    余千允这把菜刀还是她去户撒时买的两把之一,其中一把送了沈念城,当时沈念城觉得怪怪的,所以盯着余千允脸上看,但看不出她有什么深刻的含意,倒是余千允以为是自己脸上的粉没涂?颍?苋ノ郎?渚底幽嵌讼炅税胩臁

    脸上的斑,是她以前她用美白产品时,反而把斑添到了脸上,好在她皮肤黑,看上去不太明显,但盛妆时是一定要用粉去遮盖的。

    正想着余千允来到厨房了,见沈念城正在切牛肉干,忍不住要上去问这问那地指点一番,被沈念城按住肩膀,把她赶出厨房又推到了沙发上,余千允笑嘻嘻的,洋溢着一脸的幸福。

    沈念城算了一下菜,蒜片姜片炒牛肉干,煎四个荷包蛋,用?油和腌菜膏做两个不同的蘸料,素炒一个蚝油生菜,还需做个什么汤,结果在橱柜顶部找到半包紫菜,可做个紫菜蛋花汤。

    主意打定就开始做了,先煎蛋,然后炒牛肉干,在另一个灶头烧汤时,就在另一个灶头炒生菜,不一会就把三菜一汤做得色香味俱全地端到餐桌上。

    余千允强忍着高兴端坐着,拿起碗筷开始逐一试尝,还剩汤没尝时,就幸福得一塌糊涂,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破天荒地给沈念城添了一碗饭,端到他面前,沈念城也很高兴,于是乎展开了一顿愉的午餐,其间相互夹菜,沈念城还把三个菜,都逐一喂到了余千允嘴里,余千允竟然有点羞涩起来,为掩饰这种情绪,她不断地把牛肉干夹在沈念城碗里,沈念城则把炒的生菜让给了她,总之很菜饭就风卷残云,菜饭从质到量的精准,是沈念城长时间家务做菜养成的功力,堪称完美。

    余千允幸福得五体投地了,主动要洗碗,沈念城不让她洗,抢着把桌子上的碗筷盘全部收拾了,放在洗池里正准备洗,余千允动情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放在他肩膀上将脸也贴起来,沈念城也仰头把脸贴在她脸上,温馨了好一会,然后沈念城问:“那我是洗碗还是干点别的?”

    余千允想了想:“还是先洗碗吧”,完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沈念城洗完收好,洗了手,回到客厅坐到余千允对面:“该你了吧,你结这个婚,倒底过得怎么样了?”他盯着她问。

    余千允避开了他的眼睛:“其实我也不知是过得怎么了”,她沉默了片刻:“其实,其实他对我也蛮好的呀”,沈念城心想,过得蛮好的你还会来找我,想,但终究没出口,这是她的面子也是自尊。

    余千允看懂了他没出口的话:“他对我是不错的”,下半句本来是,新丈夫再忙,每周都要从旺市赶过来与她团聚,但怕沈念城有醋意就没出来,沈念城醋意倒是没出来,但心中酸溜溜的就不舒服了,余千允赶紧把目光转移到桌子上。

    “他做贷做亏了。和他哥一起亏的”,停了停她又:“借出去收不回来。”

    “然后呢?”沈念城急忙问。

    “后来他就跑去四川,是去哪找资金,找资金来重振旗鼓。”余千允低声地。“亏光了?亏了多少钱?”沈念城提高了声量问。

    “不清楚,反正几千万是有的。”

    “有这么多钱?”沈念城问。

    余千允在想是怎么回答才让沈念城心气平和,“其实贷你是知道的,他也没那么多钱,是朋友熟人一个个凑起来的”,沈念城语气缓了缓道:“然后呢?”

    余千允眼眼看得更低了:“在四川呆了好几个月,也没找到多少钱,我每个月还给他两三千的寄,做点生活费。”

    沈念城一听,更怒火中烧外加醋意大发:“傻瓜!你简直是个傻瓜!”

    “寄了几次我就没寄了”,余千允声音得像蚊子。

    沈念城又大声问道:“现在他人呢?人在哪里?”

    余千允抬头看着沈念城的眼睛,想看出他这样问有几个意思,但看不出沈念城的心思,就:“断了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

    沈念城有些灰心,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为这男的余千允还倒贴,他真的还咽不下这口气,深想了一下心头一凛,问:“你实话跟我讲,”他顿了顿:“你是不是把钱借他了?”

    余千允低下眉头嗯了一声,“先借了70多万,后来又借了30万。”

    沈念城闻言苦笑了一声,拿辛苦钱倒贴男人,以前是只有在电影电视里见过,没想到余千允演真实版了,本想再骂一声的,但见她闭了眼晴,长长的睫毛挂着泪水,心一软就把她揽在了怀里,余千允哇的一声就哭了,眼泪渐渐把他的抓绒衣的肩部都浸湿了。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背,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了两块清毒的纱布出来,用茶几上的矿泉水打湿了纱布,给余千允湿润和擦试眼睛,余千允停了抽泣,立起身来乖乖地任他擦试着,凉水洗哭过的眼,事后不会红肿,沈念城以前就教过她,不想这次倒是用上了,她的心是温暖和感激交织。

    沈念城与余千允认识以来,这次是第二次听见她悲伤地大哭过。

    第一次是余千允听到她前夫再婚后,那天正好沈念城觉得满心烦躁,就打电话给她,当时他也不知道有她前夫再婚这档子事,这算直觉吧,电话一接通听到他问候的声音,余千允就嚎啕大哭,边哭边前夫再婚的事,沈念城在电话这头,慢言细语地哄了她一个多时,直到她睡着。

    那时她是喝了酒了在乡下的亲戚家,未挂电话前,沈念城还让她表姐接了电话,他又温言托付这表姐照顾她。

    第二天他担心她又通电话时,她却巳经无一点悲伤,正愉地在去旺市看一个溶洞的路上,想到这他一阵莞尔,她自我疗伤的能力太强,但这一次他浑身不舒服的是,余千允对他那个才算萍水相逢的丈夫,居然比他还看重,心里的阴影肯定是种下了,男人之间的醋意擦痕也非常深刻深厚,反正沈念城要是知道他的下落,那落井下石是绝对会做的,不管他会不会与余千允旧梦重温。

    就这样对坐着,温情是有,但各自内心的感慨良多,多年的交往除了一起多人聚餐外,还没在在当地光天化日下一起在街上走过,只是有些下午开车到城效人少的地方散步,更多时都是月黑风高,这个因素也是促成余千允再婚的重要因素,况且从审美来讲,这男女关系的实质,也是喜新厌旧的。

    沈念城为她擦完眼睛后,她沉吟半天,给沈念城倒了一杯水后,她就到对面那个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

    但沈念城心中关切的东西还多,他又问到:“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余千允答道:“就是你叫我登山吃饭之前的三个月前”,她以前是难得对时间时刻有这么准确的记忆的。

    沈念城问:“是李向东来登高黎贡山那次吗?”

    余千允点头称是,沈念城就没吭声了,他抬头问余千允:“你要睡一会吗?”

    “你呢?”余千允问沈念城,沈念城:“不睡,我几乎没睡过午觉了,只是想睡某个人。”

    余千允哈哈一笑,神情一下轻松自如了,她走过来沈念城坐的大沙发,把上面的薄毯子抖开来盖在身上,头枕着沈念城的腿就睡了。

    习惯成自然吧,沈念城虽然对两天来的变化,心有戒备和介蒂,但也愿意余千允这样的亲近,便端坐那里,手摸着余千允的头,不一会余千允就有微鼾。

    昨天晚饭后给她的那按摩,开始时还有些怕触雷的心态,没想到也能渐渐地趋向自然和平静,也许是到了亲人的区间,或者是历久而成的平凡,或者是觉得她巳经经历了别的男人,而谈化了对她的兴趣,总之这次从昨天开始的久别重聚,沈念城与余千允的关系巳与以前大为不同。

    207年元月初,沈念城前面的叫李向东的那位哥们,来滇西见一串的老朋友,由达冲到瑞丽后一起去登高黎贡山,经由余江后沈念城和朋友为他接风,他是个环球旅行的大伽,经常只身一人自驾世界各国,巳去了近一百个国家,以前沈念城就在余千允面前夸过,他高大魁伟,也搞过世行的林业项目,与沈念城也是曾经的同行和投缘,沈念城跟余千允讲过带她去认识他,所以叫她来也是履践前诺,而且沈念城本就有对余千允放不下的思念,有这事在,倒叫他与她联系时更胆壮了一些,但那天余千允来是来了,可是情绪不高,没化妆,穿件松大的白色厚t恤,套了条牛仔裤就来了,而且那天对沈念城似乎还有些忿忿之怨,沈念城专为她盛了一碗鸡粥端在她面前,还连筷子都递到她手上了,她马上扭头过去一脸的怨恨,她的朋友果果也在,果果和她这丈夫也是共同朋友,她柔声劝慰了余千允一会之后,她才接了粥吃着,才与沈念城开始有一句无一句的搭话了。

    那时他就觉得她结婚这事,余千允是和果果她们几个女伴是有故事的,不想揭过去的伤疤就没深问,反正那时他?刃囊膊怀?眩??彩怯性蛊?模??鞘庇嗲г室咽潜鹑似拮樱?嘁参抟妫?蚰畛堑够共坏盟?呐笥寻阉?张苣亍

    李向东l米6,络腮的胡子和高鼻瘦脸的挺拔,非常像一个宽肩长腿的强壮的白种人,再加上和蔼风趣的谈吐眼神,深得与座各位的喜欢,也极讨女士们的欢心,特别是外貌,与余千允的审美方向高度一致,渐渐地让余千允也高兴起来,话也渐多,看看自己镜里的素颜,她就借口嫌冷去车上穿件衣服时,打扮了一会后就回来了,化了妆,还加了一条酱紫色的狐皮披肩,还把车上放的高跟鞋穿上了,一瞬间又变得亭亭玉立,那一下子倒是让沈念城酸甜莫名。

    那天一众的女伴,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众的喝彩,只有与她要好的乔慧清夸了一句后,众女士才纷纷附议起来,恢复了常态。

    余千允穿了那高跟鞋,身高有米有余,在座的男女只有李向东的身高才能与她比肩,那天她俩人站起来的确鹤立鸡群,李向东事先知道她是沈念城的女友,只不过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前女友尚还不知,所以也不好唐突地去加她的微信,他举杯敬了一巡酒之后,大伙唱起了歌来。

    那时余千允,还不是一个热情的少数民族文化的推行者,一直的打扮都很难找到景颇族服装的元素,除开节日的盛装。那天她竟唱起了一首景颇歌来,先用景颇语唱了一遍,又用汉语唱了一遍,唱着唱着遂女儿态地害羞起来,掩着脸笑了。

    (三)

    沈念城回忆着往事,余千允也渐渐醒来,早睡后的午睡,她一般时间都不长,但重要的是眼要眯一会的,她问沈念城的腿酸不酸,不酸的话她再枕着躺一会。

    沈念城:“你睡吧,你边躺着咱们再边一会话”,余千允:“好,你是不是想问那次吃饭的事?”

    沈念城笑了,真巧,沈念城也正想到这,他与她看样子只有在神游时,头脑里想的才是一致的。

    “我讲给你,沈哥!”她和沈念城之间有各种称呼,供各种心情和气氛时选用,余千允正色地看着沈念城到:“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那个朋友李向东?”

    “是的”,沈念城答道。

    “我跟你讲沈哥,再丑的男女,在心目中都喜欢的是郎才女貌,喜欢金童玉女,这个跟找得到找不到无关”,顿了下她又:“这种喜欢不是心里头的喜欢,人不可能见着好的都爱,我也不是水性杨花的人”,沈念城:“我知道。”

    “可是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女人的喜欢是要得得到的那种才会有,否则一切的喜欢都叫好感”,这句讲得精彩,沈念城暗自赞叹。

    “那你第二天好的爬山,你为什么又不去了?”沈念城问余千允。

    “我给你过呀,我来着例假,再我也的确是不喜欢露营爬山这种又累又苦的活动,我喜欢的是舒适的酒店和购物那种的,所以我就不想去了。”

    “那你头天不?”沈念城。

    “早了拒绝太不礼貌,不让你们一大干的失望”,完余千允大笑起来,显得轻松坦然,也意味着沈念城这次审讯余千允又通过了。

    她坐起身来把毯子叠起。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新建的家庭会是怎样,怎么会有心肠去想别的事?你不记得在梁河那个路口,我急着赶到旺市去,当天晚上也是不可能赶回来的。”

    的确是赶不回来,细想起来余千允当天就没打主意去爬山,沈念城松了口气。

    “那个时候贷刚刚出了问题,一是不好意思,二是给你们你们也解决不了问题,也不合要你们去承担问题,各人的祸各人担。”

    余千允完轻叹一口气,今天她叫沈念城刮目相看,一是她记得起那些几年前的细节,不像以前猫健忘的脾气,二好像她和那个人也不像遇事不认的薄情。

    沈念城看着余千允,她正好坐在电视机反射的阳光里,右脸和下的线条和微翘的鼻子,像镀了一层铂金,眼睛也深邃明丽,不由得略生敬意。

    昨天他戏虐似地形容她的眼睛,像带了雾的星辰,是想她那微微近视的眼神,她近四百度的近视,嫌眼镜不好看不方便,嫌隐形眼镜戴着难受,所以眼睛才如此迷离,加上民族持征的遗传基因,她的眉形漂亮眉毛睫毛都黑长浓密,她也是沈念城所见不多的没有绣眉描眉的原生态美人,最多只是偶而修一下形,她一直为之自豪。

    看见沈念城端详她,她也望着沈念城,一脸的柔和和坦然。

    她所表达的真假,沈念城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又在面对着时光历程又了然了一遍,心境似乎巳然无尘。余千允又看着沈念城问:“你和兰姐怎么样了?”

    余千允口中的兰姐是沈念城的妻子叫兰青筑,据父母起的本来叫兰青竹,妻子少年时觉得竹木没有金石的房子硬朗坚强,就改了个与竹字音近义异的筑字。

    “她还好,一天挑喜欢的事情在做,也还高兴。”沈念城回答道。

    “我问的是你们俩个。”余千允一脸的认真。

    “还好吧,她正渐渐地原谅我了,也不大提以前的事了。偶尔也会问些,比如有次问我,我那些老婆什么时候转正”,本来有点严肃沉重的气氛,被沈念城妻子表示的冷幽默弄得轻松起来,余千允受感染竟也笑了起来,她:“兰姐真了不起,智慧,又漂亮”,她看了看沈念城这边:“你有机会跟兰姐讲,我这边如果不是再嫁别家的话,就会是哪家也不要的孤魂野鬼,更不会再去转正,至于别的女鬼会不会转正,我就不知道了,也由不得我。”

    语气幽幽的,但神情又似笑非笑,沈念城也知道余千允此,也不完全是戏谑,今晚出门时不经意地翻出了黎丽芳以前送他的衣服,他也知道了余千允的别人是指黎丽芳,明是天意不让他在余千允面前回避这个问题。

    他认真地道:“也是有两年不联系了,微信她删了,电话也没接过,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余千允听到这就问:“阿芳倒底是怎么样了?”

    沈念城:“我真不知道,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会这个谎。”

    余千允听了长叹一口气:“你们男人呀,好色贪情又寡情薄意,都是始乱终弃!”

    余千允嫌一遍不过瘾,又把这一句,用京剧的道白又了一遍,得学正腔圆有板有眼,把沈念城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来!

    余千允的风格作派和所学,从认识以来,一直在不断刷新他和众人既成的印象和认知,总会有意料之外的话和行为,出其不意地蹦出来,简直让人分不清是意到境到的神来之笔,还是精心细致的剥茧抽丝或设计。

    好在这十几年来,沈念城对她是见皮知骨,一起经历过了许多事,知道她全无算计人的心,顶天是给崇拜者偶尔有几次测验智力的题,而且经常是,出了题就忘了收卷子和改作业,在诸多本质和脾气上,妻子与余千允简直是异曲同工,有时简直是同工同曲。

    今天沈念城那些与她的关系顾虑开始冰释,他也希望妻子有一天,能看到这些显得温情友好的转变,但今天余千允表现的新意,都让他内心产生尊重了。

    遥想初识时,想到他第一次在学校遇见的好感和好,命运真的让沈念城在生活和工作里,一一遭遇和见到了,那段最闲的时候也是沈念城工作压力日渐增加的时候,妻子显示的好意和关切,反而让回到家里的沈念城觉得日渐压迫,会经常去喝酒唱歌减压,而且大部分喝酒唱歌,就是当时工作公关的一部分,那些往事不堪回首,但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却可以肯定是越来越像亲人,本来包括她在内的人,大家一身伤口地分开,今天又好像一身伤疤又回来,流血了痛过了,也就把以前因痛成恨的前嫌扔掉了,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得失功过都是赚得的。

    沈念城眼睛里有些潮湿了,而余千允好像要更平静些,她笑着对沈念城讲:“那你帮我洗被子窗帘吧,给好?”

    沈念城以为是在她家里洗,忽地想起出门时才给了铎铎半碗狗粮,在外面待长了它就得挨饿,他刚跟余千允讲这事,她笑道:

    “你也是憨到顶了。哪家有地点可以在家洗得了窗帘?我是你和我将我家窗帘拿出去山下那条河里洗,然后又带回来!”

    “可是那么多窗帘,你那个车光装就装不完呀!”

    “谁规定的都得一次洗一次性装?洗得了多少就洗多少,装得了多少就装多少,你呢?”

    沈念城怔立当场,她的话如醍醐灌顶,心里也顿时亮堂了!世间事和人,哪里来的哪么多必须遵从的规定?为什么它是什么就得是什么?万物何形全在于心,万事也不过是你的镜子,你怎么对它它就怎么对你,只是方向不同罢了。

    想着,沈念城笑了起来:“那我也要先去喂狗呀!”

    “那我就开车送你去喂。”

    “你兰姐不会给你进家的!”

    “那我就不进去,我在外头等你。”

    “你不怕左邻右舍们指指点点你?”

    “他们指点我也是我,你也是你,他们不指点,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有么分别?以前没悟透,去怕杯弓蛇影”。

    至此沈念城哈哈大笑,取了适量的窗帘装上车,先去喂狗,然后去洗涤,余千允坐在车里在门外等他,上车走时一切都没有异常的和不同,甚至都没人注意,天虽然也不阴不晴,但洗晒仍比家里通风敞亮,就算野地里,这对男女再意外地有违规纪,可事过了不是仍要干嘛的干嘛吗?仍然该分的分,该离的离,那些该合的谁又能分得开呢?假以时日,那些原本分不开的该死得死,该去还是得去,何苦要较劲和执着。

    车沿着城郊的路一去欢,余千允的那河水虽然凉冽,但宽阔畅,天空经过这阵高风吹拂,巳经是一片湛蓝,比昨天都晴得还好,至于那男女之事,回程的车上巳一片暮色时,沈念城用手给余千允捏脖子时,都没想起还要做什么。

    佛曰:你如无魔我也无魔,你我皆魔魔不为魔。天下人事都逃不出这个事理。

    是夜沈念城与余千允俱都安歇,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至于那几张窗帘和未洗完的活,是余千允给老乡五十元后,由老乡从河边搬了回去寄存在老乡家中,干了后自会打电话来,其他剩下在家的窗帘也如法炮制。

    等到达城里时巳是2点多,余千允将车沿柚木树那开向沈念城的住处,沈念城下了车,回头对余千允早点回去睡时,余千允巳打着哈欠地调过头往家走了。

    她今天也极度疲惫,回去还要洗澡等必做的,所以归心似箭,沈念城回家和铎铎敷??了一下后,也直奔洗浴,然后草草地擦身上床,抬眼就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前几天欢送测量队伙子们喝剩下的半瓶劲酒,想想还是把它喝了,睡下来,又想到了余千允的和带着体悟的话,没曾想到酒劲加上心念,马上就带偏到余千允的身体上去了,本想和余千允电话撩几句,想想又不妥,一狠心翻身就睡了,但今天有点怪,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便拔了余千允的电话。

    余千允的声音初时温柔的,沈念城讲:“我想视频看下你。”余千允:“看什么看!睡觉!”顺手便把手机关了。

    沈念城罕见地失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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