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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靖康志 > 第二章 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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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三月,东京外城阊阖门大街与宜秋门大街之间的猫脸儿胡同,出现了一件奇事!

    忽然一天,胡同内多了二十几名叫卖的货贩,一色俊朗小伙,口音天南地北,却是一样的和气!猫脸胡同住户多为穷苦人家,生活艰难,买不起那些东西,平日里无人叫卖,如何就多了这些人呢?

    好事者上前购物,言称没钱,竟能赊欠,又为一奇!

    三月二十,卖货之人不翼而飞,竟连欠帐都不收了!赊欠最多的一户,郝家的小,跳脚欢呼,声音直冲霄;欠帐之人,奔走相庆,竟是皆大欢喜之局面!

    天下奇事固多,如此者,奇之又奇也!

    ——

    第二天早上,刚一出家门,门前“呼啦拉”跪倒八人,正是昨天被“黑太岁”郑七郎小小教训了一顿的那些人。

    魏楚兰脑袋上裹着白布,海起云胳膊上吊着木板,有的眼角乌黑,有的大恨前路不平,呵呵,哪里象莘莘学,更像丢盔弃甲的败兵嘛!

    魏楚兰双手捧着一个信封,哆嗦着道“小的昨天得罪了衙内,今天特来请罪!”

    在赵谌的示意下,强蹦蹦跳跳地上前,拿过信封,递给赵谌。赵谌道“这是什么?”

    “一点小意思,表示一下心意,还请衙内务必收下!”

    赵谌打开观瞧,居然是十张一贯的纸币,这可是不少钱啊!赵谌慢慢将钱装进信封,扬手丢到地上,面色一沉,道“今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心的怨气还没消,想到这人的可恶,赵谌恨不得再上去,跺几脚才解恨呢!

    “衙内,小的再也不敢了!”

    “衙内,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我们吧!”

    “阿翁,祖宗,小的自小身体不好,再也禁不住黑太岁的拳头了!”

    “呜呜,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八人说什么的都有,闹哄哄的,这事要是让阿翁知道就不妙了,就在这时忽听阿翁喊道“强,来客啦?”

    强忙道“阿翁,没有,是做买卖的!”说完把门关上,凑到赵谌身边,道“他们也不是坏人,瞧在我的面上,就算了吧!”

    赵谌拿出皇家气度,挺直了腰板,道“念尔等并无大恶,暂且饶过,再为非作歹,决不轻饶。”

    “是!”

    “都起来吧!”

    “是!”

    魏楚兰把信封拣起来,再不敢往赵谌手里送,一把塞进强手里,道“小衙内,您行行好就收下吧!”

    第一次有人叫强衙内,第一次有人给强送钱,第一次觉得这么风光,强幼小的纯洁的心灵又怎么承受得起?

    把钱拿出来一看,哇,这么多钱,不会是假的吧!

    平日里阿翁给的钱都是铜,纸币很少见,更是没见过面额一贯的纸币,强道“这不是假的吧!”

    魏楚兰讪笑着“小衙内真会说笑,如何能是假的?国家有法度,这么多假币够砍头的了,可是不敢乱说的!”

    今天早上,吃了两个荷包蛋,嗯,真香!可比萝卜咸菜香百倍呢!可是阿翁没吃,阿翁舍不得吃!他们让给阿翁吃,阿翁说什么都不吃。强想让阿翁也吃上荷包蛋,哈哈,今天就成真了!

    难道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强看看天上的太阳,是在东方的天空啊!真的,是真的咧!

    海起云得着机会,将自己的马拉过来,大现殷勤道“衙内,请上马?”

    忽听一声马嘶,转头一看,强正坐在魏楚兰的马上,好像正在做梦!

    既然强都坐了,显得非常高兴,比孩还孩,那么自己也要坐的。赵谌也不客气,有一帮比内侍黄门还谄媚的家伙扶着上马,一抖缰绳,向前冲去!

    “衙内,小心,小心啊!”

    “衙内,你等等我们啊!”

    这些人,一旦失去了骨气,就和宫里的内侍没什么两样了。父皇说,男人一旦没有了骨气,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了!这些人,利用还行,却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靠他们办不成大事的。办大事,要靠岳云、郑七郎那样的人,有真本事的人才行咧!

    很快,赵谌就清楚了魏楚兰、海起云等人的底细魏楚兰的父亲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铺,海起云的父亲做了一名不大不小的军官,算起来比小康人家稍好那么一点点。魏楚兰是真喜欢灵惜小娘的,灵惜今年十岁,赵谌还要叫一声姐姐的。

    这不,先生吩咐大家背书,到后堂休息,魏楚兰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刚念了两句,伏案大睡。不但大睡,还打鼾;不但打鼾,还流口水。一刻钟的光景,这家伙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说的竟是灵惜的名字。楚兰流口水那是一绝,现在的口水已经把桌上的书纸都浸湿了,再等一会儿,口水会顺着桌往下淌哩!天下奇人无数,象这样能流口水的主儿,还是非常少见的。听说,魏楚兰家里有一幅灵惜的画像,画的不太像,可就是这么一幅画,楚兰是早打招呼晚问安,每天对着画像怎么也得絮絮叨叨说上三刻钟,三天不到,画像上全是唾沫星,幸好画像的材质不错,无甚大碍。海起云粗略地估计,也就是两个月的光景,楚兰在灵惜画像前所流口水至少有五脸盆之多。以上统计数据还不包括楚兰在自己的卧室外面的口水损失!每天早上,楚兰都会拉着海起云的手,眉飞色舞,心驰神往地说“昨晚我又梦到灵惜小娘啦,我们俩……”

    据说这是病,一种叫做花痴的病。据说,楚兰的父亲得知详情后,正忙着给楚兰张罗婚事呢!自从被郑七郎打了一顿之后,魏楚兰痛定思痛,早上很少絮叨了。至于改没改,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则无从知晓了!

    灵惜今天没来,听说她的表哥来了,否则,又可以看到娇羞而又脱俗的灵惜呢!

    楚兰梦里还在叫着灵惜的名字,心还是不能忘记灵惜,哼,他也配!

    赵谌一个颜色丢过去,比狗还要忠实的海起云,眼里只有新主人,哪还记得旧主人的半点好处?

    轻轻凑到魏楚兰的耳朵边,猛地喊道“先生来了!”

    楚兰一个机灵,眼睛还没睁开,先抹一把口水,朗声背诵道“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

    先生让背的是,他却背起了,呵呵,真够可以的!

    背了一段,才慢慢睁开眼睛,左右瞧瞧没有先生,方大怒道“哪个混蛋捉弄老?”

    粗人就是粗人,怎么也学不会高雅的!

    赵谌把书摔到桌上,道“我听你在梦呼喊,好像在叫一个名字。”

    魏楚兰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满脸堆笑,脸上的肉都在笑呢!

    耳朵贴在赵谌的耳朵边,悄声道“衙内,小的在梦梦到灵惜小娘与他的表哥幽会,小的想回来向衙内禀报,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身,所以才大声呼喊。小的对衙内的心,您还不明白吗?”

    灵惜莫非喜欢他的表哥,不行,灵惜是我的,不能喜欢别的男。

    赵谌正在沉思,自也不会注意到,魏楚兰无限阴险的笑。

    一打听,灵惜的表哥出身寒门,才华很好,考了多次东京大学,就是考不,正在苦读,准备下一次考试。而今,科举考试还在举行,但是取的人数却越来越少,那些从东京大学、大宋理工学院毕业的人都谋到了好差事,天下人早就明白了,想有个好前途,就要考这两所大学,考这两所大学虽然比考进士差那么一点,总是最好的出路啊!

    赵谌心盘算着,一定要想个法,让灵惜的什么表哥知难而退才行。

    这一天,灵惜的表哥南宫玉,收到灵惜的一封书信,言称今日未时,于金梁桥一会。南宫玉早有意于灵惜,怎奈家道落,衣食尚忧,岂忍心让灵惜受苦?虽然以才气自诩,屡考不,竟是天意弄人。不知灵惜又有何事要说?

    早早地来到地头,就在桥上等候佳人。阳光吊在头顶,如同下火一般;汴水自桥下流过,只要有点风,也不至于这么热呢!走的匆忙,忘了带纸扇,否则总会好些的。

    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心烦闷,等人的时间最是难熬,便感觉愈发的热了。

    瞧天色,总该来了!灵惜不是一个不守时的女,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不成?

    正在想着,一个软绵绵的身拥进怀里,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努着肉乎乎的朱唇,“啪”地印在自己的脸上。

    呀,怎么会有这种事?

    南宫玉想把女推开,慌乱之间,手放的不是地方,居然按在了人家的前胸,碰到了那娇滴滴的酥软。明白不对,忙把手缩回来,冷不防一个耳光扇在左脸上,火辣辣的疼啊!

    那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起朱唇,连“啐”三口,厉声骂道“下流坯!衣冠禽兽!”

    然后,抽身就走!

    白白地被打了一记耳光,还被骂了禽兽,南宫玉心有不甘,回道“你给我站住,打了人就要走吗?”

    “不让人家走,你待怎样?”

    灵惜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然后就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灵惜误会了,必须马上解释清楚呢!

    南宫玉正要说话,右脸上又挨了一耳光,想必灵惜是气坏了,力气更大,也更疼啊!

    南宫玉急道“灵惜,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两滴珠泪然滑落,灵惜转身就走!南宫玉想拉住她,却被一名小孩拦住,小孩怒道“下流!禽兽!”

    说完,追着灵惜去了。

    南宫玉好冤枉,急怒攻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依附着桥上的石栏,终于坚持不住,瘫在地上。

    看到这里,赵谌心有些不忍,拆散人家也就是了,闹出人命,实非本意啊!念及于此,道“走,看看去!”

    魏楚兰、海起云跟在后面,三人分人群而入,南宫玉气性真大,人事不醒了。

    “快,把他抬起来,送回家去!”

    赵谌急了,三人一齐动手,将南宫玉架起来,向前去!

    南宫玉的家,早打听清楚了,就在附近,走路不消一刻钟就能到的。架着一个人,走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魏楚兰力气够大,身肥硕,就怕天热,走了没几步,汗流浃背。海起云骨瘦如柴,不怕天热,却没力气,也是一样的流汗呢!

    走了一里路,忽听南宫玉道“你们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心的石头落地,架人的脚下一软,三人坐在地上,就连赵谌也坐下了,“呼呼”喘气。赵谌道“我三人经过金梁桥,看到仁兄昏倒在地,正想找位大夫给你看看呢!”

    南宫玉很是感激,看着他憔悴的样,赵谌心更是不忍,吩咐魏海二人将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留给他治病,正打算离去,陡然听到身后一人道“哼,做的好事!”

    啊?灵惜怎么到了?

    强低着头,踢着一块实儿,连耳朵根都红了。不用问也能猜到,一定是这小告密,也许灵惜已经知道了一切!

    此时此刻,该当如何?

    三十计,走为上策!

    四人落荒而逃。寻个僻静的所在,要算帐了。

    “你个叛徒,为何出卖我们?”魏楚兰怒不可遏。

    强道“看到灵惜姐姐伤心的样,我实在是不忍心,所以就……”

    “你就忍心出卖我们!”海起云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不能起云已经生烟了!

    强也来了火气,道“灵惜姐姐对我可好了,我不能那样的。再说了,男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失信于妇人?”

    赵谌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名誉,摆摆手,道“算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衙内说算了,那就只能算了,魏楚兰煞是窝火,苦着脸道“唉,我所有的积蓄啊!都便宜那小了!”

    “我也是!”倒霉蛋不止一个,总是成双啊!

    前几天,魏楚兰孝敬的钱,这几天折腾得差不多了。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也不心疼。没钱了,两个最富的小弟变成了穷光蛋,难道接着去过那种贫穷的日?

    楚兰、起云带着委屈悲伤去了,剩下两人坐在桥头发愣!

    强偷眼看看赵谌,悄声道“大哥,我是不是错了!”

    “错了,我们都错了!”赵谌道,“本以为普天之下都是我赵家的,到了现在才明白,灵魂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

    “不懂!”

    “不懂没关系,慢慢就懂了!她一定很伤心!你说是不是!”

    “当然喽,换了我也会伤心的!我在想,明天见到她,该不该说话,要是说话,该说些什么!”

    强都想到了这一层,实在不简单呢!他的问题,赵谌也拿不定主意,这时候能有个人问问就好了。

    “借光,闪开喽!”

    一名大汉推着小山一般高的货物,忽闪忽闪地上来。桥面很陡,他一个人推车很是艰难。强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天生的热心肠,起身帮着推车。赵谌也坐不住了,赶来帮忙。车上了坡,赵谌以为就此没事,松开手,却听强道“快抓住,下坡更是不容易呢!”

    唉,连孩都明白的道理,自己怎么就不明白。

    两人帮着推到桥下面,大汉道“多谢两位小哥,拿去买两个炊饼吃!”

    强手快,接住铜钱,居然有十个大咧!赵谌更是欣喜,这是平生第一次赚钱,岂能不喜?原来,这样也能赚钱啊!每天从学堂出来,多推几次车,是不是就又有钱了?

    赵谌说出心的计划,强翻着牛一般的眼珠,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推了不下二三十次,只有这次给的多,更多的时候,屁都没有呢!阿翁说,行善积德不是为了人家的回报才那么做的!”

    得,屁大点的功夫,已经被孩教训两次了。

    赵谌心情忽地大恶,也不理强,转身向回走!

    穿过这条胡同,向左一拐就到家了。今天买了鱼,还买了猪肉。赵谌原来没吃过猪肉,吃了几次,感觉还行,不过还是牛羊肉更可口!有心想说,强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只能算了。

    “两位小哥,可要关扑?”

    路边的一名忠厚的汉,朝他俩喊道。汉身前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面放着三个茶杯,一枚铜钱。咦,这又如何扑呢?

    赵谌停下脚步,道“怎么个扑法?”

    “方法甚是简单,一看便知!”说着话,汉将铜钱放好,抓起三个茶杯,一阵眼花缭乱地捣腾,将铜钱扣在茶杯里,再道“猜铜钱在哪个茶杯里就行了!怎么样,简单吧!要不要来两把?”

    赵谌盯着茶杯,眼睛眨都不眨,道“这把算不算?”

    “哎呀,你这位小哥恁地精灵古怪,我若是说不算,你免不了说我以大欺小。好吧,要扑这把也行咧!”汉诚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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