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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深也正在打电话，示意宋现先坐。他没有避讳宋现。
“明白，请奇原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尤其是在体制内官商勾结谋求私利的腐败分子。”
“是的，一定要借枪击和绑架事件，打黑除恶，还石定区和鹏城一片绿水青山。”
关深放下电话，冲宋现笑了笑：“宋书记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正好我新到了黑茶，尝尝？”
宋现一改在程以天办公室时的单刀直入，摆出了客随主便的姿态：“行呀，关区长的茶必然是好茶，尝尝，必须要好好尝尝。”
方左石要泡茶，被关深推开：“宋书记来了，必须由我亲自泡。主要是刚到的黑茶，比较硬，得煮煮才能泡开。”
关深撬开一块黑茶，扔到茶壶里面，放水煮。宋现也不说话，耐心地看着水开的过程，直到水沸腾了才笑着说：“人生也有意思，就像是煮茶，慢慢等待的过程最美好，也最煎熬。有时候想想，最苦的事情往往最舒服，最苦的东西又最甜。”
“辩证法就是让我们辩证地看待世界。”关深也不急，等黑茶缓缓泡开，然后为宋现和自己倒了一杯，“我们生活在一个对立的世界，对立也是平衡，如果一方缺失，世界就会动荡。对立不可怕，怕的就是失衡。”
“世界上全是男人不行，全是女人也不行，对吧？光有白天也没意思，全是黑夜，怕是也会让人抓狂。世界就是对立运转的世界，一个家庭一个机关，也是一样。”关深顿了一顿，抿了一口茶，“火候差不多了，正好喝，宋书记趁热喝，凉了味道就不对了。”
宋现也听出了味道，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还是关区长的茶好喝，程书记似乎不太喜欢喝茶，去他的办公室好多次，一次也没有泡茶给我喝，哈哈。不会是他小气，不把好茶拿出来吧？”
方左石快要听不下去了，宋现还在东扯西扯个没完，就提醒他：“宋书记，等下关区长还有事情，您注意一下时间。”
“耽误不了关区长的事情，放心。”宋现假装看了看表，“我刚从程书记的办公室出来，就一些事情，和他达成了共识。”
关深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来向关区长汇报一下，说说我的真实想法。其实我也不想充当程书记的桥梁，可是平松市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辅助程书记处理好彭涛案件，我想了想，平松市长的指示精神得落实，但关区长的想法也要照顾到。”
关深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什么想法？我没想法。”
宋现眯起了眼睛，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烦躁。原本他打定主意要充当程以天和关深之间的桥梁，可以让他身为副书记的权力放到最大。但在进门的一刻，他听到了关深在和任奇原通话。
黄平松亲自打电话给程以天和他，说明黄平松对此事非常重视。却没想到，任奇原也亲自打电话给关深，要求关深彻查此案。任书记和黄市长在对待案件上截然不同的态度，表明了他们相反的立场，有理由相信，随着案件的进一步深入，任书记和黄市长的矛盾会更加公开化。
都知道任书记和黄市长之间微妙的不和，现在因为彭涛的事情，也要摆到桌面上了。不是什么好事呀，宋现原本鼓起了斗志的雄心，突然之间就泄气了一大半。
他可不想介入到任书记和黄市长的较量之中，神仙打架，他一个区委副书记顶多就是个凡人，很容易就被当成了炮灰。
但刚刚在程以天面前夸下了海口，总要硬着头皮也要冲一冲才行，宋现就打算改变策略——劝说关深。
“关区长，彭涛的案件怎么处理，您真的没有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宋书记认为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关深呵呵地笑了，“这么说吧，在没有结案之前，我不会给出任何假设性的判断。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任何预设了前提的结论，都不利于审判的公正性。”
宋现听明白了关深的意思，嘿嘿一笑：“关区长的话说得太绝对了，有时身为领导对案件关心一些，做一些相关的指示和有益的引导，也是身为领导者的职责所在。正如平松市长所说，要把案件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保证石定区委区政府的平稳和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可控的范围之内，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指标？”关深脸色平静，“比如说，案件涉及到什么级别的人，是可控。超过什么级别，就是失控，如果上级领导能给出明确的条条框框，就更好执行一些。”
宋现见关深很上道，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平松市长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涉及到彭涛及以上领导干部。”
“到彭涛为止？”
“不，最好连彭涛都不要涉及，到柳门下为止。”
“这么说，彭涛在柳门下劫持人质时的所作所为，都可以抹杀了？都可以当不存在了？”关深呵呵一笑，“宋书记，我们不能装瞎，装瞎久了，就怕成了真瞎。”
“更不用说，彭涛雇凶杀人，证据确凿，张一枪已经供出了彭涛！”关深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过来说让我保下彭涛，对不起，我做不到。”
宋现急了，忙说：“不是，是平松市长……”
“是吗？”关深拉长了声调，“我不信平松市长会说出这么没有水平没有官场智慧的话来，肯定是宋书记你听错了。平松书记一向不干涉司法，不插手公安事务，他是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
宋现终于明白了关深的意思，也脸色微微一沉：“关区长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您是说，真的没得商量了？”
“法律是人类最低的底线了。如果到了法律层面还有得商量，岂不是连人都不配做了？”关深站了起来，“茶凉了，宋书记还要续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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