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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天的脸色就微微一变，心中闪过了不悦。
不等他继续点名，政法委书记蔡战武主动发言了：“书记主抓全面工作，一直是传统，也是惯例，没什么好说的。事情的轻重、大小，也由书记说了算。大家就别争论了，没意义。”
蔡战武的话，让程以天暗舒了一口气，好险，居然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失控的感觉。如果不是蔡战武的坚决力挺，他真担心整个形势会失控。
蔡战武紧挨着统战部长封长远，他碰了碰封长远的胳膊，小声提醒：“怎么不说话了？今天这么沉默，不是你的风格呀。”
封长远勉强一笑：“好吧，本来不想发言的，战武非要撺掇我说几句，我就说一句吧——书记是应该主抓全面工作，不过政府班子内部分工的小范围调整，关区长也有自主权，用不着上常委会讨论。如果政府以及各个部门的内部事情都上会讨论，常委会是不是就替代了政府常务会、各部门的常务会了？”
“我的话说完了。”
“啪嗒”，宋现的笔掉在了桌子上，他微微张大了嘴巴，非常震惊于封长远如此明确的立场。不会吧？不是吧？封长远以前基本上都是唯程以天马首是瞻，从来没有过不同的声音，今天他如此清晰明了地表明态度，差不多想当于原地180度的大转弯，这可就有意思了啊。
莫非真是关深在背后做了什么文章？
程以天也是震惊得心跳加快，眼睛微眯，下意识看向了关深。
关深倒是一脸平静，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早有心理准备。
其实关深也是心中大惊，对封长远的立场突变大为不解。
关深之所以上来就明确他的态度，而且特别坚决，就是想争取中间派的支持，哪怕他们还是居中的立场，只要不全面倒向程以天就行。
实际上关深对于常委会中对他的支持者到底有多少，心里有预期，他也有过推演，包括程以天和他在内，一共11名常委，除了黄德波可以明确支持他之外，其他常委中，应该再也没有一人了。
副书记宋现自不用说，是人人皆知的摇摆派。
政法委书记蔡战武、副区长郑家生、纪委书记崔玉吉、组织部长卢信、统战部长封长远、秘书长姜虹均和宣传部长柯银，一向和程以天关系不错，其中蔡战武、郑家生、卢信、姜虹均，又是程以天坚定的追随者。
至于崔玉吉、封长远和柯银，虽然不能算是程以天的铁杆盟友，但在大事上也从来没有违抗过程以天的意图，顶多算是中间偏左派。
关深虽然在上会时就清楚他不会大获全胜，不，甚至会惨败。但就算败，他也要虽败犹荣，也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管怎样，他是区长，是政府班子一把手，是和程以天级别相同的区委二号人物，程以天别想完全插手政府事务。
而且关深坚信一点，常委会上的中间派，只要不是程以天坚定追随者，只要他强大了，表现出来足够抗衡程以天的气势，就会赢得一些常委的支持。
私下里他认为崔玉吉和柯银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但对于宋现和封长远，他没有把握，一是因为宋现太圆滑了，从来都是左右摇摆。二是封长远虽然不是程以天的坚定追随者，但他和蔡战武的私交一向不错。
蔡战武可是程以天的铁杆盟友，他就难免不会受到蔡战武的影响。
却让关深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形势，远比他想象中要好。大概一是因为他表现得足够强势，收权之举也非常有力度，二是他的态度足够明确，让一些人看到了区长和书记要分庭抗礼的希望。
向来一二把手越是权力界限划分得明显，各自的追随者立场就越鲜明，各常委们在中间的工作就越好开展。
尤其是宋现的立场让关深大为欣慰，当然，封长远的态度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纪委书记崔玉吉最后一个发言，他先是摘下眼镜擦了擦，戴上后，又微微一笑：“都说完了吧？该我了？行，我也说两句，就两句，多一句就是废话。”
“第一句，关区长的做法没错，符合规矩。政府班子一把手如果不能调整自己班子内部的分工，那还算什么一把手？”
“第二句，程书记过问政府班子内部的事务也没错，书记如果不能插手党政班子的任何事务，还叫班长吗？”
“第三句，班长也要充分尊重副班长的决定，副班长决定的事情，只要不是犯了组织纪律上面的大错，就不能否定。”
“我的话讲完了，是不是多说了一句？还是我刚才的话，多出来的话就是废话。”
最后一句似乎是画蛇添足，但崔玉吉却又偏偏要说出来他自己所谓的废话。是不是废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当众说了出来。
说了出来，就是表明了态度。
程以天的脸色终于变了。
原本想借这一次的常委会掀起一股声讨关深的风浪，没想到，他自己险些被突如其来的风浪拍趴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关深事先做过了几个常委的工作，还是常委们见关深有意立威，就纷纷站队向关深示好？
从长远看，关深的年轻确实是巨大的优势，早晚，关深会接任他的位置成为书记。问题是，在座的常委年纪都比关深大，说不定关深接任书记时，他们早已调离了石定区。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关深被人风传的神秘背景与来历，让一些常委产生了误判，以至于他们认为关深之所以敢挑战他的权威，是因为背后有人的缘故！
不行，不能再让关深狐假虎威下去了，程以天决定戳破关深背景深厚的流言。他环顾了众人一眼，努力保持了一个书记应有的气度和从容：“大家的意见，都很真实，也比较中肯，我都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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