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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女大三[七零] >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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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春霞来找江栗, 当然不光为了打听何嫂子家的事儿,而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事实。

    “周景之,真的跟高晓娥好上了!上午我跟几个女知青打算趁着不上工去山上拾点柴火, 结果就看到他跟高晓娥在后山拉拉扯扯的,那高晓娥拎了好大一篮子东西送给了周景之,周景之这回居然也没拒绝,还冲着高晓娥笑呢,可把高晓娥给高兴坏了。”

    说到这儿宋春霞忍不住“咦”了一下,猛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露出了极为嫌恶鄙夷的表情。

    江栗叹了一口气, 本来她大考考了第二这件事在下河湾还挺扎眼的, 但因为高季东忽然出事, 这几天村里都在给他办丧葬吊唁, 一时间也没人关注大考的事儿了,江栗这个出头鸟自然也就沉寂了下来, 但江栗心里很清楚, 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儿没定下来之前, 这事儿就不算完。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愿意舍弃婚姻这也是周景之的选择, 只要他在做出选择后别后悔,不要在将来跟高晓娥结婚了之后又倒过头来嫌弃高晓娥,那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江栗自觉她做不到像周景之这样狠, 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取舍, 所以这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若真是落到了周景之的头上, 江栗觉得自己输得不冤。

    原本高家这边是要做白席的, 所以预备了不少食材, 因为天气热, 这些食材大部分都放不住,所以被四叔公做主分给高家的其他旁支亲戚了,不过没全部分掉,还留了一些,都放在何嫂子家灶屋的橱柜以及大铁锅里面,所以中午江栗和小泥鳅没另外做饭,就把那些留下来的食材端出来吃了。

    吃了饭,江栗又烧了一锅热水,给小泥鳅洗了个澡把他身上那些血迹都清理干净。

    这孩子上午是真被吓着了,自何嫂子倒下之后,他就没再说过话,这会儿回来了,哪怕江栗怎么逗,他都不笑,而且只要外头稍微有一点动静就条件反射地往江栗怀里躲,几乎是江栗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饭端到跟前也不主动吃,几乎是江栗喂一口他就吃一口,唯一有反应的时候,大概就是江栗塞给这小子棒棒糖的时候,吃到甜甜的糖果,小家伙脸上才会眯着眼露出一丝笑意。

    看孩子这样,江栗心下很不是滋味儿,可她又有些茫然与无措,何嫂子那个情况,看着实在不太乐观,她弄来的那盒阿托品,管不管用她心里面还真没底,若是何嫂子真的回不来了,就村里这个情况,很明显是不会有社员愿意接纳这个孩子的,那小泥鳅,要何去何从?

    下午江栗抱着小泥鳅在保管室明目张胆地摸鱼,这时候大部分社员都已经听说了何嫂子的事儿,知道季东那个媳妇儿性子烈喝农药殉情了,所以这会儿看到江栗带着小泥鳅来上工,也没人站出来明着说闲话。

    魏四喜倒是想抓住江栗的这个把柄找大队长闹一闹,但大队长那边一听魏四喜闹腾的点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江栗接下了何家那孩子,这魏四喜一闹,难道要逼着这江知青把孩子交出来,再送到他手里来吗?

    大队长知道自家婆娘不愿意,所以就必须得安抚住江栗这个“接盘侠”,是以只要江栗在农具登记这个岗位上不出错,她带孩子来上工这事儿,大队长自然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么会让魏四喜有找茬挑刺的机会?

    魏四喜又一次让大队长训了个没脸,阴沉着一张脸走了。

    江栗根本没理会无能蹦?的魏四喜,她既要担心县里何嫂子的情况,又要照顾小泥鳅,还要完成自己这个农具登记发放的本职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一个小丑?

    等下午社员们领走农具后,她累得瘫在椅子上,不过她还不得不逼着自己收起心神,因为需要她做的事还有很多,马上红杏就能把她预定的那批糖果点心做出来了,但她手里面的钱根本不够支付这批商品,所以在此之前,她还得尽快筹钱。

    而她手里面现在能卖的,就是高铁柱给她收集的那批画片了,除去那套《小兵张嘎》的套画全集火花之外,她手里目前还剩下2844张。

    这些画片实在太多,一股脑抛售掉就太打眼了,所以江栗准备细水长流,一点点地卖。

    但眼下她手里已经只剩下375块了,这其中还有与廖妍拼单购买的卫生棉条的钱200块尚未支付,所以江栗得先给自己弄点钱,至少得让她短时间内能周转得过来,还得留点余钱以应对不时之需。

    所以江栗在那一堆画片里面挑了挑,挑了一批品相不太好的残次品,大概有七百来张,这批画片跟她第一次卖的那些被泥土糊得快要看不清楚画面的画片情况一致,所以a给她的定价都是统一处理价,五块一张。

    江栗也没直接挂单,她已经添加了那位抠脚大叔为好友,对方也通过了,所以她直接在好友列表里面找对方私聊,把这批残次品的名录和品相情况发了过去,询问对方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她可以给点优惠,把尾数去掉,算七百的整数卖给对方。

    这位大叔也不知道是给江栗加了特别关注还是怎么回事,江栗消息一发出,他那边回复紧跟着就来了。

    你可算上线了!那套《小兵张嘎》是真品,而且品相完整度保存得也太好了吧,你上哪儿收的这么好的货啊,这也太厉害了!

    然后,也不知道是看在江栗送的那套《小兵张嘎》全集的份上,还是这位大叔本来就什么品相的火花都吃,总之,江栗发过去的那张名录,这位大叔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问,全部照单全收了。

    账户上三千五百块顺利到账,江栗心里面那种缺钱的急迫感才算是缓解了,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回头真要碰上什么值得出手的好东西,她也能及时出手买下来了。

    江栗正要跟这位大叔道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大叔忽然又给江栗发来了一条消息。

    妹子你这边只做文|革火花吗?但我看你这店里还出过六七十年代的绝版圆珠笔,那你这儿接那种指定的单子吗?

    指定的单子?江栗不解,就问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边抠脚大叔赶紧接着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在他父母金婚那天举办一个纪念典礼,他想弄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找到我这儿来了,问我能不能搜集到71年12月初五的报纸,他父母就是在那天结婚的,想找一张这天的报纸送给他父母做纪念。

    我是没那本事,所以只能想方设法替他找别人来寻摸,我看你这边好像路子不少,没准这个单你能接,这个单给的钱还不少,一张报纸,他那边允诺给五千块,若是你对这个价格不满意,没准谈一谈再加个一两千他那边也是乐意的。

    金婚啊,那就是五十年了,确实应该好好办个典礼庆祝庆祝,但她这会儿所处的已经是76年了,71年的报纸她怎么可能会有?而且她人处在下河湾这么个穷沟沟呢,又上哪儿去找什么报纸?

    这个私人指定的单给的钱确实不少,但这个单难度太大,江栗还真接不下。

    她很遗憾地告诉了对方这个答案,这位抠脚大叔果然失望,但这也没办法,五年前的报纸,而且还要指定某一天的,要不是特意留着的话,能找到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江栗确实是无能为力。

    傍晚的时候,江栗忙完手头的事儿就准备带着小泥鳅回何嫂子家,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大队长领着两个身穿中山装,手臂戴着红臂章的人来了。

    江栗一看那两人表情严肃的样子,顿时心下一咯噔。

    一方面,她未必不清楚自己下午给那个贺知洲拿药的举动太冲动莽撞了,其实做完那事儿后,她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因为她给药这个事儿给自己惹来麻烦,但看何嫂子那个样子,她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眼下看到这两个红臂章的人来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是她拿药的事儿暴露了,这两人是来调查她的吧?

    另一方面,江栗也担心高季东t务的身份暴露了,若是这样的话,小泥鳅岂不是——

    但让江栗没想到的是,这两人虽然表情严肃,却并非来找麻烦的,一看到江栗和小泥鳅,这两人就很客气地对她道

    “江栗江同志是吧?”

    江栗不清楚这两人是谁,但她还是老实点头道“我是。”

    “我们是县革|委会的,贺知洲同志委托我们来接你和何英同志的孩子去县医院,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栗一愣,但她看这两人虽然面色严肃,却并无半分恶意的样子,加上那边跟着大队长,想来这两人是县革|委会干部的身份应该是准确无疑了,也容不得她不去,所以她便点了点头,抱着小泥鳅就跟着这两人走。

    到了村口,那边已经围了好些社员,江栗走近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围在那儿,因为这两个自称县革|委会的人,是开着汽车来的。

    整个下河湾大队,穷得连个自行车都找不出一辆,更别说汽车这种稀罕物了,所以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这会儿都凑在汽车旁边跟看西洋镜一样,一边看一边还议论纷纷,有那大胆的,甚至还伸出手去偷偷摸一下,在察觉到那边来人了之后,又立马倏地把手给收了回去。

    江栗在看到汽车的时候也颇为诧异,但这时候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江栗啥也没说,在革|委会这两人拉开车门之后,也顺势坐了上去,然后她就搂着小泥鳅坐在汽车后座的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四处乱瞟乱看,等着这车子开往县医院。

    汽车并不算隔音,外头社员的议论声还在,那边留在车里的司机启动引擎,缓缓朝着村外开,两个革委会的干部这才开口

    “江栗同志,何英同志想见你最后一面。”

    江栗一惊“何嫂子情况没好转?可是不是送到县医院去了吗?而且——”

    而且她还给了贺知洲六支阿托品,怎么会不管用呢?

    “拖得太久了,若是能早一天发现这个情况,也许还有救回来的希望,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两个革|委会的干部表情沉重,其中一个眼中甚至还闪烁着泪光。

    江栗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这两位革|委会干部会对素不相识的何嫂子这样真情流露了,她在得知何嫂子没救了之后,只觉得无比失望又难过,为什么会这样?

    心里面乱糟糟的,急着见到何嫂子,在去往县城的路上,江栗只觉得这条路格外漫长,整个人坐立难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跳下车江栗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孩子往里面冲。

    到了医院里面,由两个革|委会干部带领着来到了抢救室,门外走廊里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正颓丧地靠墙坐在地上,看到江栗带着小泥鳅走了进来,他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指着里面那张门冲着江栗示意

    “进去吧。”

    江栗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何嫂子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上了呼吸机,面色煞白唇色乌黑,连呼吸都是若有若无的。

    江栗轻轻靠上前去,一开口语气已是哽咽

    “嫂子,你这又是何必?你还有小泥鳅啊,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何嫂子缓缓偏头看向江栗,明明一副脆弱得随时都要晕厥的模样,可这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却是在放光。

    “高季东的事,你都猜到了吧?你那么聪明,前天你跑来找我,就是想问我高季东的事吧?”

    江栗一惊,她没想到何嫂子会在这个时候自爆,她下意识地就朝着门口看去,哪怕抢救室的门已经关上,但她还真担心何嫂子这话会被门外那两个革|委会的人听到。

    江栗的反应何嫂子看在眼里,她扯着嘴角,冲着江栗笑道

    “放心,外面的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自己人,什么意思?江栗惊讶地看着何嫂子。

    却见何嫂子缓缓伸出手,露出了掌心一个特殊的徽章

    “我来自国安保密局第十七特别行动组,十四年前,行动组追查到一名间谍行踪,通过紧罗密网地布局后,将此人锁定在云陵镇,但没想到,这次行动围剿失败,让这名t务逃脱,之后因打草惊蛇,再也追查不到此t务的半点线索,特别组行动失败,在经过多方商议后,委派多人潜入云陵镇,而我,以下乡插队知青的身份,来到了下河湾。”

    这番话一出,江栗心下有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蓦地明白过来,为什么何嫂子会举报她丈夫,若高季东就是t务,那她这分明是——

    “到达下河湾后,我一直在想办法调查t务的下落,那时高季东在部队立功,破格升为营长,而他也因任务受伤在家休养,我们慢慢地接触并认识,他人很好,性情宽厚还很爱笑,我那时对他有好感,加上一个已婚妇女的身份在云陵镇行走要比女知青方便得多,所以在村里婶子的撮合下,我们俩处上了对象,后来嫁给了他。”

    “但那时,我并未想过,我的这位枕边人,竟然就是我们追踪的那名t务。”

    说到这儿,何嫂子的眼眶里充斥着懊悔与怨恨,羞愧与自责,眼泪慢慢地往外涌

    “正是因为我的愚蠢和错信,害得行动组两名潜伏人员丧了命,那时我才觉得不对。”

    “高季东猜到了我的身份,他想利用我,所以对我的身份故作不知,若不是我警觉,恐怕我就成为了他手里的一把木仓,木仓头就对准了特别行动组。”

    “这些年我装作若无其事,假装不知道我的特殊身份已经被他所知晓,如同一个陷入爱情丧失了理智的女人一般对他死心塌地,就是想要麻痹他,在关键时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隐忍多年,万幸我成功了,不但抓到了他的把柄,还把与他在背后联络的上线给揪了出来!”

    “但我也应该为我的愚蠢和疏忽付出代价,我那些队友死了,我不能就此心安理得苟且偷生,我要去向他们赎罪了。”

    早在当初何嫂子说高季东大概恨不得拉她下地狱那会儿,江栗就已经察觉到,何嫂子跟高季东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普通夫妻那么简单,她猜到何嫂子跟高季东之间有仇,但没想到不只是立场的问题,还是是牵扯到人命的不共戴天之仇。

    她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惶恐,作为一个莫名其妙穿到这个时代的人,她对这个时代了解得太少,也缺少这个时代普通人的革命z治敏感度,所以她没有在察觉到高季东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避嫌,但这会儿,她已经隐隐有点后悔,后悔她没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何嫂子跟高家甚至跟下河湾的社员撇清关系,这样她就完全不会牵涉其中。

    她眼神里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迁怒,之前何嫂子在卫生所奄奄一息,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换药来救她,哪怕有可能暴露她身上的秘密她也在所不惜,可这会儿,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何嫂子算计了,这让她心里面很烦躁,同时隐隐感到不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也有可能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t务?”江栗瞪着何嫂子问道。

    何嫂子微微摇了摇头,一边咳嗽一边道

    “你不是,从你在大考那天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救小泥鳅,我就知道你不是。”

    “你若是t务,你绝对不会烂好心来救我的孩子,一旦小泥鳅没救活,你有嘴都解释不清了,t务不会让自找麻烦,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陷入到这样两难的境地,所以你不是。”

    江栗深吸一口气“那你为什么——”

    何嫂子艰难地抬起手,试图把那枚徽章递到江栗的手里。

    “我,想把小泥鳅交给你来抚养,他很信赖你,你也喜欢他,如果你愿意,以后他就是你的亲儿子,我这边会有人来处理相关手续,直接把孩子落到你的户头上。”

    “我死后,保密局会有一笔抚恤金,这笔钱我都留给你,你只需要帮我把孩子抚养到成年就行。”

    “我知道这个要求太突然,但这已经是我这段时间深思熟虑过后,唯一能做出的选择了。”

    “高季东的身份是枷锁,小泥鳅如果还是高季东的儿子,他就永远都要背负着t务儿子的头衔,歧视和迫害很可能会跟他一辈子。”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让他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我却没能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可我不希望他在这个世界上受苦,若是可以,我想给他换个身份。”

    “别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叛徒,也别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对他这么狠心无情。”

    “若是有一天实在瞒不住,你就把这枚徽章交给他,让他对他死去的父母留一分幻想吧。”

    可为什么这个人得是我啊?江栗很想就这么开口拒绝,可看到何嫂子那眼神里殷切的期盼与哀求,江栗拒绝的话却该死地说不出口。

    江栗的内心不断挣扎纠结着,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之前那个跌坐在走廊里的贺知洲,快速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撑不了多久了。”

    那男人凑到江栗身后,低下头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你把徽章接了,算是安了她的心,让她别留遗憾地走,放心,孩子不会交给你来养,到时候我会带走!”

    江栗抬头看了这男人一眼,没说话,却是朝着床边靠近了几步,然后把那枚徽章自何嫂子的掌心接了过来。

    果然,在她接过那枚徽章之后,何嫂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和欣慰的笑容,对着江栗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声“谢谢”后,似乎还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江栗怀里的孩子,然而她的手不过才微微抬起,就猛地往下一沉,整条手臂直接摔在了床上,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眼神忽地开始涣散,原本强撑着的那口气,就这么咽下,再也没了半分动静。

    一看这情况,江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紧紧攥着手中那枚徽章,一时间情绪似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那边贺知洲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他走上来探了探何嫂子的鼻息,就径直拉开了抢救室的门,很快,外面等着的几个革|委会的干部,就将何嫂子的遗体给带走了。

    “孩子交给我吧。”贺知洲冲着江栗轻轻说道。

    江栗没动,抬起头来看着这男人“你是何嫂子什么人?”

    贺知洲看着江栗,沉默片刻后才道

    “她叫贺知芝,在下乡插队之前,也不过才刚念大学,那时,我随我父亲在国外,她给我父亲写了一封断绝关系的亲笔信,就改名换姓来了下河湾,我父亲以为她是害怕我们出国者的身份牵连到她,才这么迫不及待地跟我们撇清关系,所以很失望也很生气,我也因此而迁怒于她,所以这些年我们谁都没去打听她的消息。”

    江栗顿时明白了。

    这贺知洲果然是何嫂子的亲弟弟,但贺家的人却并不知道何嫂子在上大学的时候加入到了秘密部门,何嫂子和她父亲断绝关系也并非为了自保,而是为了保密局的行动不被泄露,以及,她早就在接到这次任务的时候,就做好了英勇赴死的准备。

    她其实还想问高季东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何嫂子临终前竟然提出要把小泥鳅交给她来抚养,她瞬间就又将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给压了回去。

    江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何嫂子到最后都没想过把孩子交给她亲弟弟来抚养,但显然,把孩子交到眼前这人手里,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她下意识地把小泥鳅伸了过去递给贺知洲,但让江栗意外的是,之前站在抢救室,面对病床上躺着的何嫂子,小泥鳅的表情都没什么太大变化,这会儿知道江栗要把他交给别人,这孩子忽然就反应剧烈起来,死死揪着江栗脖子上的衣领子不肯放,一双小脸憋得通红,眼睛紧盯着贺知洲,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抗拒。

    贺知洲顿时皱眉,大手一伸把孩子直接拽进自己怀里,转身就要走,蓦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几支玻璃瓶,递给江栗

    “送来的太迟,东西没用上,不过你放心,这药的来历,我不会好奇也不会去追查,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自会说到做到!”

    江栗一愣,忙伸出手把这几支阿托品重新收回自己手中。

    革\\委会那边有专人负责接应和处理何嫂子的后事,遗体直接送去火化,不会再送回下河湾,之前接江栗过来的那两人,又再次带着江栗回去,同时还得告知大队长有关何嫂子的情况,以及后续的事宜包括何嫂子的丧葬以及孩子的去处等都由革委会来接手,下河湾这边不用插手。

    江栗在经过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后,整个人已经是疲惫不堪,回了知青院后,一把将自己摔在床上,就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隔天,有关何嫂子去世的事儿就在大队传遍了,因为江栗跟着革|委会的人去县里见到了何嫂子最后一面的缘故,所以有不少社员来找江栗打探情况。

    江栗只说何嫂子的老家来人了,后事都是那边接受处理,孩子也将会交给那边来照管,至于其他的,她再没多说一个字。

    高季东家发生的事变故太快,何嫂子的烈性也不免让人唏嘘,但因为何嫂子不是下河湾本地人,如今得知她去世后不回下河湾丧葬,连孩子的问题都有人接手,下河湾的这些社员们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在嘴上装模作样关心感慨上几句,转过头就忙活自家的事去了。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关于何嫂子喝农药自杀的事儿,就被新的谈资所取代,村里人的关注焦点,又转移到了周景之和大队长闺女相亲,并且两人成功谈上对象的事儿上了。

    有背地里嘀咕高晓娥不要脸倒贴的;也有嘴上阴阳怪气觉得周景之不靠谱,就是为了推荐名额的。

    知青院这边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都在打赌周景之一旦拿到名额,回城之后肯定会一去不回头,到时候这高晓娥白白算计,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议论和八卦江栗都没有参与,但仍然有人问到江栗这儿,问她这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落到周景之头上,她甘不甘心?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些知青们看她的表情都是满满的同情,显然已经料定江栗会在跟周景之的竞争中惨败收场,以及,江栗这会儿肯定伤心绝望难过异常了。

    魏四喜更是嘴巴不停往上扬,看江栗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优越感,那幸灾乐祸洋洋得意的样子,好像那推荐名额是落在她头上似的。

    江栗对外界的这些纷扰并没有太大反应,她依然按部就班地去晒谷场上工,大队长那边也并未把她在农具保管室的工作收回,但何嫂子家那个院子她没再去过,听说高老六家那边几个孩子去闹过,还想要将那宅子据为己有,但革|委会那边出面,做主把那几间青砖瓦房直接捐给了下河湾生产大队,那高老六一家子还想再撒泼耍赖,但村里的这些社员们却没再惯着,毕竟这房子一充公,就成了生产大队的公有财产,让高老六家独占,这些社员们如何乐意?

    偶尔的,她还会跟高铁柱偷偷做点小交易,拿上三两个鸡蛋让这小子帮忙去野外烤熟了给她送来,自从江栗把那批糖果点心如期兑换给这小子后,高铁柱这娃子就对江栗死心塌地起来,真的彻底成了江栗手底下的头号娃娃兵,只要江栗有需要,他会随时听候江栗差遣,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江栗也没亏待这小子就是了。

    没过几天,江栗似乎也将何嫂子的那点事从自己的脑子里淡化了,心情也逐渐好转了起来,这天忙完了手头登记的工作,她坐在保管室里正得闲,打算去闲易a上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什么的。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社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径直找到了晒谷场保管室,一进门就神色焦急地喊道

    “江知青,能不能请你帮忙救救我家孩子,有东西卡在孩子嗓子眼了!”

    江栗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没多想就站起身来跟着这个社员往外跑。

    然而,在随着这个社员往村里头跑,路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她蓦地想到了什么,脚步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速度变慢,那个原本神色焦急带着她往前跑的男人,也跟着慢下了脚步,再回过头时,这男人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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