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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反贼套路深[综武侠] > 第918章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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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秋说道:“刚刚太子还派人过来请安, 听说皇上出宫了,这才回去了,这会儿听说您回宫了, 估计又会派人过来请安, 奴婢也这么跟太子说吗?”

    贾珂心下好笑, 知道太子这是见皇帝不见他, 却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六皇子形影不离, 坐不住了, 说道:“当然这么跟他说。”然后和王怜花走出御书房。

    陈默秋看着两人的背影, 莫名想起那句“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心想:“皇上从前还对太子十分宠爱, 处理政务的时候,都把太子带在身边, 怎的六皇子一来,什么都变了呢?”言念及此, 不禁对太子生出几分同情来。

    贾珂和王怜花离开皇宫,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了一张脸,见不远处有十几个官兵走了过来,王怜花叫住他们,向他们出示腰牌,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贾珂这时还穿着李讹庞的衣服,这些官兵日后若是向别人描述他二人, 定会提到他二人的衣着打扮,给有心人听到了,可能会想到这是皇上的衣服, 继而猜出他二人的身份来。是以贾珂虽然已经换了一张脸,但假扮的还是李讹庞,只不过是正在假扮别人的李讹庞,和别人打交道的事,自然得王怜花来做。

    这些官兵认得这是皇上的腰牌,知道贾珂和王怜花定是宫里来的御前侍卫,忙道:“回大人:我们是徐德海将军的部下。”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件机密大事,要找你们办,倘若这件事办成了,那定是重重有赏,但若泄露了风声,连累了皇上的谋划,那咱们几个,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官兵忙道:“大人尽管放心,咱们职位虽低,但不是不懂规矩,既然大人不让咱们往外说,便是亲娘老子来问了,咱们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王怜花道:“那好得很。我要找一个男人,他是二十四五岁年纪,江南口音,从前叫作夏青,在江南开了好几年酒铺。我不确定他现在叫什么名字,他应该是在半年或者一年前来兴州城的,极有可能重操旧业,又在兴州城干起了酒铺、饭馆、茶楼之类的营生。

    他从前一直没有成亲,来兴州城时日还不算太久,应该还是一个单身汉,不过也有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谎称自己已经在家乡成亲了,或是找了个女人和他假扮夫妻。你们帮我在城里打听一下这人的下落,我想那些经常去酒铺喝酒的人,很有可能知道这人,但不可让人发现,是朝廷在找他。”

    众官兵齐声应是。一个官兵沉吟片刻,说道:“大人,卑职平时办完了差事,就喜欢找个酒铺,小酌几杯。卑职最近常去的一家酒铺,酒铺老板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说话软绵绵的,卑职也听不出来那是不是江南口音,反正不是咱们兴州城的口音。他好像是半年前过来的,叫什么名字,卑职没有问过,只知道他姓夏,在那里喝酒的人,都叫他夏老板。”

    贾珂和王怜花对望一眼,王怜花道:“你带我们过去瞧瞧。”

    那官兵带领二人,来到城东的一家小酒家。这时不是饭点,外面又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官兵,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柜台后面,用抹布擦拭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放着的几坛酒,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向他们看来,随即放下抹布,走到三人身边,笑道:“三位要吃点喝点什么?”

    那官兵在路上得了王怜花的嘱托,这时照着王怜花教给他的说辞,说道:“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从外地过来找我,偏我有事要忙,现在腾不出空来跟他们喝酒,外面又乱,他们回客栈也麻烦,我就把他们带到你这里来了,让他们在这里先喝着,等我忙完了,再过来找他们。夏老板,我这两个朋友,你可帮我照顾好了。”

    夏老板笑道:“田大人放心,这两位公子是您的朋友,我自然不敢怠慢他们二位。您要不要先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再出去办事?”

    那官兵摆了摆手,说道:“现在可不敢喝!等我办完了差事,回来喝几杯酒,那才喝得舒服。”又跟贾珂和王怜花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酒家。

    贾珂和王怜花坐到桌旁。夏老板笑道:“两位公子来点什么?”

    贾珂道:“老板的口音听着耳熟,可是嘉兴那边的人吗?”

    夏老板笑道:“公子真是好耳力,在下虽然不是在嘉兴出生,但是在嘉兴生活了十几年了,也算是半个嘉兴人吧。”

    贾珂道:“倒不是我耳力好,不过是我们从前在扬州住过两年,那两年闲来无事,江南的好山好水,几乎都被我们转遍了,所以听到夏老板说话,就觉得格外亲切。夏老板既然是半个嘉兴人,看来贵店的拿手菜一定是嘉兴菜了。”

    夏老板笑道:“小店的嘉兴菜做的确实不错,不过做的最好的还是鲁菜,只因在下雇的厨子,是山东人,做的最拿手的就是鲁菜了。”

    贾珂看向王怜花,说道:“那咱们就点几道鲁菜,再点一道嘉兴菜?”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要一道芙蓉鸡片,一道春不老炒冬笋,一道烧脏肉酿肠儿,一道石锅菜泡饭吧。再随便来几样下酒的小菜,和十斤竹叶青。”

    夏老板答应一声,去了厨房,小酒的小菜和竹叶青都是现成的,不一会就送了上来。

    王怜花斟了两杯酒,见夏老板又回到柜台后面,便向他招了招手。

    夏老板走了过来,笑道:“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贾珂笑道:“夏老板不必拘谨。我们兄弟只是在这里闲着无聊,见你似乎也无事可做,就叫你过来说说话。”说着从旁边桌上拿了一个酒杯,放到面前,斟了满满一杯酒,放到夏老板面前,笑道:“夏老板,坐下喝一杯吧。”

    夏老板显然遇到过不少找他聊天的酒客,也不推辞,笑道:“既然两位有如此雅兴,在下就不客气了。”

    酒过三巡,贾珂道:“夏老板,我们只知你姓夏,却不知你大名是什么?”

    夏老板笑道:“在下单名一个‘青’字,名字还算好记吧。”

    王怜花笑道:“原来夏老板和长平侯卫青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确实很好记,我想我们下次再来兴州城找夏老板喝酒,我也不会忘了夏老板的名字。”

    夏青笑道:“卫青这样的大人物,我可不敢高攀。我只要能有卫青一成的本事,多赚点钱,娶个漂亮老婆,那就心满意足了。”

    贾珂故作疑惑,说道:“夏老板既然想要赚钱,怎的离开江南,来兴州城了?江南何等富庶,在那里做生意,可比在兴州城做生意容易多了吧。”

    夏青苦笑道:“这件事说来也是好笑。我从前向朋友借了一笔钱,开了一家小酒家,生意不好不坏,日子还算过得下去。但是那条街上有个卖豆腐的寡妇,不知怎的,竟然看上了我,我跟她随口说了几句话,她就说我对她有意思,到处跟别人这么说,没过几天,附近的人就都知道我对她有意思了。经此一事,我是怕了那豆腐寡妇了,心想我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她么,于是从那以后,我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黄豆大的雨点,打得窗户噼啪作响。我见雨下得这么大,心想肯定不会有客人来了,便准备关门休息。关门的时候,听到雨声中传来哀嚎的声音,我连忙过去,就见那豆腐寡妇坐在地上,手里抓着篮子,篮子里的东西滚了一地。

    我见她似乎摔得不轻,也顾不得从前的事情,把她扶进酒馆,见她扭着了脚,就找了一瓶药酒,给她揉了脚腕,因为外面的路实在难走,她又受了伤,我就让她留在酒馆里过夜。

    第二天一早,我送她回了家,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想到了下午,就有好多人过来恭喜我,还有人长吁短叹,说我怎么真就看上那寡妇了。我一问才知,原来那豆腐寡妇回去以后,逢人就说,昨天晚上,她留在我家过夜了,过几天我就要接她过门了。

    我向那些街坊邻居解释,有人相信,有人不信,那豆腐寡妇还不顾脚伤,天天来酒馆找我,我赶她走,她就在地上打滚撒泼。她一个妇道人家,我总不能对她下狠手,实在不知如何对付她,只好自己躲得远远的,这不一躲就躲到兴州城来了。”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屋门声响,又有人走了进来。但见她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目如秋水,肤光胜雪,披着一件大红斗篷,双耳上各垂着一只造型夸张的珊瑚耳环,酒馆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当真清丽无比。

    这红衣女子走了进来,向他们瞧了一眼,忽然向他们走来,然后坐到贾珂对面,向贾珂和王怜花嫣然一笑,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喝酒,好不好?”

    贾珂和王怜花皆是一怔,不明白这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她年纪轻轻,生得又美,眉目之间却微带萧索之意,仿佛曾经遭遇过许多不幸,现在也无法摆脱这些不幸,重新生活,知道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不禁对她生出些许好奇来。

    贾珂笑道:“我们本来就是闲着无聊,才找夏老板一起喝酒,姑娘愿意和我们一起喝酒,我们自是求之不得,人多才热闹嘛。”

    这时厨师送上来了芙蓉鸡片、烧脏肉酿肠儿和石锅菜泡饭,还剩下一道春不老炒冬笋。

    贾珂笑道:“这几道菜只怕不够咱们吃的,姑娘再点几道菜吗?”

    那红衣女子道:“这几道菜就够吃的了。我一点也不饿,我是来喝酒的。”说着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说道:“我先干为敬。”然后一饮而尽。

    那红衣女子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道:“我听你们的口音,可不像是本地人。”

    贾珂笑道:“我们兄弟是洛阳人,后来四处经商,口音越混越杂,都快不记得乡音了。我听姑娘的口音,和夏老板倒像是一个地方的。”

    夏青笑道:“小蝶姑娘确实和我是同乡。在这异国他乡,还能见到同乡,我俩都觉得很惊奇。”

    贾珂和王怜花听到“小蝶姑娘”这四个字,皆是一怔,心想:“小蝶姑娘?孙蝶?律香川,你可真有本事!来兴州城勾引李清露,还把孙蝶一起带来了!”

    王怜花已经听贾珂说了孙蝶在书里的遭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孙蝶因为太过深爱律香川,不愿律香川受到孙玉伯责罚,所以宁可被孙玉伯赶出家门,也不把孩子的父亲就是律香川告诉孙玉伯。

    而是因为她脑袋有病,认为律香川知道孙玉伯所有的秘密,并且暗器使得出神入化,所以听到律香川威胁她,如果把他强|奸她的事情告诉孙玉伯,律香川便会把孙玉伯的所有秘密告诉孙玉伯的对头,就害怕的什么也不敢告诉孙玉伯,一边默默忍受律香川长达四五年之久的殴打和性虐,一边默默看着孙玉伯将律香川视为自己的心腹,对律香川越来越信任,越来越器重。

    王怜花如此精通风月之事,既然知道内情,哪还猜不出律香川为何要带孙蝶来兴州城。无非是律香川已经习惯在孙蝶身上发泄自己那些残忍暴虐的**,而且别人也不像孙蝶一样,无论他怎么虐待她,她都不会告诉别人。所以律香川走到哪里,都要把孙蝶带在身边。

    王怜花心想:“我们家的人,除了王语嫣之外,脾气都坏得很,虽然李清露和我妈一样,爱上男人以后,脑袋就不太清醒了,但若柴玉关天天在床上殴打我妈,我妈肯定忍不了几天,就把柴玉关掐死了。李清露大概也是如此吧。

    律香川还想做西泥国的驸马,应该不敢在李清露面前暴露本性,还是得继续假装斯文亲切,彬彬有礼,只怕他忍不了几天,就要来找孙蝶发泄自己的**了。”想到这里,向小蝶一笑,说道:“原来姑娘叫小蝶。‘莫讶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

    小蝶喝了一杯酒,笑道:“‘莫讶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这两句诗听起来可真美,不知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句诗中提到的韩凭,是东周战国时候,宋国的一个舍人。韩凭的妻子名叫何贞夫,貌美无比,宋康王看中了何贞夫的美色,便将她抢入宫中,见韩凭对自己心怀怨恨,于是判韩凭有罪,应服城旦之刑,命他和其他犯人一起修建青陵台。

    后来韩凭写了一封信,设法交到了何贞夫的手中。没过多久,宋康王看到了这封信,见信上写道:‘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召集群臣,命他们帮他解读这封信。

    一个大臣就说,‘其雨淫淫’,指的是心中愁思不止,‘河大水深’,指的是两人宛如牛郎织女,相隔银河,不得相见。‘日出当心’,说的是韩凭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宋康王静观其变便是。果然没过多久,韩凭就自杀了。

    何贞夫听说了韩凭的死讯,便在暗地里用酒泡烂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求宋康王带自己去青陵台上观景。两人登上青陵台,何贞夫趁着宋康王不注意,从青陵台上跳了下去,宋康王伸手去抓何贞夫的衣服,但是何贞夫的衣服早已被酒泡烂,宋康王这么一抓,只抓住了何贞夫的一截衣服,却没能拦住何贞夫的下落,何贞夫便如愿死在了青陵台下……咦,小蝶姑娘,你怎么哭了?”

    原来在王怜花讲故事的时候,小蝶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小蝶取出手帕,擦掉脸上的泪珠,嫣然道:“没什么,我只是听了这个故事,心里觉得难受。何贞夫和韩凭如此恩爱,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因为何贞夫生得美丽,就要遭遇如此不幸。难道美丽也是一种过错吗?如果何贞夫有的选择,我想她一定情愿生得丑陋无比,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

    王怜花笑道:“何贞夫若是生得丑陋无比,韩凭也未必会爱上她,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只看心不看貌呢。”他不着痕迹地吹捧了一番自己,话一说完,便向贾珂瞥了一眼。

    小蝶淡淡地道:“韩凭不会爱上她,也没什么不好的。男人的爱,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她自己过得开心,不就好了吗?”

    贾珂笑道:“小蝶姑娘说的不错,别人爱不爱自己,其实一点也不重要,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说到这里,突然间感到腰间一阵剧痛,原来王怜花的手早在不知不觉间,宛如一条蛇一般爬到了他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贾珂心想:“大王,冤枉啊!我这不是顺着她的话说的么。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早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了,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贾珂腰间实在很痛,又不能让夏青和孙蝶看出端倪来,只得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但是一个人能不能过得开心,不在于她是漂亮还是丑陋,而在于她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人住在陋室里,天天粗茶淡饭,一样很快乐,有人住在豪宅里,天天锦衣玉食,一样很痛苦。

    像那何贞夫最后选择跳下青陵台自杀,听起来确实非常凄美,但换做是我,我才不会这么做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拖下马,就算我要自杀殉情,我也要先把宋康王一家杀的干干净净,鸡犬不留,为韩凭报仇了,再自杀殉情。

    只要有心,蚍蜉未必不能撼动大树,何贞夫虽然是个弱女子,但要杀死宋康王,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韩凭和何贞夫双双自杀,罪魁祸首宋康王却继续在人间逍遥快活,之所以会是这样一个结局,都是因为韩凭和何贞夫过于懦弱,如果何贞夫有专诸、聂政、豫让、荆轲的胆略,可就未必是这样一个结局了。”

    小蝶的肩膀不住颤抖,过了片刻,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说道:“何贞夫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便是有杀死宋康王的心,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王怜花一笑,说道:“别人未必办得到,但是何贞夫一定办得到,因为宋康王喜欢她。这世上再小心谨慎的男人,也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尤其是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忙着花前月下,就难免顾不上小心谨慎了。

    倘若他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被他征服了,在他面前只会像羊羔一样温顺,对他言听计从,永远不敢反抗他,背叛他,那他就更不会警惕这个女人了。

    何贞夫甚至不需要准备别的东西,她只需要准备一枚绣花针,藏在自己的发髻里,等到宋康王抱住她的时候,她就取下这枚绣花针,伸手抱住宋康王,然后从后面将这枚绣花针刺进宋康王的心脏,宋康王心脏破了个洞,自是死路一条。”

    小蝶难以置信地道:“就这么简单?”

    王怜花微笑道:“只要你多看几本医术,你就会知道,杀人就是这么简单。”

    小蝶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指向夏青,说道:“如果我要杀他,我应该用什么法子来杀他?”

    夏青脸色惨白,说道:“小蝶姑娘,你已经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小蝶没有回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她喝酒的时候又凶又急,仿佛她喝得慢了一点,就会有人把这杯酒抢走。但是她把酒杯放在桌上的时候,动作却非常的缓慢,非常的漫不经心。

    小蝶看着空空的酒杯,脸上神色漠然,眼睛却越来越亮,过得片刻,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说道:“我没有醉,我一定要杀了你。”

    夏青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后面,拿起抹布,转过身去,继续擦拭架子上的酒坛,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猜你是喝得太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醉话,所以才说你要杀我的。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若你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那我就要去报官了。”

    小蝶没有理夏青,看着王怜花,问道:“我用什么法子,才能杀死他?”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他杀了,我只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咱们可都要被他杀死了。”

    小蝶一惊,突然眼前一花,面前的贾珂已经不见踪影。

    她急忙转头,去看夏青,但见贾珂站在夏青面前,微笑道:“夏老板,现在太阳又没下山,屋里这两盏灯,已经足够亮了,你何必再点一支蜡烛?”

    夏青脸色惨白,说道:“我只是觉得屋里光线有些昏暗,所以想要再点一支蜡烛,既然你们觉得屋里光线不暗,这支蜡烛,不点也罢。”说着将手里的白蜡烛放到桌上。

    贾珂笑道:“不点蜡烛就对了。夏老板,咱们的酒才喝了一半,你就扔下我们,过来收拾柜台,未免有些扫兴吧。你还是跟我回去喝酒吧。”

    夏青只得点头,放下手里的抹布,坐回桌旁。

    小蝶向夏青瞧了一眼,发现他的额头上都是冷汗。

    小蝶心想:“他在害怕!他害怕死在我的手上!”言念及此,她突然放松下来。

    贾珂走到厨房,就见厨子正在切菜。

    那厨子见到贾珂进来,有些奇怪,问道:“客官,你有什么事吗?”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有事,是你们老板有事,叫你过去。”

    那厨子擦干净了手,跟着贾珂出去,刚一走进内堂,突然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贾珂将厨子放到地上,走到外堂,将门闩插上,然后坐回桌旁,笑道:“小蝶姑娘想要杀死夏老板,夏老板不想死在小蝶姑娘的手上,现在我们兄弟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如果小蝶姑娘能够打动我们,我们就帮小蝶姑娘杀了夏老板,如果夏老板能够打动我们,小蝶姑娘要杀夏老板,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你们谁先来?”

    夏青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满脸怒容,说道:“两位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小蝶姑娘喝醉了,你们两位也喝醉了?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为什么要陪你们玩这种游戏?”

    小蝶眼睛却在发亮,说道:“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我父亲有一个手下,他比我大了五岁,小时候就来到我家了,我父亲十分信任他,我父亲的所有秘密,他几乎都知道,我父亲这些年的行动,几乎都是他在暗中策划。

    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什么事也不懂,一心把他当成亲生兄长一样看待,什么事情都跟他说,他对我也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只要有人对我多看了两眼,往往第二天他们就会消失不见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我又遇到了一个男人,他的胆子很大,见到了我,就跟我说我很漂亮,还约我出来玩。

    我知道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和从前那些男人一样消失不见的,所以我和他分开以后,就悄悄跟在他的后面,想要查明这些人为什么会消失不见,然后我就看见他把那个男人杀死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我,那些人接近我是另有企图,我跟他们在一起,只会受到伤害。

    我虽然不是很信他的话,但心里还是把他当成对我好的大哥,就没有继续追问。那天他来找我喝酒,我就陪他喝了,等我醒来,我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全都没了。”说到最后,眼中流下了泪来。

    贾珂见小蝶悲痛欲绝,心想:“唉,你当时把这件事告诉孙玉伯,哪还有后面这些事情啊。”

    小蝶继续道:“他威胁我,假如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他就杀了我,然后投奔我父亲的对头,把我父亲的秘密都告诉他们。”

    王怜花道:“所以你就帮他瞒下了这件事,还任由他继续来找你?”

    小蝶流下泪来,说道:“他当时跟我说,他是真心喜欢我,只要我对他好,他就一心一意地为我父亲做事。那时我心里还念着他的好,觉得他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又太喜欢我,才做下了这样的事,但他心肠还是好的,所以我就相信了他的话。

    后来我才发现,他连畜生都不如。他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斯文可亲,我从前也是这样以为的,后来他对我做下了那样的事,发现我不敢反抗他以后,就常常在半夜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来我的房间找我,每次都骂我,打我,然后不顾我的意愿,就强迫我和做那种事。

    他从来不打我的脸,只打我的身体,第二天我常常疼得起不来床,但因为脸上没伤,所以我父亲一直没有察觉这件事,后来我父亲察觉到了这件事,但那时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父亲问我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不敢把真相说出来,我父亲觉得我丢人现眼,就把我逐出了家门。

    我身无长技,根本没法自己谋生,只能依靠他生活,他见我父亲不管我,就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我几次想要自杀,可是那时我的孩子已经出生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让他没有母亲,我不能死,我要活下来。

    可是那畜生见我心疼孩子,就用孩子来逼迫我,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这次他来兴州城,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他把我的孩子带走了,还跟我说,假如我不跟他一起来兴州城,他就要把我的孩子拿去喂狗,我只能跟着他来兴州城。无论他怎么虐待我,折磨我,我都不敢反抗,因为我怕我反抗了,他就会伤害我的孩子来惩罚我。”

    王怜花见小蝶对孩子如此疼爱,不禁想起自己来。小蝶是被律香川强|奸,才生下的这个孩子,王云梦却是为了让柴玉关对她一心一意,才生下的他,那个本来不受母亲期待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却被母亲视为珍宝,他这个本来备受母亲期待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却被母亲弃如敝履,心中当真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王怜花道:“既然你的孩子在他的手里,现在你怎敢反抗他了?难道你不怕他把你的孩子杀了?”

    小蝶眼中流下泪来,说道:“我怕!所以我要先杀死夏青。夏青是他的好朋友,咱们现在说的这些话,夏青都听到了,日后一定会告诉他的。只要夏青死了,他就不会知道,我这样一只已经被他驯服了的羔羊,竟然也会有胆子反抗他。

    只要他活在世上,宝宝随时都可能再次被他抓走,被他当成用来威胁我的筹码。只有他死了,我和宝宝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所以我一定要杀死他。”

    夏青脸色惨白,忽然道:“我可以不把你的心思告诉律香川。”

    小蝶冷冷地道:“我从前相信了律香川的花言巧语,已经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了。”

    夏青道:“这不是花言巧语,这是我的真心话。”顿了一顿,又道:“你以为我做这些事情,心里很乐意吗?律香川总是跟我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他是怎么待我的?

    当年我跟律香川一起去了孙家,我本来以为我能留在孙家,哪怕只是做一个家丁,反正我从不奢求荣华富贵,只要能吃饱肚子,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因为偷了东西,被孙家赶了出来。我离开孙家以后,无处可去,只能继续在街上流浪,以乞讨为生,是律香川给了我一笔盘缠,要我去开一家酒铺谋生。

    最初我真的非常感激他,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后来他杀了那个诬陷我偷东西的人,帮我报了仇,我对他更是感激涕零,发誓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直到后来,我发现那人之所以诬陷我偷东西,不是因为他看我不顺眼,就想把我赶出孙家,而是律香川让他做这么做的。

    因为律香川不需要一个在孙家做事的好朋友,他需要一个在外面做事的好朋友,而且他需要这个好朋友对他无比忠诚,所以他又是给我盘缠,又是帮我报仇,他要对我对他感激涕零,我越感激他,就对他越忠诚。”

    夏青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律香川从前虽然一次又一次地算计了我,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在孙家做家丁,未必比我现在过得舒服,所以我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记恨律香川。

    但是律香川为了保证我和他一条心,一直不许我娶妻生子。从前我跟律香川透露过成家的意愿,她要么岔开话题,不让我继续往下说,要么就用他小时候曾经答应过我,他若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定会替我娶个很漂亮的老婆,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这么多钱,所以我也不要急着娶老婆来搪塞我。

    他以为我已经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了,可是他不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让我实现我的愿望,这样的生活,我早就厌烦了。”

    小蝶怔怔地瞧着夏青,过得片刻,问道:“既然你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夏青道:“如果我杀了律香川,你父亲会放过我吗?”

    小蝶一怔,涩声道:“如果你杀了律香川,我不用害怕律香川了,定会把律香川对我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父亲。我父亲知道律香川的真面目以后,当然不会杀死你,给律香川报仇的。”

    夏青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不知道律香川对你做过什么。何况,律香川确实给了我很多帮助,如果不是他在暗中帮我摆平了许多麻烦,我的酒铺可能早就开不下去了。我心里虽然痛恨他,但也感激他,所以并不急着改变现状。”

    小蝶道:“这或许是因为,咱们两个都是懦弱的人,明明一直被他欺负,被他奴役,但他只要给了咱们一点甜头,让咱们觉得,日子似乎还能过得下去,就把他给予的苦楚咽了下去。”顿了一顿,又道:“你现在知道,律香川对我做过什么了。”

    夏青道:“所以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不会把咱们在这里说的话,让律香川知道。何况你现在也有我的把柄了,如果律香川知道我其实对他满腹牢骚,对他没有任何感激,律香川一定不会让我活下来的。”

    小蝶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终于点了点头,看向贾珂和王怜花,说道:“我现在不想杀他了。”

    贾珂道:小蝶姑娘,律香川上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

    小蝶俏脸煞白,伸手抚摸自己的手臂,想起那天晚上律香川对自己的折磨,兀自心有余悸,说道:“是五天前。”她似乎猜到贾珂为什么问她这件事了,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或者明天晚上,就会来找我。”

    贾珂道:“据我所知,兴州城的城门一直还没有打开,如果他现在是城外,那他今天应该进不了城,可没法来找你。难道他现在在城里?”

    小蝶一怔之下,说道:“我不知道。他每次来找我,都喝得烂醉如泥,话都说不清楚,他也很少跟我说……说心里话,大多数时候,他只会讥讽我,辱骂我,说那些难听的话,让我痛苦。他太清楚如何让我心碎了。”

    贾珂看向夏青,问道:“你知道吗?”

    夏青摇了摇头,说道:“律香川从来不会把他的计划告诉我。我在嘉兴的时候,他来我的酒馆喝酒,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喝酒。在别的地方,他需要扮演彬彬有礼的律香川,但是在我这里,他可以只是一个酒鬼,可以喝得烂醉如泥,不需要费力维持自己的形象。偶尔才会和别人约在我这里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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