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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子外西边的冰潭千年依旧,冰冰冷冷,沁沁寒寒。
顾影怜带着空惊鸿来到这里,雨湿了他的青发,更湿了他的青衣。
白离愁瞧一眼昏迷的空惊鸿,问:“顾影怜,你真的要把他丢下去?”
“嗯。”
顾影怜轻轻淡淡应了一声。
“这潭子可真冷,沉了不少人吧。”白离愁看散着寒气的冰潭,随口说了一句。
是沉了不少人……
“这潭子,是沉了不少人。连着心,也沉了下去。”
顾影怜低声说着,毫不留情地将空惊鸿丢了下去。
空惊鸿落入了冰潭,一声刺耳,水花溅溅。
同此时,一道急悲之声传来。
“我儿惊鸿,我儿惊鸿啊……”
匆匆得信的三掌门江城子赶来,见空惊鸿沉入冰潭,悲痛不已,欲下冰潭相救。
看江城子神色,顾影怜淡淡笑了。
“看吧,你终于不无动于衷了,三掌门。”
白离愁看他薄凉笑意,不知是欢,不知是喜。
在江城子入水之际,顾影怜拍出一掌,打得江城子跌落在地,五脏六腑受损,大伤重伤。
顾影怜看已不能爬起的江城子,面上依然清清冷冷,一如寻常。
“三掌门,你可以看着他,看着他死,就像百年之前,你看着我的母君死一样。”
“你……”江城子盯着他,鲜血尽流,“他是你弟弟,顾影怜,他是你弟弟!”
“三掌门说笑了,世人都晓,三掌门只有一个独子,君子堂上者,梦神琴子,空惊鸿。”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波澜,平静地述说这世人皆知的故事。
冰潭之中,逐渐坠入深渊的空惊鸿受冰寒之气侵袭睁开眸子,隔着清澈的潭水,静静看着顾影怜。
那双眸子之中,无有恨,无有厌。
顾影怜看他,静然无言。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讨厌自己,就算自己怎样不待见他。
江城子重伤难以自撑,渐昏厥,只留下几句话:“惊鸿,是一个乖孩子,从来没有错……”
他确实是一个乖孩子,从来没有错……
顾影怜眸子一敛,长袖一挥,施法将空惊鸿救上。
“喂,空惊鸿,你怎么还没淹死?”
白离愁碎碎念叨着,扶住摇摇欲坠的空惊鸿。
空惊鸿只看着顾影怜,眼里就只有他,费尽力气走向他。
“哥哥……”
白离愁看义无反顾走向顾影怜的空惊鸿,疑惑皱起眉头,“你这哪里是乖孩子,怕是一个傻孩子!”
“哥哥,”空惊鸿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起话来,“琴子自小就羡慕别人家有亲兄,如今,琴子也有了哥哥,琴子很开心。”
顾影怜听他句句话语,亦是无言,亦是无情。
可是,顾影怜深深感觉到,他的手,很冷很冷,就像当初自己的母君的手一样。
“哥哥千万不能不要琴子,琴子喜欢哥哥……”
空惊鸿从来没有恨顾影怜伤害自己,却害怕他不要自己。
偏可惜,顾影怜只是淡淡看一眼他,挥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雨落着,落在脸上,愈发冰冷了。
空惊鸿看他修长身影愈远,手更冷了,连着浸过冰潭的心,也更冷了。
“父君,琴子终于有了哥哥。”
“可琴子,害怕哥哥不认琴子。那样,琴子就再没有哥哥了……”
空惊鸿抱起昏厥的江城子,失魂落魄般离去。
白离愁看空惊鸿愈走愈远,轻声说:“顾影怜,空惊鸿伤心了,你不过去安慰安慰?”
顾影怜没有应,风乍起,冷冷,又是冷冷。
“顾影怜,他掉下了冰潭没有死,为什么你的母君就死了?”
“我只记得,他的手,和我母君的手一样冷。”
“……”白离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往后,他许会恨你的。”
“那总比喜欢好。”
就是那个傻傻的乖孩子,会喜欢他这样的哥哥……
“我同他,本就不该在一起的。”
冷雨落了这半日,洗净了青柳尘,却多添了红尘血。
这谁家,还说道,顾影相看怜,只道空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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