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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巷青道之上雨铃霖，移目瞧去，见一身朱衣的公子撑伞来。
惊鸿一面，惊惊鸿鸿，看公子眉目间惊逸非凡，神色中空空自若，绝世独立似若，清清绝绝，神人不可及。
梦神琴子，空惊鸿。
琴子来到这一个烟花柳巷，却怎么也格格不入。
烟雨中行几许，空惊鸿来得离水阁，看那牌匾，怎么也踏不入。
阁中早已失了昔日繁华，没了丝竹喜乐，安静异常。
白离愁推开雕花窗子，看得阁门之前的空惊鸿，歪了脑袋。
“顾影怜，你最讨厌的空惊鸿来了。”
红帘之后，顾影怜听这一句，恍然一怔。
这个惊鸿琴子，怎肯来这样的地方？
白离愁回首，看怔愣的顾影怜，再道：“你还是那么不喜欢他，罢了，罢了，我拿了刀，再下去杀他。”
说罢，白离愁拿过架上的大刀。
顾影怜走来，拦下她的手。
“你做什么？你讨厌他，还不肯我去杀他？”
“孟浪女，可罢了。你尽会使蛮力，斗不过他，不然，上一遭也不会让我去救你。”
白离愁听了，撇撇嘴，放下大刀。
顾影怜来得窗前，看门前惊鸿影，静静然然，不知在想思些什么。
伫立良久，空惊鸿终走进了离水阁。
阁中的小厮见了他，道：“公子，我们这已没了好姑娘，不做生意了。”
空惊鸿打下伞，道：“我来寻阁主。”
小厮应声好，将空惊鸿带上楼，来得雅间前。
“阁主，有公子寻你。”
门外几声，白离愁歪着脑袋看向门缝，看得门外的空惊鸿。
顾影怜倒下杯茶，青袖一挥，门便开了。
“公子请进罢。”小厮行过礼，静静退下。
空惊鸿看顾影怜的侧脸，他生的同自己如此相像，连着性子，也是那么相像。
白离愁看尽看着顾影怜不肯进来的空惊鸿，疑惑地摸摸脑袋。
“他又不是阁子里的花魁，你怎跟那些三大五粗盯着花姑娘看一样？”
听言，顾影怜冷冷看一眼她。偏是这个孟浪女说话，那样不中听！
空惊鸿回神罢，走入雅间，道：“是琴子失态了，抱歉。”
“阁子里的姑娘都走了，琴子先生来得不巧了。”顾影怜端起茶杯，吃罢一口。
“阁主还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还在这里，空惊鸿才来到这里。
“难不成，要我来伺候你？”
“倒也未曾……”
空惊鸿话至一半，见顾影怜冷眼看来，不敢再说了。
白离愁见了，扯了扯顾影怜的袖子，“顾影怜，他那样喜欢你，都不曾离开过眼，你伺候伺候，倒也未曾不可。”
“孟浪女，”顾影怜且无奈且微怒，“你为何尽是惹我恼？”
“或许，我是你命里的天魔星。”
白离愁认认真真想一遭，嘻嘻笑道。
“罢了，”顾影怜倒下一杯茶，移至空惊鸿桌前，“梦神琴子，我亲自来伺候你。”
空惊鸿看冒着热气的杯茶，未有犹豫，一饮而尽。
“琴子敢问阁主，琴子同阁主，到底是何种关系？”
闻言，顾影怜牵唇一笑，笑意间无喜无悲。“先生的父君三掌门还未告诉先生？”
“琴子，不敢过问父君……”
他们都瞒着他，都骗着他，连着临安清花公子，也哄骗着他。
他们是不会告诉他的。
顾影怜看窗外青鸟湿羽，愈飞愈一重难，愈行愈一重艰。
“琴子，我是你的哥哥啊。”
终于，这一个真相被说出来了。
空惊鸿看着他的哥哥，愣住了。
永宁宗三掌门还有一个在烟花巷的亲子，如此荒谬！
“你诞生之后，你的母君因难产入土，你之性命亦难保。三掌门偏爱你的母君，偏爱你，一门心思救活你。”
“发疯的三掌门去寻了一个人，救活了你。我只记得，三掌门听他的话，把我送进了离水阁。”
听着听着，空惊鸿心疼心痛，身如万毒蚀，嘴角更沁出殷红血。
那杯茶，他给的那杯茶有毒……
顾影怜看空惊鸿痛苦的神色，伸出修长的手，轻抚他的脸。
“琴子，你可知三掌门为何那样珍爱你，却弃我如烂草？”
空惊鸿看着他，看着他，无能为答，只低声唤一句：“哥哥……”
听二字哥哥，顾影怜眸色一冷，不愿应他！
“因为，你的母君是三掌门爱的女人，而我的母君，不过是他被逼娶回的下堂之妇！”
“为了迎娶你的母君，他竟然看着我的母君跌下冰潭，看着我的母君活活死去。”
“年幼无知的我苦苦哀求他，他始终不动于衷。”
“最后，我自己跳下了冰潭。”
“等我冒死将我的母君救上岸，她已经没有了生息。”
“他看着我哭，看着我哭……”
到了最后，顾影怜的声音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小。
空惊鸿抓住他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不肯放开，直到体内万毒发而昏厥。
“哥哥……”
白离愁看神情默然的顾影怜，小心翼翼地问：“顾影怜，你就是这样伺候他的？”
顾影怜未应答，看空惊鸿抓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的侧脸，全然木然了。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己那样恨他，他却抓着自己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窗外碎雨，细细飘飘。这一道烟花巷战，话来浮萍，说去青柳，守不住半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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