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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别在意史书风评皇帝不一样是, 戚白里似乎并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看法。因而如今, 民间流传着许多戚白里年轻时候故事。
在街道巷尾, 常常都能听到这些故事。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不在意, 使得百姓们口中他形象愈发神秘。
而人们所津津乐道, 不只有戚白里征战天下故事，有时候也会有人说当初当皇子时候，戚白里是最不受重视一个。那个时候, 整座华章宫里, 只有裴如昼一个人与戚白里交好。
凤城主街上，茶馆里喝茶闲聊人, 正好讲到了这一段。
“……当年陛下与裴如昼将军认识时候, 裴将军还不是什么收复西域大将军。那个时候镇西大将军是他父亲，刚刚阵亡在沙场上。因此先帝便将裴将军还有他母亲殊明郡主, 一起接到了华章宫来。陛下与裴如昼就是那个时候认识。”
正在说话人嗓门很大, 再加上戚白里并不限制人们聊与他有关事情, 所以这人说话时候, 便愈发肆无忌惮。
而说话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此时他八卦之中主人公——大易如今天子戚白里，也在这一家茶楼上。
这一家茶楼离镇西大将军府不远, 且它建造在高处, 在茶馆三层，很容易就能看到那座府邸。
因此戚白里有时候, 也会悄悄到这里来, 他点上一壶清茶, 只为了能远看镇西大将军府一眼。
原本那些人在说他时候，戚白里并没有搭理意思，甚至都没有仔细听如今百姓是怎么评价他。可是到了这里，“裴如昼”三个字一出，戚白里一下就将一直垂着眼眸抬了起来。
而同样因为听到这三个字，站在戚白里身边太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向前走了一步，好像是想要去叫那些人住嘴不要说下去。
但是下一刻，他便被戚白里给拦了下来。
此时距离裴如昼收服西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而在不知不觉中，曾经响彻天下“裴如昼”三个字，也逐渐成为了历史书册上过往那一页。
听到人讲裴如昼和戚白里过去，周围有年纪较小人稍微有些疑惑地跟着问了句“原来裴如昼将军与陛下曾是朋友啊？”
语毕，担心大家误会，那人再补充了一句“可能是因为裴如昼大将军去世时间实在太久了吧，我总觉得他和陛下不是一个时代人呢。”
说话人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传到了戚白里耳边。、
听到这里，刚才那太监真是后悔自己没有在戚白里听到这些话之前，就将下面人清理出去。
楼上别太监、宫女也纷纷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
虽然这群刚才进宫不久人，不太清楚当年裴如昼和戚白里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皇宫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裴如昼对于戚白里来说，非常不一样。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在戚白里面前提起裴如昼。
如今他们虽然没有自己提，但是谁能想到去一个茶楼，竟然听到了有人在聊裴如昼和戚白里关系呢？
这可不是触了陛下逆鳞么？
周围人纷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没有人敢看戚白里脸上表情，因此他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在听到楼下传来这番话之后，戚白里原本轻轻贴在桌面上手指微颤了一下，接着目光闪烁起来。
下方说话人没有在意，而听他说话人似乎也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因为这个年轻人说确是事实，裴如昼走了时间已经太长，而戚白里却一直都是大易皇帝，在他们心中，裴如昼和戚白里，真就像两个不存在于同一个时代人一样。
“哪能啊，”戚白里听到，下面有一个人停顿一会说，“要是我没有记错话，裴如昼大将军要不然与陛下年纪差不多，要不然还是比陛下年纪小呢……”听那人声音，他应该有一定年纪了。
是啊……
听到这个人说话，戚白里也不是自主愣了一下。
非常神奇是，此时他并不气恼刚才那个年轻人所说话。如今戚白里，早已经不像他年轻时候那样了。
此时似乎不再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他情绪。
只是后一个人说话，却还是像是一颗小石子一样，一下子砸进了戚白里心中那片沉静多年水潭里。让他心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那人说没有错，裴如昼与自己算是同龄人。
可是如今……
想到这里，戚白里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眼前这杯已经冷掉茶盏。
他看到，他头上虽然没有一根白发，眼角也没有什么皱纹，但是那眼神却明显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样子了。
可是戚白里一闭眼，他心里那个裴如昼，却永远都是少年时候模样。
这一发现，突然让戚白里觉得恐慌。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裴如昼已经离他那么远了吗？
不只是空间上，甚至还有时间上。
戚白里时间还在继续，他还在成熟，还在衰老，还在继续着人生。
但是裴如昼却已经跳出了时间，只存在于戚白里以及众人回忆之中。
想到这里，原本稳稳坐在桌前戚白里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还没有表现出生气意思，但是刚才已经非常紧张太监还有宫女们立刻跪在了地上，并且忍不住磕头。
其实话说回来，戚白里这些年压根就没有怎么向宫里下人发过火，他顶多是无视周围。，可是哪怕这样，所有人都很怕他。
就像他会吃人一样。
见到这群人样子，戚白里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他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觉得他们这样子实在没出息。
因为此时，戚白里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事情。
没有人可以质疑，戚白里真是一个非常合格皇帝。
甚至单单“合格”两个字，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了。如今大易海清河晏，统治着前所未有版图。戚白里也完成了当年裴如昼告诉他事，当一个好皇帝。
按理来说，一个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应该非常满足才对。但是随着年岁增长，戚白里却只觉得越来越空虚迷茫。
一开始时候他将一切寄托于工作，希望有繁忙政事来分散自己注意力。
但如今，这个庞大而又繁荣帝国，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身为统治者戚白里再去废寝忘食劳心劳力了。
直到现在，戚白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指尖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只等下一刻，那个跪在最前面太监终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走到了戚白里身边。
“陛下……”他小心翼翼叫了一下戚白里。
戚白里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坐回桌边，他喝了一口井冷掉茶，对那站在自己身边太监说“安排一下，我要去昼兰关。”
“啊……”
在如今凤城，甚至整个大易整个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违背戚白里意愿。
可是这并不妨碍那太监听到戚白里话之后微愣一下。
他已经进宫很长时间，当年戚白里还是皇子时候，这太监就在华章宫里。
因此他当然知道，戚白里年轻时候，曾经去过许多次西域、边疆，更知道戚白里也曾经跟着裴如昼，在昼兰关外面四处征战。
可如今戚白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皇子了，一国之君离开凤城去西域，这件事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看到那太监在犹豫，戚白里又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说“你去安排一下。”
语毕，那太监只好赶紧点头，对戚白里说了一声“是。”
这个时候，楼下已经不知换到了什么话题，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听到下面传来笑声，戚白里心情好像也随着这声音放松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周围太监宫女全部退下去。
下一刻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身明黄戚白里缓缓从袖口取出一枚已经生了锈驼铃。
这驼铃看上去与一身华服戚白里非常不搭，但拿着它人，动作却格外小心。
戚白里拿着驼铃看了一会，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缓缓地晃了晃那驼铃。
也不知道这个驼铃在他身边放了多长时间，又或者是这驼铃材质实在有些差。此时戚白里在轻轻摇它，它却再也发不出当年那样清脆声音了。
那驼铃声音闷闷，就连拿着它戚白里都听得不怎么真切。
亦如戚白里已经开始模糊记忆——是啊，模糊。
戚白里自幼记忆力超群，用过目不忘四个字来形容都非常妥当。
然而再怎样聪明人，都抵不过时间。
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有关于裴如昼和当年那些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
哪怕戚白里每天都要在脑海中将那个人样貌回忆一遍，可是那记忆却还是像沙漏里沙子一样，慢慢地向下滴着。
不受控制。
戚白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能忘记裴如昼。
……他要去昼兰关找回裴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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