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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网也没办法带走呀。”鲤三九拍拍胸鳍道。
一旁又有小鱼凑过来，小金一整背鳍冲了过去，鲫七看着面前闪过的淡金色尾鳍，犹豫道：“其实吧，鱼网还真可以。”
鲤三九：“？”·
鲤三九跟看傻鱼似的看着鲫七，道：“你不要跟小金学啊，鱼网那~么大，小鲤鱼这~么小，你在说什么梦话啊。”
鲢鱼倒是看过来，道：“鱼网？”
鲫七点头，道：“网，晚上会亮的那种，在湖的那一边，大家一起带走过。”
鲤三九张大嘴巴，道：“是那么那么大的网吗？”
鲫七看他一眼，道：“是。”
“怎么做到的？！”鲤三九震惊道。
鲫七叹息似的冒了个泡泡，道：“一只鱼做不到，但一群鱼可以。”
小金响亮的“嗯”了一声，从背后游过来，道：“一定可以把……鱼钩带走，一定有办法。”
潜水无人机从水下升上来，带着嗡嗡的声音绕着小鲤鱼和大鲵游了一圈，仿佛打招呼似的上下晃了晃，而后拖着水流朝远离湖边的深水游去。
小金探头看了一眼，道：“是向日葵呀~”
容容“嗯”了一声，所有鱼鱼的注意力又都移回来，望着水中浮着的虫子和玉米发起愁来，这个东西，要怎么才能带走呢？
水波一刻不停的晃动着，带动沉入水中的阳光也浮动起来，光影交错变幻，折出蒲公英花瓣状的细小光斑，飞轮状的盘星藻打着转漂过，嗡嗡响着的声音由近及远，潜水无人机又回来了。
小金道：“可以用石头打掉吗？”
鲫七摇摇头，道：“应该不行吧。”
潜水无人机横着插进小鲤鱼之间，上下翻滚了两圈，侧面的向日葵贴画转到小金面前，来回摆动两下。小金歪歪脑袋，道：“他怎么啦？”
鲤三九好奇看着，挥挥胸鳍拍了下，道：“这是什么，向日葵？那是什么？”
鲫七不感兴趣的摆了下尾鳍，容容探出爪子碰碰“向日葵号”的外壳，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鲢鱼远远看着，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东西保持应有的警惕。
“向日葵是金色的花花呀，”小金推着潜水无人机，将贴画的一面亮给鲤三九看，道：“容容说向日葵就是这只花花。” m.a
鲤三九好奇去碰，道：“那向日葵好奇怪哦，长在……会跑的水里。”
鲢鱼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那一看就是人类的东西好吗，就不能离远点吗！”
鲤三九指着纠结的红虫团，道：“那一看就是人类的东西好吗，就不能离远点吗？”
鲢鱼：“……”
鲫七忍不住笑了下，道：“你不要跟我学啊，而且学的一点也不像。”
鲤三九瞪他一眼，道：“谁要跟你学啊，学离家出走吗？”
鲫七“啧”一声，胸鳍摆了两下，似是想说什么，张张嘴巴最后吹了个泡泡出来，道：“外面也很好啊。”
说话间，又一拨游鱼靠近过来，小金拿出被小鲤鱼追逐的架势，鼓起背鳍就冲了上去，一通左赶右赶，鲤三九看得背鳍痒痒，“呦呵”一声也冲了过去，两面围剿下，鱼群顿时散了个干净。
鲢鱼看得忍不住抽了抽尾鳍，道：“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小金急匆匆冲过来，道：“就是，还是把鱼钩带走更快一点。”
鲢鱼：“……”
鲢鱼：“简直痴心妄想！”
鲤三九倒是因一阵疾冲兴奋起来，游过来道：“那你怎么不走啊，留在这里干什么？”
鲫七闲闲附和道：“当然是看痴心妄想的蠢鱼啦，哎，一群笨蛋鱼。”
鲢鱼：“……”
小金背鳍压下，奇怪的看过来：“阿七你干嘛骂自己呀。”
“就是，”鲤三九胸鳍指着鲫七，道，“你才是笨蛋鱼。”
鲫七：“…………”
潜水无人机嗡嗡晃了两圈，游出去又游回来，还绕着容容和小金的打转，试图推着小鲤鱼离开。小金拍拍他，道：“向日葵怎么啦，今天好奇怪的样子。”
容容歪着脑袋看着，忽的尾尖一晃，打在无人机的侧面，只见“向日葵号”打着旋飞出去，接连撞到纠缠的红虫团，清甜的玉米粒，捏成一团的饵料，破空之声随之响起，在无人机拖出的水波纹路缓缓扩散开来。
岸边传来人类的声音，小鲤鱼们却是惊讶了，鱼钩没有了诶，啪——的一下就都飞走啦！
小金眼睛一亮，蹭一下窜出去追上荡远的无人机，尾巴一碰将他拦住，大声道：“容容！我们来玩游戏吧！”
文森特：“……”
小余：“……”
正值泄洪期间，游船业务暂停，景区临时开了个新的钓鱼项目，花钱买钓位，钓具饵料任选，可租可买可自备，钓上的鱼除保护性鱼类外其余均可半价带走。
每天还有钓鱼比赛举行，一时间吸引了众多钓友和不少尝鲜的游客。今天比赛进行的第三天，赛况进入焦灼，钓力深厚的种子选手们却连连失误，除了一人钓上一条大银鱼外，其余不是跑鱼就是不入窝，一时间气氛起伏，感叹声不断。
小余：“这……”
文森特捂住脸：“我还怕他们被钓上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实时画面已经抖到不行，频繁翻转的视角里偶尔能瞥见小鲤鱼和小鲫鱼精彩的“射门”动作，还有大鲵尾尖“温柔”的拍打。小余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道：“这真是……”
“风水轮流转啊。”文森特感叹似的道。
“另一只在哪里。”老任走过来问。
文森特缩放地图，在龙羊峡水库的左上角划了个圈，道：“这个范围，背靠崖壁远离人群，我推测可能是鱼群的聚集地，而且有可能是鲤鲫混居。”
小余道：“鲤鱼？那它们不就……”
小余冒了个声又没音了，老任和文森特看过来，老任道：“不就什么？”
小余捂住脸，语速飞快道：“不就碰到好多同类了吗好的我知道这个想法挺傻的我说完了你们可以忽略我了，请。”
老任“唔”一声，道：“鲤鱼不一定，雅罗鱼倒真有可能，可以采个样本比较下，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雅罗鱼。”
文森特闻言打了个响指，道：“果然是雅罗鱼吗，我看着也有点像，不过龙羊峡是没戏了，渔民大哥说好几年没捞着过了，再往下游或支流里走说不定能看见。”
小余在一旁举手，道：“采样是怎么个采样法啊。”
文森特嘿嘿一笑，道：“架网打灯，设诱鱼剂，清晨起网，长势不好的小鱼扔回去，目标鱼类外的拍完照扔回去，其余带回去。”
“带……回去之后呢？”小余问的有点迟疑。
老任懒得听，索性到旁边跟钓鱼的人聊天去了。
文森特道：“养起来。”
“啊？”小余惊讶看过来，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
文森特耸耸肩，继续道：“测量称重，麻醉取血，解剖切片，根据不同需求剪不同的组织样本，啊，DNA取样的话，一般剪背部肌肉。”说着，他右手比了个剪刀，咔嚓剪了两下。
小余：“……”
文森特看着湖面，道：“就跟小白鼠兔子一个样，还要更简单一点。”
小余“哦”一声，也看向湖面。波浪上下起伏着，如同被风吹动的蓝丝绒，岸边种着树，一排钓竿垂在水面上，偶尔扬起来，钓到一团空气。
文森特忽道：“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有，虽然大坝阻隔，但可能会随着泄洪漂下去，也可能会被滞留在其他水库之内，强行改变洄游产卵的习性，上游支流也很多，适应下来的鱼群应该都能存活下来，不过就是群体大小的区别而已。”
“适应不下来呢？”小余问。
文森特看了眼屏幕上的实时画面，见视角渐渐稳定下来，便稍稍推动着摇杆调整无人机在水中的姿态，一边随意道：“你觉得鱼类很脆弱吗，其实它们适应性很强，尤其是鲤鱼这类杂食又有竞争力的鱼，即使重污染也能存活下去，就像重度污染的空气，如果持续几年的雾霾，你会发现人类的适应性也很强。”
小余：“……”
“不过，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种程度，那种脆弱的河流生态，你觉得在持续性的人类活动下又有多少物种能活下来？假设没有意义，”小鲤鱼们的嬉戏终于停止了，文森特推动摇杆，继续试图引领小鲤鱼远离湖边的钓竿，道，“因为现实已经存在了。”
“不行不行，”鲤三九摆摆胸鳍，道，“让我休息一下，这这这只向日葵太重啦！”
小金卷着尾巴，道：“还好呀~”
向日葵号嗡嗡响着要走，被容容的尾尖拦住，几声轻响后，鱼饵又垂了下来，不过位置倒是变了许多。
鲫七道：“这样不行。”
鲢鱼嘲道：“因为根本就不可能。”
鲤三九惊讶道：“你还在啊？”
小金竖起背鳍，气势十足道：“那我就等着，就像之前一样。”
——就像之前赶走鱼网中的小鱼一样。
鲫七看着这只金色的小鲤鱼，忽道：“好，我们等着。”
“好！”鲤三九抖抖有点酸的背鳍，也跟着叫了一声，忽的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但是没有了太阳以后一定要回家呀！”
容容拍拍潜水无人机，声音清脆的叫了声。
鲢鱼被这一几只组合奇怪的鱼惊到，无语的摆着尾巴游走了，今天人类的食物吃不到，只能去找其他的东西填肚子去了。
从上午到傍晚，景区不提供夜钓，钓鱼人纷纷散去，手里提着空桶。只有一位游客惊喜的发表获奖感言：“没想到一条银鱼都能赢，感谢各位兄弟高抬贵手，下次我一定还来……啊，奖品是三文鱼吗，行吧就当晚饭了。”w~
水面上，科考三人组凑在一起分享饼干，水面之下，小鲤鱼们凑在一起分享星杆藻。
周围鱼饵一个个消失，鲤三九吹了个泡泡，道：“这下可以回家了吧。”
小金点点头，看着鲫七道：“阿七，回家~”
鲫七一摆尾巴潜入暗沉深水，水声被滞留在身后，随着波浪漾开。小金抖开背鳍追上去，几下挡在鲫七面前，道：“那、那跟我们回去呀！”
鲫七道：“你是鲤鱼，我是鲫鱼。”
小金拍拍胸鳍：“鲫鱼也可以进去的呀，上次就进去了。”
“上次是上次，那是特例，”鲫七看着他，摆摆尾巴道，“再说了，我也不想再去随便什么鱼的领地了。”
小金鼓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了，半晌冒出个泡泡，道：“那我……和容容陪你一起睡，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去。”
淡金色的小鲤鱼异常执着，鲫七看着他，忽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最后一次。”
小金看着泡泡，还没有反应过来，鲫七一拍尾巴率先游到前方，道：“谁让你是小金，我是阿七。”
“哇！”小金大叫一声，欢呼着冲向容容，道，“太好啦！”
容容晃晃尾尖，松开潜水无人机，和小鲤鱼一起朝家的方向游去。
夜色降临，小鲤鱼们终于回了家。
小金告别战战兢兢归家的鲤三九，一边担心等待自己的是不是也是搬好多好多水草，一边和容容鲫七靠近茂盛的金鱼藻。
鲤十八刚游出金鱼藻，看见小金游回来松了口气，道：“我还要去找你呢。”
小金一甩尾巴冲上去，道：“十八哥哥！我今天遇到了……”
“明天再去巡游啊！”负责巡游的几只雅罗鱼朝鲤十八喊道。
“知道了，”鲤十八应着，看向小金，道，“遇到什么了，和……阿七一起回来的？”
银白色的雅罗鱼先后游过，小金看着他们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阿七，小声道：“我今天遇到了人类哦，在湖边。”
“去了湖边啊，”鲤十八拍拍他，朝阿七和容容吹了个泡泡，带着小金游进去，道，“湖边人类很多吗，要小心鱼网呀。”
小金点点头，道：“湖边没有鱼网，但是有向日葵和……”
鲤十八侧过头眼神飘向一边，小金顺着那边看过去，菹草群里银白色的雅罗鱼群偶尔显现出身形。
“嗯？”鲤十八回过神，道，“有向日葵，是遇到那个人类了吗，还有什么？”
小金点点头又摇摇头，觉得自己也有点奇怪了。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鲤十八动了动背鳍，问了个问题，还不待小金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还不错。”
鲤十八看向小金，小金“嗯”了一声，在心里道，我也觉得还不错。
——如果没有遇到鱼钩的话。
深夜，鱼群们都睡着以后，小金悄无声息的游出来。金鱼藻旁，鲫七已经睡着了，容容还醒着，看见他便轻轻晃了晃尾巴。
小金安静的游过来，浮在容容旁边，蹭了蹭他的隐鳃。
容容转头看他，无声的冒了个泡泡，怎么了？
小金胸鳍触了触水泡，想到被鱼钩带走的小鱼，虽然不认识，但他还是有点难过。小金望着面前摇摆的金鱼藻，在水里小小声的说：“我有一点点不喜欢这里了……”
水泡晃晃悠悠离开小鲤鱼和大鲵，升到金鱼藻的高度便一声轻响碎掉了。容容轻轻“嗯”了一声，尾尖圈起小鲤鱼，和他碰在一起安静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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