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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渔外补习班曾因数次来访的游客而一度暂停歇业，不过在小余往岸边戳了一块牌子后，上前询问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围观的人却肉眼可见变多了，还有人举起手机拍照的，拍小视频的。
文森特偏头躲过不远处亮起的闪光灯，道：“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暂停休息下，下一部分讲讲大家都关心的网箱养殖的一些流程和技巧。”
渔民们各自点头，站在旁边围观的游客们倒是纷纷叫好，还鼓起了掌。
文森特：“……”
文森特：“你到底写的什……”
竖起的简易纸板上以黑色记号笔写了一行大字——“免费！！旁听UCBDr.Vincent渔业养殖科普小讲堂！拍照可，视频可，说话打断不可！”，旁边还画着帅气的Q版小人头像，头发特地用荧光笔描成金色。
文森特静默一秒，道：“我觉得我受到了冒犯。”
小余哈哈大笑，文森特想了想，随手在底下小字添了一行打油诗，小鱼很可爱，但害怕伤害，垃圾随身走，勿湖底深埋。
围观人群惊讶看着，小余摸摸头顶，默默道：“我觉得我也受到了冒犯。”
相互冒犯二人组避开想要搭讪的人群，回到车上休息片刻，老任在副驾驶上自闭写文，一副与世隔绝的辟谷模样。小余拆了袋牛奶味的手指饼在队长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老任手写的笔停都不停，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仿佛这袋饼干是透明的一样。
“哎，给我来个。”文森特在后座上说，一手在背后摸来摸去找他早上开的半瓶矿泉水。
后座东西堆满，大到移动冰箱，小到收在盒子里的零碎电子元件，还堆着各种日常收集工具，林林总总混在一起。文森特摸了半天终于在采样器和无人机之间摸到了卡着的矿泉水瓶，一边探手去垃，一边道：“咱就不能换个大点的车吗？”
小余晃着手指饼干，道：“看这个，是什么？”
文森特食指勾了一根，随意叼在嘴里，含糊道：“杠杆？”
“是希望，是生存的光芒，”小余晃着手里咬了一半的饼干，字正腔圆道，“人们在贫瘠的生活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
“说人话。”文森特淡淡道。
小余一秒恢复正常，诚恳道：“感谢勇士的热情赞助，这是我这个月吃到的唯一一包正常饼干。”
文森特点点头，灌了半瓶水，又把拆了一半的无人机拿出来琢磨，一边随口道：“好说，你来帮我粘个东西，我再给你买一包。”
小余举手道：“快乐水申请。”
文森特拍拍面前座位上的纸箱子，道：“好活，就赏。”
“绝对当赏。”小余说着，转身就要下车。车前架着的平板忽的响起，与此同时三人手机同时震响，屏幕上GPS的信号源之一脱离了圈定的范围，朝着湖边又来了过来。
老任抬头看了一眼，道：“走。”
文森特反手拿起潜水无人机就下了车，两人车前汇合，小余看着屏幕，疑惑道：“分开了？”
水下。
细小的红虫抱成一团，在水中上下纠结着，头尾交错，朝着不同方向各蠕动着。然而小金等了半晌，也没见他们分开。
“这是怎么回事呀？”小金问。
鲤三九脑袋里冒出个模糊的念头，凑过去仔细看，一边回忆道：“我好像听过这个，是什么来着……”
小金好奇的跟上去，想要碰一碰缠绕在一起的幼虫们，容容尾尖探去，将两只小鲤鱼拦在安全范围之内。
“有点……甜甜的味道。”小金吞了口水，道。
鲤三九瞧着他嘴巴张开又合上的动作，一瞬间福至心灵，叫道：“我知道啦！这是……”
“是鱼钩，”一只小鲫鱼从水下游上来，道，“不要碰，离开这里。”
小金迅速回过头，大声道：“阿七！”
鲫七无语的摆了下尾巴，道：“我听得见。”
小金几下游到鲫七旁边，围着他来回打转，他的尾巴好好的，他的鳞片也没有少，他的眼睛还亮亮的，小金终于放下心来，叫道：“我还以为你丢啦！你去哪里了，我们去找你，有鱼说你走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你怎么在这里，是要搬来这里住吗，你不喜欢龙羊峡吗，还是说鲫鱼大哥又罚你搬石头了……”
鲫七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看向他背后的容容和鲤三九，道：“他这么??拢?忝鞘窃趺刺?氯サ陌 ！
鲤三九：“哈，就是。”
容容晃晃尾尖，朝小金吹了个泡泡。
小金摆动着尾巴游回来，道：“我喜欢说话呀阿七，你怎么在这里。”
十来只摇蚊幼虫依旧纠缠在一起，在水中蠕动着翻滚着，吸引着小金不住去看。鲫七隔开小金，道：“不要碰。”
小金歪歪脑袋，道：“是摇蚊幼虫呀，阿七你是不是不吃？”
鲤三九也离开一段距离，道：“他吃，但是这不是水底的虫子。”
“是人类。”鲫七看着小金道。
小金又是困惑又是惊讶，转头去看容容，道：“虫子也是人类吗，人类也是虫子？那到底是人类还是虫子呀？”
容容盯着那团幼虫瞧了半天，又看了眼这个角度望不见的岸上人类，缓缓道：“是人类的虫子吧。”
小金歪歪脑袋，重复道：“人类的虫子？”
鲫七点头，道：“对。”
小金指着那团红虫，道：“他怎么会是人类的虫子呢，又没有网。”
“不是不是，”鲤三九拍着胸鳍游过来，道，“爸爸说过，这是人类用来抓鱼的，有虫子莫名其妙从水上掉下来，你啊呜一口，就咻的一下不见啦！”
小金：“啊？”
小金：“就……咻的一下？”
鲤三九肯定的点点头，道：“我背过的，就咻的一下。”
说话间，又有几只饵料在附近垂下来，有细长的水丝蚓，有普通的饵料，也有清甜的玉米。小金开了下鱼鳃，道：“好甜呀，那个金色的。”
鲫七按着蠢蠢欲动的小金，道：“不能过去。”
小金拍拍胸鳍，道：“不会啦，我就远远的看……怎么会咻的一下，他们会动吗，会说话吗，鱼鱼怎么会不见呢？”
有鱼靠了过来，容容尾巴一扫，带着小鲤鱼们后退，继而低低叫了一声。有的鱼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跑了，有的鱼在附近打着转，见大鲵并不靠近便犹豫着接近一团饵料，尝试着去吞。
小金大声喊：“不要吃掉啊！会不见的！”
那只鱼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摆摆尾巴，又碰了碰浮在水中的饵料。
鲤三九叫道：“会被人类抓走的！你快跑啊！”
那只鱼在水中冒了个泡泡，瞧了他们一眼道：“我当然知道。”
他指着小鲤鱼背后，道：“喏，那不就是吗？”
小金刚回过头，就瞥见背后一道白影划过，继而水面上响起破空的声音，一声惊叫被拖成一条细线，在清澈的水中缓缓游曳开来。过了一会儿，又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摇蚊幼虫从水面上掉下来，声音细小到几不可闻，在小金听来却如同惊雷炸响。 m.a
一只鱼不见了，就在他的面前，咻的一下不见了。
小金竖起的背鳍僵住了，呆呆看着那团纠结的红虫。湖水依旧平稳而安静，水波一下又一下晃过来，摇蚊幼虫在水中翻滚着，画面一切就如同他先前看到的那样，意义却瞬间变得完全不同。
太可怕了，他想。
又有一只鱼从一旁游过来，小金倏地惊醒，尾鳍一弹以极快的速度射了出去，眨眼间就将那只鱼撞翻，大声道：“离开这里！”
上扬的声线里带着隐隐颤抖，小金竖起背鳍，眼中蕴着愤怒，虽然他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生气，很生气。
那只鱼冷不丁被撞飞，怒气冲冲的游回来，又被小金的气势吓到，一摆尾巴游远了，叫道：“有病吗！仗着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还不是早早被人类抓住！哼！”
小金看着他的背影在水中远去，一转身，朝鲫七问道：“这个，要怎么带走。”
先前那只吞饵的鲢鱼奇怪的看着他，道：“咬下来不就好了？”
小金一转眼看向他，怒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靠近。”
鲢鱼无语的摆了下背鳍，面前被水泡软的饵料终于在他尝试吞咽的努力下开始脱钩了，他小心的吹了个泡泡上去，继而尾鳍蓄力，在泡泡触到饵料的瞬间，鲢鱼倏地弹起，嘴巴擦过饵料急速游过。
小金这下看清楚了，水中被阿七称作鱼钩的奇怪东西仿佛感应到一般蓦的朝上游去，继而离开水面，只留下一道拖着尾音的破空之声。
水面上传来人类的声音，鲢鱼咬着饵料游过来，道：“瞧见没，游得快就不会被抓到。”
嗡嗡的声音从水下传上来，鲤三九低头看了一眼，卷着尾巴又要跑，道：“这又是什么奇怪东西哇！”
鲫七扫了一眼，朝小金道：“向日葵。”
然而小金已经无暇顾及向日葵，他整只鱼被奇异的情绪包裹着，被莫名的愤怒燃烧着，背鳍微微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抑制不住爆发出来一样。
凉凉的尾尖探过来，容容轻轻抚下小鲤鱼淡金色的背鳍，道：“冷静，小金。”
小金深深吞了口水，炸起的鱼鳍放松下来，再次向阿七问道：“这个东西，要怎么才能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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