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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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于安然正在和客户扯皮。

    外头高温39度，于安然满头大汗的和王姓客户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面，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和厚厚的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他们公司的最新产品的介绍。

    在此之前，于安然已经侃侃而谈将近两个时，口干舌燥，只觉得杯里的咖啡越喝越渴。于安然很着急，这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客户，偏偏这又是一单决定她前途的重要业绩，关系重大。于安然已经这个公司呆了将近五年，从一个业务慢慢做大，好不容易熬到了主管的职位空缺，她只要拿下这单，那这个季度的绩效考核，她稳定就是个a，拿下部门主管之位妥妥的。

    大饼已经装盘，只是伸出去的手还有点距离，面对王姓客户的故意为难，于安然心理不停的暗示自己要深呼吸，不然则乱大谋，装傻谁不会！

    学着装傻充楞忽视掉对方的某种越来越明显的暗示，于安然依旧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耐心的正打算重新讲解一遍。正是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作为公司的销售一把手，于安然的拼劲是全公司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和客户交谈的时候，是从来不接电话的，似乎这位女强人的生活中，除工作还是工作，每日不分周休，两点一线，不是公司就是家里，哪怕是同事聚会呢，也是从来不去的。为此同公司的同事们曾一度暗暗好，这位于同事，二十有六了吧，有第一次了吗？

    对于同事私底下嚼的舌根，于安然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理，事实上她也没心思理。于安然读书比较早，二十岁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职场，六年过去了，对职场这一套早就知之甚深，并且处理得驾轻就熟，总归不过是心里，脸上笑嘻嘻。别看背地里撕的你死我活，放到明面上，那个个可都是影帝影后，看到对方都恨不得热情的跟好闺蜜好姐妹似的。事实上谁都不了解谁。

    就比如电话这事，只有于安然知道，有一个电话，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特定的铃声响起，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接起的。

    “喂，梁医生你好，是我外婆出了什么事吗？”

    铃声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好巧不巧的，于安然突然站起来接电话的举动正好避开了王姓客户正欲伸过她大腿的手，客户那一瞬间表情似乎很是难看，于安然了句“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若无其事的转身，仿若没看见。

    身为一个女业务，这并不是于安然第一次遇到这类的客户，虽然心里已经将王姓客户骂了千变万变，奈何这是金主，决定她向前一步还是原地踏步的上帝，不到万不得已，于安然也不甘心轻易放弃。

    于安然手遮着电话，声的交谈。王姓客户本来对刚刚于安然碰巧避开的举动很是不悦，只是这个于姐长的实在合他喜好，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总是多了一份耐心，再考虑和这个公司合作之前，他早就做了调查，知道这个于姐急需自己手里的这单生意提升业绩，好顺利升到主管职位，王姓客户十分有信心，只要自己不松口，这个于姐迟早都是要妥协的。听这个于姐工作的时候从来不接电话，王姓客户心想干脆等下就只觉挑明，反正他要的只是和这个公司合作，至于和谁接洽并没什么不同，她要是识相，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王姓客户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没等来预想中的美人主动投怀，反而见于安然变脸色大变，继而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便脸色苍白的收了电脑就跑了出去，厘米的高跟鞋，因为步伐急切，在地板上踩出一阵脆响。

    于安然顾不得身后满脸不悦的客户，出了门口打了辆车直奔机场，脸上几乎毫无血色，等到定好了机票，坐在候机室的时候，眼里的泪水终于还是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她的外婆，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现在就连这个唯一的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她那温和慈爱，一贯脸上都是乐呵呵笑着的外婆，现年也不过才六十三岁，却在八年前突然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前两年又因为一次交通意外，成了植物人。

    这么多年，她拼劲全力，所求的，也不过是留住这世间的最后一丝温暖，如今却还是失去了。

    于安然捂着眼，咬着唇，任凭泪水在指尖滑落，死死的不愿哭出声来，放佛只要她还在坚持，外婆就一定也还没有放弃。

    可是隐隐的，于安然知道，她是真的又一次失去了，从此这个世上，她就真的只剩一个人。

    偏偏飞机晚点，到了南市又马不停蹄的换了汽车，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了宁县。

    几个时过去，于安然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沉默着去医院见了外婆最后一面，于安然看着外婆毫无生气却又十分安详的脸，表情木然，熟悉的梁医生临时接了一台手术没在，是熟悉的护士陪着她，怕于安然不懂，所以好心的告知了后事的处理流程。

    只是她不知道在见到外婆的那一刻，于安然的脑子就已经一片空白，对于外婆的离世，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然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却依旧痛得让她几欲窒息。于安然不知道该难过好还是松了一口气好，医生外婆走的很安静，所以她想，至少外婆以后不用再痛苦了，至少，外婆以后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了。

    护士姐以为于安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亲人的后事，但其实，她懂。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之后。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于安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宁县是她从出生长大的地方，本来在这里也是有房子的，只不过八年前，于安然父母出车祸突然离世，留下于爸爸的公司欠了银行不少钱，加上骤然听到噩耗的外婆一病不起，于安然最终只能把家里的包括在宁县和南市的三套房产给卖了才够还银行的贷款。

    可是外婆为了筹齐治疗费用，于安然读书一边没命的做兼职，大学毕业后，虽然成绩优异，于安然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研究生保送的名额，只身进入了职场，一幌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