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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猎人]安格林的女公爵(又名:邪眼) > 第46章 46、虚空和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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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一出现的时候。”

    雨夜里2个飞快赶路的身影间或交谈几句,更多的时候还是以沉默为主。

    “哦?怎么看出来的?”其中的男性似乎对另一人的话起了兴趣。

    “我的右眼,”女生回答,“‘她’是能看到我在其他人身边的‘宿命’的。”

    有意无意地,小乙首次称右眼为阴性的“她”,大约是受了今晚侠客所做的比喻的影响吧;侠客说,她的眼睛就如同她的“姊妹”——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听信他所说的话。

    注意力回到当下,她继续对身旁的人解释:“无论你易容成什么样子,‘我’在你身边呈现的状态都不会改变。只能说你和西索看待我的方式不同罢了。”

    “原来你右眼上的念有这样的能力。”这还是伊尔迷首次听她讲右眼的妙用,“好吧,那就难怪了。”

    西索为了从幻影旅团盘踞的临时基地溜出来,喊伊尔迷出山施展易容术来替代他。原本是要让伊尔迷装作西索在基地里坚持一会,临了还顺带掩护小乙逃出了“蜘蛛”的掌心。

    “那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让你来替他?”小乙问西索离开的目的。

    “嘛,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好,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再向他打听吧。”

    就在侠客等人离开后不久,西索就借口“放水”出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再回来的就变成了易容成他的伊尔迷。小乙认得出这2人身边的“自己”是不同的,不过在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的情况下,她便没有轻易点破。

    对困在“蜘蛛”巢穴的小乙而言,那时最重要的还是寻找机会脱身。

    但这个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盼到大楼中只剩2位真正的蜘蛛,没等动身,那些事前离开的成员们居然都回来了,除了据说被“锁链手”抓走的团长之外,回来的人里还少了1名女性团员。

    在缺少情报的条件下,小乙参不透这背后的原因。她只是在余人交谈的时候依稀做出些推测。

    但状况忽然生变,叫派克诺妲的女团员回来后,他们内部竟短暂出现了分歧和争执。派克诺妲说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话之后,便连开6枪,怪的确实她当即倒下疑似暴毙,而被子弹击中的6名团员包括侠客在内没有受伤的迹象,却纷纷陷入失神状态。

    虽然对这情形感到困惑不解,但小乙没再错过这个机会。趁着“蜘蛛”们防御意识最薄弱的时刻,她立即动身了。不过其他依然保持清醒的蜘蛛反应也很快——如果仅凭小乙一人或许很难逃脱——但意外的是伊尔迷出手了。

    小乙和伊尔迷就这么顺利地逃出了幻影旅团的据点。

    又跑了一阵,就已察觉不到任何被追踪的迹象,小乙才稍稍放心下来。步履放慢了一些,但2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其实并非真地在意西索突然离开的原因,倒是想好好感谢一下伊尔迷的意外相助。

    “不用太感谢我,这只是我临时接到的‘任务’。”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伊尔迷平淡地回复,“要谢就去对西索说吧。不过他也让我转告:这个人情他会找你要回来的。”

    “……嗯。”又是“人情”啊——看来某位魔术师还真喜欢卖人情呢。

    但她可不像小杰,没兴趣用“拳头”还人情。反正也没说要什么时候还,那就来日方长吧~

    “后面的事情你看着办吧。”再次听到伊尔迷开口前,小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云有散开的意思,天就快放晴了,直接证据便是几乎不再感受到雨滴。

    “西索只说了让我把你带出来,没说要将你送去哪里。接下来你就自己行动吧——别再被抓了。”

    小乙听后不禁撇了撇嘴,说:“哦。”想了想,她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伊尔迷的背影。

    “怎么了?”长发男人也停下来看看她。

    小乙冲他笑了笑,“我住的地方要在这里转弯了……离这不远,你要不要也过去坐坐?”

    伊尔迷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从她的笑脸中看出端倪。

    “可以。”他的回答一经说出,少女的身心便立即松弛了不少。看来对她来说,比起职业杀手,似乎更可怕的还是不知能不能放过她的盗贼团伙。

    不过伊尔迷还是补充到:“但假如出现其他状况,我会视情况收取相应的佣金。”很难说幻影旅团在历经今晚的突变后,是否还会对小乙穷追不舍。伊尔迷也只是同意陪她去住所确认一下而已。

    不过他也打定主意,如果真遇到入不敷出的麻烦,他会在事后记得时候告诉西索他爱莫能助。

    就连父亲和爷爷——揍敌客家现任和前任家主——也都认同非必要情况下绝不要和旅团争锋相对,“亏本生意”可没什么吸引力。

    好在等到了女生所租的公寓(目前客厅和玄关依然是一片狼藉)后,伊尔迷也就明白追兵不会在今晚出现了。

    “有人。”从楼梯口踏进房门(框)的同时,杀手便发觉了异样。

    “!”小乙难得露出了符合年纪的胆怯,兔子似地缩到伊尔迷肩后,只留出两只眼睛小心打量着乱糟糟地房间。

    她大概是打算只要一有不对,就立即拿他当盾牌、自己撒丫子逃命吧。

    伊尔迷侧目看了看躲在身后的女生,盘算着是否自己和西索开的价要低了。

    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走,与此同时感觉到背后的“兔子”紧贴着他跟了上来。

    “没事,应该没有威胁。”

    “你怎么知道?”小乙小声地在他身后发问,一路穿过客厅和厨房。

    “没有杀气,最重要的是,似乎也没有念……”伊尔迷从容地推开了半掩的门,短促且很轻地说了一句:“啊。”

    “啊!”

    小乙看清画室里站的人之后便即可拽住同行人的胳膊调头要跑。

    伊尔迷愣了一下,又立即反手将她扯了回来。“库洛洛?”他叫房间里另一人的名字。“你这是……?”

    没有问对方为何在这里,也没有表现出要提防的意思,出自“名门”的职业杀手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门口,冲站在若干画架中间的男人皱了皱眉。

    除他自己外没人知道画室里的人是何时来的,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早已在此等待小乙和伊尔迷出现似的。

    “伊尔迷。”回过头来的人也平静地叫出来人的名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库洛洛似乎笑了一下,朝杀手家族的长子——的臂弯——指了指,“我有点事情想和乙小姐谈一下,方便吗?”

    被伊尔迷强行固定住的小乙皱了皱眉,她大约也没想到这2人互相认识。西索(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入的旅团)、伊尔迷、库洛洛……她至今认识的高手居然彼此间或多或少有些联系,这能说明什么?难道说强者必然人以群分么?

    “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能使用念了。”

    库洛洛所说的话令2位听者都陷入沉思,不过很快,伊尔迷便放开了小乙,表示他可以去旁边的卧室待会——客厅实在没有地方了——如果小乙不介意。

    其实小乙是介意的,不是针对伊尔迷要进自己的卧室,而是针对自己要和蜘蛛首领独处这件事。但库洛洛已经表明他不具威胁性,小乙也就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随口温馨提示伊尔迷:“冰箱里有酒水和软饮。”

    她至少没放弃待客之道。

    “O.K.”伊尔迷欣然领情,转身便离开了房门,留小乙独自面对落单的蜘蛛头领。

    “说吧。”她走过去之前还是特意用“凝”确认了库洛洛是否用到“发”,但结论是什么都没有,他周身就像用了“绝”一样空无一物。“你找我有什么事?若是加入旅团的问题就不必谈了,你都已经知道答案。”

    “唔,态度很明确么。”身穿毛领大衣的男人抿了一下嘴角。

    刚刚他转过来之前,小乙又看到了他大衣背后的逆十字。当然小乙也没料到自己会介意这些——额前的异端刺青、与背后的十字花纹——事实上此前她还见过一些朋克人群比这更为反叛的装束。

    不过眼下和平地同处一室还是能做到的。

    

    “我在这看了一会。这些都是你画的?”

    库洛洛起了头。小乙虽然不情处这和他要找谈的事有什么关系,却还是给了他正面的回应。“是。”

    “明白了。”他在今晚第2次露出了然的笑容,第1次还是在看见伊尔迷带着小乙进来的时候。“你的空间能力就是通过这个途径创作出来的吧。”他指着画布上还未完成的“色块”,开门见山。

    小乙一时语塞。她惊讶于库洛洛的敏锐和自信。他不过是才看到小乙的画,还没有见过她的能力,居然就一口气道出了她修行念能力背后的特殊方式。

    “这些色域本质都是空间,你没有画任何静物,却用色彩的变化替代了你想象的条件。我猜侠客其实并不知道,你已经掌握的空间能力很可能不止一种。或许等到这幅画完成时,一个新的空间就会产生。对么?”

    小乙无言地看了看他,直觉让她回避这个问题。“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他扬唇笑了一下,主动改变了提问方向:“你画完一幅画需要多久?”

    “……分情况。都很久。”

    “那么这个呢?”他总算将话题从她的念能力上岔开,走到另一个画架旁边指了指,“你画这幅用了多久了?”

    小乙瞥了一眼那边,确认他说的是那幅有玫瑰、女人背影和若干人脸的作品——也是当初被旧情人偷走后,(那一幅前不久则已‘卖’出去帮2个少年攒钱,)依照记忆重画的一幅。

    “差不多画了2年多。”小乙回答。

    “但是还没有画完?”库洛洛一语中的。

    小乙不由得诧异:“库洛洛先生,你也研究油画?”初见他时他在吵闹的团员间静静地捧着一本书,此外她还记得,他在电视新闻中的形象就很像书卷气十足的大学生。

    幻影旅团的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是有一些。不过很少认真看过。”

    出于某种刻板印象,小乙对他有了一些改观。

    “我想知道,这朵玫瑰为什么要放在太阳的位置?”库洛洛在这时又说。

    “你怎么知道那里就是太阳?”小乙则故意反问。

    该说这只“蜘蛛”太过聪明,(不比侠客差在哪里。)她不过是稍微一问,他就露出了醒悟的神情:“哦,难道它其实只是颗星星?”

    小乙稍微有点理解侠客为何这么仰慕这位“团长”了——对他的向往已甚于对她这位前女友的喜爱。

    “是。”她爽快地回答。

    “你打算如何给它上色?”

    小乙噙着笑也走到那幅画跟前,“我已经有想法了。春天那会刚好见过一种很独特的颜色。”

    “是什么样子的?”他就像个不断追问的好奇学生,让她联想起了自己当家教的场景。

    她笑了笑,看着他回答:“保、密。”

    可当目光触及他额前的十字纹时,小乙的笑容还是淡去了一些。

    “我对你能看见自己命运这件事很感兴趣。”不知为何,小乙隐隐感觉这才是他想要谈论的话题开端,而此前的都只是铺垫。

    “我一直觉得,人就该依照命运的安排去活着。”他说,“可事实上,有那么多人都渴望预知结局。越是有权势的越想要掌控命运——这想必也是诺斯拉家族近些年在黑道的地位能够不断攀升的原因吧——你说呢?”

    “……你们都已经把妮翁的能力‘抢’走了,不如这问题你来回答我?”若不是贪图预言未来的力量,小乙想不通旅团有什么理由夺走妮翁的念能力。

    “说的好。”库洛洛并不否认自己的动机,但他的问题针对的其实是小乙:“那么你呢?能看懂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促使你走到今天?”

    “一步步走到今天嘛。”对过去的生活厌倦,所以想逃离家族,对新的事物好奇,所以想逐个去尝试。

    这个过于轻巧的答案显然没能满足某人的求知欲。

    “好吧,我承认,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依照命运的安排活着什么的——假如右眼见到的真就是我的‘宿命’的话。”

    见惯了自己的各种宿命后,对于小乙来说,逃离过去那个家或许既是她对宿命的叛逆,其实也是对宿命的接纳——因为不想要那种无聊的宿命,所以才会从过去的人生中逃出来,但反过来说证时她已经相信宿命终将那样,假使留在那个家里她就一定会落得那样结局。

    不是没想过,假如有一天在外面玩腻了、或是终于发觉生活千篇一律的本质了,会否还有可能回到家族里去。去当母亲身边无趣的自己、父亲身边愚昧的自己、牧师身边圣洁如处子的自己——当然,最后一种已经不大可能了。

    假如有一天不再漂亮和年轻,假如怕了漂泊和孤独,其实那样的收场也不算太差。

    “但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家族的人了。”所以她其实已经没有退路可言,“那样的命运对我来说视同另一个人生,与我平行、离我远去,它依然结束,而我能选择只有‘现在’和‘以后’的命运。”

    “这样的命运和你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本质上?”小乙觉得库洛洛正用他的问题将她引向一片未知的虚无。

    “本质上没区别吧,或许。”小乙还是顺着他的问题与他交谈,“不过如果说的时我这些年对命运的看法,那和之前相比或许还是有区别的。现在我觉得命运有很大的模糊性,我不是遇到一个人,就一定要走向他为我呈现出的结局。人与人的宿命往往交织着,这就带来了很大不确定性。”

    “——打个比方,侠客可能会为了你而把我变成可操纵的傀儡,但是伊尔迷帮我逃了出来——这就是个宿命交织带来的‘不确定’。”

    面对她的感悟,库洛洛却很快抛出了新的怀疑。“唔,好吧。但你因为过去的背景曾是贵族并且有宗教信仰,就看不惯我的‘十字’纹刺青,你不肯加入旅团,也就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和侠客在一起——这么解释又如何呢?决定你命运的也可以并非不同宿命的交织,而是全部都由你自行做出选择——其实你是谁、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么?”

    小乙不禁语塞。“你……”

    这个男人肯定是哪里有点问题,虽然她承人自己也有很多不可理喻的地方,但库洛洛似乎比她还要严重些。怕不是“中二”吧,库洛洛先生?

    “不,库洛洛先生,我不觉得我会变成什么样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实上,我也不是因为看不惯你的刺青——如有冒犯之处请原谅——才拒绝进入你的旅团。老实说,就算你的脸干净的如同新生婴儿,我也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成为‘蜘蛛’。”

    “呵……”这是个难对付的“问题少女”。

    “说到刺青,我也有些问题,可以问你吗?”

    库洛洛放下了按住额头的手,朝旁人微微一笑,可算作默许。

    “你为什么要在额前纹该隐的印记、而身后却用‘逆十字’?假如这2者其实没什么联系,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顿了顿,抬头认真地打量面前的男人。“但如果有联系,你是想说明什么?”

    “应该有联系吧,我想。”他朝那双深浅不一的眼睛又笑了一下,“不过具体的联系,可能需要你来告诉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的。”

    少女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满意,却还是将想法告诉了他:“你想说弃绝了上帝的该隐其实也正背负着什么?”

    “呵呵,从结论上来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睛倒影着少女专注的表情,“不过我不觉得是该隐弃绝了上帝,而是上帝抛下了该隐。”

    “库洛洛先生,你是调换了什么概念吗?”

    “我认为没有。其实宗教经典中这样的故事有很多:传说路西法也曾是天使,他因为不赞同上帝对人的爱而选择堕入地狱,他本质不是反对上帝,只是不信任人类,不过上帝终归还是选择了人类,不惜让“天使长”变成了恶魔。而回到该隐身上,上帝选择了爱亚伯却不爱该隐,于是该隐只能流离失所。”

    “上帝不爱该隐,又为何要给他以印记,令‘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小乙摇了摇头,“路西法固然是反对人,但上帝选择爱人,路西法便不再拥护他的爱,这正是失去了对上帝的信仰。该隐杀死了他的亲兄弟,也就杀死了上帝所爱的事物,这也是失去了信仰。他们一个堕入地狱、一个远离土地,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不是上帝的决定。”~

    “……乙小姐,你现在还依然保留着过去信仰的东西?”

    他的问题引发小乙的犹豫,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我想或许是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在瞬间动摇了一下:真如此吗?

    “乙小姐。”库洛洛再一次叫她,看不透想法的双眼离得有些近,小乙顿时就察觉到他暧昧的姿态。他用淡漠的语气说:“可否告诉我,你此刻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小乙会意,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此刻正注视的那片阴影。最终她还是叹了声气,实话承认:“什么也看不见。”而眼前的人却睁着永夜似的黑眸朝她不明原因地笑了。

    小乙本能地退后一步。

    “抱歉,”她说,“今晚我已经有男伴,就不便留你了。”这样的借口带着自以为是的拒绝,但库洛洛仿佛没感觉到冒犯似的笑了笑,从容放下了手中的画。

    “完成它。”他离开之前最后说到,“我很想看看,你会用什么样的颜色来画这颗独一无二的‘星星’。”玫瑰的轮廓停留在眼前,小乙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了画室。

    她绝不会傻到以为库洛洛想看的只是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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