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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手就松了开来，站起身子，一副准备要出发的样子。
那抹温暖突然消失，杭昼下意识想挽留，但手才刚动了动，就被自己的理智拉住了。
他抬起眸子，看见郁晨曦的失落，自己也不怎么好受，胸口闷得难受，仿佛有颗大石子压在那儿，逼得他喘不过气。他如鲠在喉，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只化成一个“嗯”。
刚才轻松和谐的氛围刹那间被沉重取代。
两人默不作声地去楼下面店解决午饭后，回来时，楼上早已有了动静。
下午的时段。
他们俩之间的交流只剩下互相递给对方所需的零件，默默拼着模型。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眼中的尴尬，随后便不约而同地撇开视线。
不知不觉中，窗外的天色已经被深邃的靛蓝所晕染，靠近地面的地方微弱地映着晚霞金橙的光亮，然后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来，直至整片天空都染上了同一种色彩。
杭昼和往常一样，时间一到，就把郁晨曦载回小区。
抵达租屋楼下时，郁晨曦没有马上下车。
杭昼也没催促，修长圆润的指尖轻点方向盘，一下又一下，滴答滴答得像是在计算时间。他透过后视镜，悄悄地观察郁晨曦的表情变化，等待着那句熟悉且期待的“明天见”。
没成想看着看着，对方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视线，也看向后视镜。
两人下午不敢对视的目光，在这一刹那，于镜中有了交集。
杭昼愣了会儿，明显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笑意，而后缓缓侧过头，直面郁晨曦。
郁晨曦嘴角噙着笑意，没有征兆地直起身子，迅速朝杭昼那儿凑过去，然后像早上那样，吻了一口那泛着冷意却柔软得不像话的脸蛋。在眼前的男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就退开身子。
杭昼的脸是在一瞬间红起来。
他其实在看见郁晨曦的表情时，就有了预感，不过不知道怎么地，他不想躲开，也不想做任何抵抗，而是选择任由自己僵着身子，渐渐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气息。
心跳声突然清晰可闻，“蹦——蹦——”地回荡在耳边，如鼓声。
郁晨曦望着他发僵的神情，温柔地笑了起来，“明天见。”
不等杭昼回应，人就径自窜下车。
男人笼罩着微黄的路灯光影，背影柔和地让人心不由自主地软了软。
杭昼目光不离他，有些失神地碰了碰刚才感受到温热的地方，总感觉那上头还残留着余温，蔓延至整个脸，然后是耳尖处，最后一致顺着感情，流向心口处。
也不知道人已经上楼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把车开往停车处。
小区的停车格都有编号，当初为了避免外来访客擅自停在住户的位置，早在居民入住时，就先登记好了车位，所以每个编号的主人都清清楚楚是哪栋楼哪一户的人家。
杭昼的车位编号是184，此时那儿站着一个人，灯光昏暗，远远看不清面孔。
不懂这个时间点，怎会有人站在车位中央挡路，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撞飞了？
杭昼眉头微敛，把车速降了许多，直到那个人的身影被车灯完全照亮，他才看清那人的脸，一时有些无语，按了几下喇/叭，示意对方离开车位范围。
等人听话地退开后，动作流畅且迅速地停了进去。
下车后。
杭昼看着眼前的人，关门的动作有些大力，发出来的声响吓得不知死活的那位仁兄哆嗦了下。他绕过车头，走到那人的面前，冷冷地问道：“卓明树，你干什么？”
站在那笑得一脸八卦，还不忘拍拍胸脯压惊的人，可不就是卓明树。
闻言，他没有率先回答，而是做贼似地不停探头，想一探究竟车内的情况。
杭昼不轻不重地把他不安份的脑袋瓜给拍到另一边去，然后凉凉地重新问道：“干什么？”
卓明树没见到自己想看的人，可惜地撇了撇嘴，“昼哥，嫂子呢？”
杭昼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嫂子？”
卓明树听他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想，嫂子可真惨，他昼哥难不成也是渣男？连自己老婆是谁都不记得，怕不是租借的一日女友。
“嗳，上次你不说你谈恋爱了？所以我这不是赶来瞧瞧咱嫂子长咋样，认认脸。”
杭昼想起来前几天的事，顿时语塞，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多事。”
卓明树脸皮厚，完全不在意眼前人不怎么友善的话语，仍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啥话呢，昼哥你有颜有钱有房有车，活脱脱一金龟婿，肯定有心怀不轨的女人盯上你。我这不是担心你经验太少，容易被不怀好意的女人给骗了去。”
杭昼：“……”
“再说了，你不觉得我够仗义吗？我特休假刚放完，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了帮你测试一下对方的忠诚度。”卓明树理直气壮，手叉着腰，一副他不要脸他有理的样子。
杭昼嘴角抽了抽，说出直击卓明树幼小心灵的话，“卓明树，你母胎单身。”
卓明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起来，“单身怎么了！单身狗没人权了么！”当他不想脱单么！他不就是没遇上适合的！
杭昼面无表情，“所以你哪来的脸说要帮我测试对方的忠诚度？”
言下之意，连点经验都没有，你就想当感情专家了？
卓明树：“……”
场面油然生起尴尬，好似能听见乌鸦在头顶飞过，还不留情面地嘲笑两声。
卓明树眨了眨眼，笑得特别假，掐着嗓子，转移了话题，“我就知道昼哥你最绅士，不会还交往不到几个月，就把人直接往家里带，既然嫂子被你送回去了，那我也就不好继续叨扰你。”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弹了出去。
杭昼：“……”
“我明天还有事，就先不看看咱嫂子是怎样倾国倾城貌美如花的天仙美人儿了。”
每说一句，就往后退一步，直到人影已经小得跟蚂蚁一样，才把所有气集中在丹田，大声喊了一句：“那昼哥，我先回去了，等改天再来造访你和嫂子，希望那时候你俩都能有娃了，让我过过养崽的瘾。”
杭昼：“……”
他眼睁睁看着不知道到底跑来干什么的卓明树风风火火地消失在视线可及范围。
被卓明树这样一耗时间，回到家已经是快九点了。
杭昼稍做洗漱后，便进了书房，开始处理这些日子累积下来的文件，往常他不在工作室的时候，都是卓明树代劳负责检阅这些大大小小的文件。
可自从卓明树上礼拜一次申请一年度的特休假，这些文件就只能再次转回到他的手上。
许是感情有多炽/热，蕴含那份情意的吻也就有多灼烫。
脸上明明早被夜晚带着凉意的风吹拂了好几分钟，也被冷水泼喷了好几回，可几个小时前的温度却还残存着似地，杭昼不自觉地摸了摸那块皮肤。
摸着摸着，那种清晰的感觉貌似回归了。
好像身旁有人再次亲吻了那块嫩生生的皮肤，双颊再次灼烧了起来，泛起了绯红。
杭昼有些迷茫，可能是太过疲倦，他恍惚间，看见郁晨曦笑得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那人的脸凑得很近，只比感受到轻颤却深刻的吻的那一刹那来得远一点。
“郁晨曦……”薄唇轻启，不自觉地呢喃出这个名字。
三个字霍地让他瞪大眼睛，带着迷蒙的瞳仁瞬间清明了不少。
刚才还在的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杭昼放下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耳畔隐约响起了郁晨曦的那些触人心弦的告白，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撩拨他那根牵动着感情的神经
——我不是开玩笑，我喜欢你。
——杭先生愿意给我那点自信心吗？
愿意吗？
他不知道。
可要他说出“不愿意”三个字更是艰难，像是挤破他的喉咙似地。
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说出“愿意”两个字。
被世界抛弃的人，哪来的脸面去给负责绽放光彩、给予温暖的人自信。郁晨曦太看得起他了，真要说的话，他们两个的角色应该反过来才是。
他自己都没那个自信去坦然接受郁晨曦直白的满腹爱意，又哪来的自信可以施予他人。
他不害怕郁晨曦爱情的真伪，只是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还听不清，他怎敢轻易给人随时都有可能破碎的希望。
那样太伤人了。
他不想郁晨曦体会这样的痛。
更何况，他直到现在，都还没能为了郁晨曦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依旧对这世界怀着失望，仍然想着某一天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人世间，不愿意徒增牵挂，所以也许他还是没能喜欢上郁晨曦。
可不知为什么，看到郁晨曦被拒绝后，还强颜欢笑的神情，听着郁晨曦听似深情，实则隐含满满的自卑和哀求的话语，他的心却跟着颤了颤，隐隐作疼。
杭昼碰了碰心脏的位置，满脑子都想摸清那种感觉。
那种在遇见郁晨曦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会跟着一个人的情绪有所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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