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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小粲不怕失去任何，除了小北。
她怕小北会伤心。
“相公，我们两个人，如果先离开的是我，我不介意你续弦。”
“我介意，我这辈子只要一个人，这颗心都被你装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
小粲听的心里甜甜的，可甜过之后，是更加为他担忧。
那疯掉术士多方打听找上门来，踹破栅栏，直接往里闯。
“妖精！你给我出来，我看何方妖孽敢在这里作祟！”
小粲抱着木盆从河边洗衣服回来就看见一头肥猪被五花大绑在院子里。
“相公，这人是谁？”
“那个神经病。”
“妖精！你就是妖精！看我不收了你！”
破抹布排在他嘴里，他还要胡言乱语。
“给我闭嘴！不然我绑上石头把你沉湖。”
那秃头还在蛄蛹，像只蛆一样。
小北把他打晕扔在山脚下。
这货半夜不死心地又来了。
还放了把火。
小北闻见烟熏火燎，抱着小粲破门而出，就看见那死猪赤着膀子手上拿着根火把。
“妖精！出来！我龚某人要为民除害！”
小北已经彻底被激怒了，真的将他手脚绑上石头，踹到河边。
“大哥不要啊，我还上有老下有小啊，我媳妇徐娘半老，我没了她一定会绿了我啊”。秃子已经吓尿了。
“是我要为难你还是你为难我？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
“我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说看。”
“我原来是个做小买卖的，开了个小杂货铺，后来屁股生了个大疮，大夫都说活不久了，要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最重要的是高兴。”
“这跟你纠缠我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就去求山神，山神爷说我因为缺斤短两，错了不认、常年偷寡妇家菜还造寡妇谣，遭了报应，他老人家可以救我，但是我得十年抓三十只妖精，我已经抓了二十九只，就这差这一个了，我屁股上的疮已经裂开流脓了，我实在等不了了。
就算他屁股开花裂成八瓣小北也同情不起来。
“我又不是妖精，你纠缠我干什么？”
“你不是，可你老婆是啊，山神爷既然给我差事，肯定也给了我一双慧眼，我一看你印堂发黑就知道你家里闹妖精。”
“再胡说我把你推下去！”
“不要啊，我都实话实说了，你不能这样啊，人类不害人类，你应该针对那妖精啊，她是要吃了你。”
“还胡说？”
小北做势要去推他，小粲赶紧拦住。
“相公，他脑子有病，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走吧。”
小北指着他，“别再让我看见你，下次一定把你推湖里。”
你肯放过别人，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你，秃头对小粲是势在必得。
他在集市看到小北，假装要跟他和解。
“小哥，以前是我不对，我有眼无珠，嫂子是个好女人，是我看错了，我向您道歉也向嫂子真诚地道个歉。”
“知道错了就滚的离我远点。”
“小哥，我得请你喝杯水酒，你不喝就是不肯原谅我。”
小北要走，秃子使劲拦着。
“就一杯，我发誓，你喝了这杯酒原谅了我，我心里踏实了就再不纠缠你。”
“烦死了！”
小北不情不愿接过他的酒葫芦。
只一口，小北晃晃悠悠倒了下去。
“呵呵，龚爷我要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你这小兔崽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威胁恐吓我？”
秃子拿着小北跟兔精提条件。
“拿你的头给我，我好向山神交差换我的屁股，不然呵呵，我就要你男人身首异处。”
“反正我活不成了，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兔精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山神那里走一遭。”
秃子扛着昏迷的小北，小粲走在前面。
到了山神庙，小粲重重磕了一个头。
“请山神爷为民女做主。”
“民女虽不是人类，但从未做过坏事，也未曾伤害过别人，这恶人为难与我，说是受山神指使。”
小男孩从香炉后走了出来。
“老龚，我让你捉三十个作恶的妖精，你为何捉她？”
“她就是作恶的妖孽，山神爷，您不知道啊，这泼妇可是坏啊，她跟那二十九个一样不是东西。”
小粲眼里分明写着：你胡说！
他还在那里忽悠。
“她勾引男人，吸男人元魂，今天换个相公明天换个姘头，看地上这个就是被他吸的生不如死，就剩一口气了，她还杀了她婆婆，吃了她公公……”
山神：“啊？”
小粲：“你可真能胡说八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龚海狗说的句句是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反正他发誓发的多了，这不至今还活的好好的，他根本不信发誓有效果。
他邀功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九个小东西。
“山神爷您看，这是万恶的螳螂精、这是作恶多端的蜘蛛精、这是逼良为娼的老鼠精、这是恶臭的屎壳郎精、这是偷看女人洗澡的瓢虫精、……”
小白就觉得火气往上冲。
“这他妈的什么妖精？都是些还没化形的？他们尸身上一笔黑点都没有，完全没有作过恶。”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的。”
“你去死吧！你活该屁股长疮！”
山神一拍脑门，“我就多余找你这么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秃子还要再说话，瞬间觉得嘴粘上了，怎么也张不开。
山神踢了他一脚：“给我滚，上一边等死去吧！”
那秃子像皮球一样滚下了山。
小粲已经去呼唤她家相公，“相公，醒醒。”
“别喊了，喝了泥子，没那么快醒。”
“你带他走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一年时间可快到了。”
小粲背小北回家。
小北醒后，她坦白了自己是妖精的事。
“相公，如果你嫌弃我是妖精，我立刻就离开，我不想瞒你，而且，时间快到了。”
小北反应了好大一会儿，
小粲以为他会让她走，会说出人妖殊途之类的话。
没想到小北直接将小粲拉进自己怀里来，紧紧拥抱着她。
“娘子，别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答应了山神……”
“那我陪你一起，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走。”
买一送一的买卖却并不是什么好买卖。
这一天终于到了。
山神来收货。
他不要?北只要小粲。
“骨瓷都是用动物骨灰，我可没想烧过活人。”
山神的契约无人可以忤逆。
小北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重重拍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山神带走了他心爱的妻子。
小粲面前是瓷窑。
山神问：“小兔子你有什么遗愿吗？”
“我希望我相公忘了我，不要因为我而伤心”。
“我答应你……”
小粲成了一只近乎完美的花瓶。
它被摆放在山神庙数百年，直到山神换成了?南，花瓶才被送给了私塾。
山神庙风吹日晒雨淋的，?南觉得有点暴殄天物。
小北果然忘记了小粲，打从她离开第一天，他的记忆里就不再有这个结发妻子。
只是小北偶尔会心情低落，偶尔会睹物思人，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思念的是谁。
他一生都没有再娶妻，九十九岁那年一个人老死在小木屋里。
若干年后，?将军近身护卫的后人前来拜祭，在小木屋发现了最后一个守墓人的尸体。
这位竹姓姑娘亲手挖坑将小北尸身跟他列祖列宗埋在一起。
?北合上这本书。
姓竹？
绿檀也姓竹。
“绿檀前世埋葬了我，所以我今生对她有思慕之情？”
?北看了看藏书楼顶那扇打开着的窗户。
前世不欠，今世不见……
?北两行泪已经从眼眶溢出。
一个把命送给你的人，一个一心一意为你好的人，她不想让你内疚，所以说前世不欠。
怎么会不欠？
“小粲……”?北嘀咕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多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那么爱我……
?北带回的那本书放在书房书架上。
?竹竹踩着蹄子看到了。
“山神这么坏，竟然拆散他们，坏透了！”
小白刚巧路过，“?竹竹，谁好坏？”
“这本书里那个山神，他明知道兔精那么善良，小北那么忠诚，人家夫妇两个那么相爱，他还要拆散他们两个，他还把兔精做成了花瓶，简直坏透了！”
“让我看看。”
小白把书拿过来：“咦？好奇怪。”
“怎么了？哪里奇怪？”
“这字好眼熟，好像是……我写的。”
“啊？小白哥哥你也有健忘症？”
“有啊，我不记得好多事，要说都是见义勇为惹的祸，当初为了救你爹，耗费修为过多，吃再多核桃也补不回来。”
“修为为什么要用核桃来补？吃核桃不是补脑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感觉这个山神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哦？小白哥哥你能说出个理由来我就原谅他。不过不可能，他真是大坏蛋！实在是坏透了！”
小白说：“人妖殊途，有没头可能山神是看到了小北跟小粲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他只是找个借口考验他们两个，一旦考验成功了，他就会帮他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是多长时间？”
“生生世世。”
“那考验完成了吗？他们在一起了吗？兔精都变成花瓶了还怎么在一起？”
小白说：“变成花瓶的是兔精的骨灰和一部分记忆，有没有可能就是说，山神本着日行一善已经送兔精去投胎了，并且她下一世会托生成人，还会遇见小北。”
“可以吗？我倒希望真的是这样。那也不枉兔精为救小北付出了生命，小北为兔精孤家寡人大半辈子。”
开学那天?竹竹发现私塾藏书楼的花瓶不见了。
她的朋友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竹竹问过院长，院长说他一个朋友的女儿近期成人礼，他送给朋友的女儿了。
那个朋友的女儿明日将在城中举办抛绣球招婚。
“抛绣球招婚？我想去看”，?竹竹最喜欢看热闹了。
不仅她要看，她还拉上?北跟小白陪她去看。
“这家千金可真漂亮啊。”
“简直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人声鼎沸，众多已婚男子对着千金小姐想入非非，之后又被自家母老虎拎着耳朵拽走。
?北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在人群之外，靠着墙咀嚼着薄荷叶。
“抛给我抛给我，我会好好疼你爱你的……”
“滚一边啦，你家没有镜子好歹也有尿吧？”
“我长得丑咋的啦，我心灵美，我能替她挡刀子。”
“抛给我……”
“媳妇媳妇这边！”
?竹竹看不到，跳高高也看不到。
绣球被那位千金小姐抛出来了。
越过人群，不偏不倚砸进了?北怀里。
他一愣，“这个我不想接的，谁想要谁拿去。”
“这可不行啊，不能坏了规矩”，一个穿着像管家的人跑过来。
“这位公子请问您成亲了吗？”
“没有，不过我也没打算娶媳妇。”
“那就是你了，我看你一表人才，跟我家大小姐刚好般配。”
“喂！这不带强迫的吧？”
?北抗议无效，被四个家丁扛起来扛着走了。
?竹竹这边还在跳跳。
“绣球被谁接住了？有人抢到了吗？”
“听说被个年轻人接住啦。”
“啊？我都没看到，好可惜。”
?竹竹没瞧见热闹，打算回家，两个人一扭头发现?北不见了。
“呀，二叔丢了，又丢人了。”
“丢了就丢了吧，少一个吃饭的。”小白领着?竹竹回家。
“我们直接走了会不会不太仗义？”
“没关系的，二爷那么大人了又不是不认识家。”
?北直接被抬去洞房。
“没有你们这样的吧？婚姻得媒妁之言父母做主，你们这算什么？”
四个人把他扔洞房里关门就走。
还从外面把门锁上。
?北也是无语了，锁门？以为我不会翻窗户吗。
?北去推窗户，就发现，得了，被人从外边钉上了。
“我说你们讲讲理好不好”，?北刚要跟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理论。
这一扭头，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小粲？”
“相公，是我……”
原来山神真的做了件好事，他把兔精小粲的记忆留在了花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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