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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东方皇后传 > 第 502 章 第 5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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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来柳絮飞如雪,一抹轻烟落玉台。漫天飘飞的碎玉琼华中,一点剑光跃动如精灵,没有咿咿呀呀的丝竹声,只有轻剑破空的吟唱与衣袂飘飞的空灵之声。玉台上的人脸庞明艳如桃花,额间一点朱砂更衬得肤如凝脂面似玉,丹唇微启,旋舞间眼波流转,手上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轻剑。剑身纤细如轻灵舞动的腰肢,时而冷冽向前搅动下落的飞絮一阵乱舞,时而又缠绕舞者周身化作绕指柔的白练。

    世上剑舞千万种,但多因舞者自身限制,终归脱不出“舞”的范畴,而此女甚为殊异。其柔如水,柔中带媚,其刚如铁,刚中带煞,既将柔与刚舞得泾渭分明,又让两者相辅相成,浑然天成。柔,女子天生自有,此女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得出是个极擅长利用自己优势之人;而刚,出身与后天训练让她比寻常舞者多了份冷冽与煞气,当桃花剑从白练转化为杀器,寒光划过剑刃,柔瞬间褪去,杀气腾腾而出,使观者好似当即由琼楼玉宇置身于流血沙场。那绝非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的中庸之道,而是刚柔并济却又各自鲜明的随心所欲,必以扎实的武者根基为依托,才能既柔得下去又刚得起来。舞者中学武之人本就在少数,又能学得扎实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她得南阳皇帝另眼相待,大为宠爱,成为南阳的首席舞姬,几年来挑战无数,却无人可撼动其地位。

    裙摆飞扬,旋转的脚步越急,一舞已近尾声,忽然娇俏的身躯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灵猴翻腾以倒挂羚羊角姿势落下,锵一声桃花剑剑尖抵地,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环佩叮当中收剑于背后,双足轻巧点地。舞者笑盈盈走下玉台:“这支是我近来新排,特请陛下品评,陛下以为如何?”

    台下人放下玉杯,举手相击:“你亲自所排还能有差?”

    “陛下就会拿场面话搪塞人。”舞者走过来,极为自然地坐上对方大腿,倚入对方怀中,“妾视陛下为知音,陛下再这么敷衍,我可要生气了。”

    “行,那朕就提一点,最后自上而下送出的一剑,不妨再气势些。”

    舞者一把将他推开,佯嗔道:“陛下这是在哪儿换了口味,不如直接去校场看那些粗人砍杀,何必来看妾跳舞?妾这是剑舞,不是舞剑。”

    皇帝不以为忤,脸上宠爱的笑容并不稍退,伸手一勾,就将人带入怀中:“谁有你好看。”

    “妾的舞不好看?”

    “都好看。”

    “陛下哄流苏罢了。”女子蛾眉微蹙叹道,“成日在这方寸之地,妾的舞技也退步了,再下去就要招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被人挤下去。到那时陛下会否怜惜妾?”

    皇帝轻抚她脖子的手忽然扣住她的下颚,唇舌拂过她的嘴角:“你会招架不住吗?”

    “您说呢?”舞姬目光不见慌乱,反而逐渐锐利。皇帝忽而哈哈大笑,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朕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舞姬在心里替他补充:像某个人的样子。

    在他唇边落下勾人一吻,而今又叫回流苏的东方苏苏轻巧挣脱他的怀抱:“妾认真的,成日困于宫中,灵思迟早干涸,那时陛下就只有老掉牙的东西可看。您不嫌闷,妾还懒得跳。妾得出去走走,才能排得出更完美的舞。”

    “好大的胃口,这么大皇宫还不够你走的?千流城最好的舞姬都在宫里,你出去能看什么?”

    “那可多了,就是路边耍个杂耍、河边抓个鱼的,指不定就叫这脑袋里灵光一现。”她上去缠住皇帝胳膊摇晃撒娇,“好不好嘛,您就给我个手谕或者出入腰牌什么的,又不费事。”

    皇帝哼笑:“我看你学舞是假,分明待够了,想溜出去玩。”

    “谁叫你不陪我?”

    皇帝将她打横抱起,往殿内走去:“那朕不得好好补偿?”

    两日后千流城尚笼罩在一片漆黑中,人们皆在沉睡,宫门刚刚开启,便有一艘精致小船如梭子般穿出,眨眼隐入黑暗。不多时,小船出现在鹰台所在小岛的登岛石牌坊前,船上跳下两名侍从,随后下来一名侍女,站稳后回身将一名全身笼罩在灰色斗篷中的人搀扶下船。一行人走到守卫跟前,侍女抬手,亮了下袖中令牌,守卫当即放行。借着那块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几人直奔鹰台底部通往水牢的暗门。暗门守卫查看过令牌,并无一句多言,转身在厚重刻着繁复花纹的铁门上一阵操弄,手速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闻得咔嚓一声闷响,接着齿轮转动的声音,铁门打开,露出其后向下延伸,似直通幽冥的石阶。

    迎面扑来浓重的水气夹杂陈腐的味道让斗篷下的人皱了皱眉头,地面上已是柳絮飘飞、春意融融,这里却没有丝毫暖意,森寒冷硬得叫人战栗。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来人跨出脚步。(.

    十八阎罗池下的水牢,生人罕至,自建成至今,极少启用,哪怕是哪些罪大恶极之人也不够格被关到这里。南阳除了与北辰一样有大理寺大牢、刑部大牢,还多出一座矗立在千流城西北角落,占地宽广的黑色大狱:国狱。全因南阳刑法严苛,南阳皇帝信奉治民用重典,管它治世乱世,一部重典下去就对了。案件连绵之时,大理寺与刑部两处大牢一度人满为患,不得已开启了叫人胆颤心惊的黑色国狱。森严的守卫、高耸的黑色城墙,萧索、冷硬、孤寂,无处不透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南阳有种说法,管你皇亲还是平民,管你住大理寺大牢还是蹲刑部大牢,总归不要进国狱,竖着进去,化了灰都出不来。那是扎在人们心头的钉子,叫人生疼害怕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避而远之。

    他们不知,那风光的鹰台底下,藏着比国狱还叫人绝望的地方。因为进去的从未出来,甚至连他们进去了都无人知晓。在世人眼中,他们永远都只是失踪。

    阴冷的湿气灌满整个甬道,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时刻沁着泪,壁上的火把有气无力地散发出微弱的光。火代表热意,再不济也该有点暖意,然此处的火把发出的却是比秋天的月亮还要惨白的光。身形微微佝偻的人,一手提着食盒,一手一只老旧贝壳灯,缓慢走向甬道深处,边走边嘟囔:“说什么人鱼膏长明不灭,就这还不如老子的脑袋亮堂。”甬道尽头是一间窄小阴暗的石室,内中仅摆放一张石砌看着就不怎么吸引人的单人床、一张满是油污的方桌并两张磨圆了边角的木凳、两方低矮的木柜,一方置物石台。简陋得比乞丐的避风破庙还要寒碜。

    将食盒与提灯往桌子上一丢,食盒发出哐当的抗议声,而提灯差点滚落,已经在石屋等待的他的同伴眼疾手快稳住提灯:“你脾气还是这么大,每次来你都没好脸色。”

    佝偻的人将身体躬得更厉害,狠狠捶打自己僵硬的腿:“将这条该死的日夜疼个没完的腿换给你,你也没好脸色。”

    “我想我的脸色总归比你好,因为我是如此俊美。”

    “没人看得到的俊美。”

    “今日带来什么好吃的?”

    佝偻身躯、头顶半秃,脸皮像老树皮皱在一起的人没好气道:“你指望有什么好吃的?干着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吃着最垃圾的饭菜,要我说,皇帝真他妈没良心。猪狗不如说的就是你我。”

    他的同伴纠正:“是蝼蚁不如。行啦,别成日抱怨,作为水牢里唯二活着的人,能在这里用你那张大嘴抱怨、用我这张小嘴吃饭就该谢天谢地了。感恩吧!”

    “感恩他娘个屁,老子宁愿死了。”

    “好走不送。英俊的我可要吃饭了。”他的同伴将食盒真个抱过去,欢欢喜喜,狼吞虎咽起来。“其实我这人对吃的不讲究,但还是十分希望有朝一日能尝尝头顶十八阎罗的滋味。”

    “在那之前,祈祷自己别被十八阎罗吃了吧!”佝偻之人冷哼,“里头怎样?还没动静?”

    吃饭的人回头喊:“喂,你还活着么?吱个声?”寂静如死谷,“说真的,你那法子,我觉得不好。这人几日没动静,莫不是死了?上头可是吩咐过不能把人弄死。”

    “那又怎样?老子守这鬼地方至今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好歹一声不吭,上头又不准拿那些对付女人的好法子对付她?又要尽快撬开那死鸭子的嘴,你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我这法子,不打不骂,也不留那些难看的伤痕,就是难熬点,叫这嘴硬的娘们受着吧,谁叫她累得咱们搁这儿一块儿受罪?”

    “万一上头有什么想法……”

    “上头什么想法也怪不到咱头上,咱对她已经够客气。再说把人丢到这儿来,上头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他的同伴犹豫道:“我总觉……咱们这主难捉摸得很。”

    “咱们这主什么时候不难琢磨?”

    说话间,两名侍卫打扮的人引着两女子走来,其中一人浑身罩着厚厚的灰羊毛斗篷。一眼看出来的是贵人,两人赶忙起身。婢女装扮的人递上令牌,佝偻之人查看过后,恭顺地领着她们到石屋另一边的暗门前,按照某种顺序转动几处凸起,石门轰隆隆打开,待几人进去,回头朝继续扒饭的同伴道:“怪了,陛下这次怎么派个女人过来?”过去几次可都是御前重臣南宫有章亲自前来。

    但是又何妨?他们只看令办事。再说这地底离死最近、离活最远的地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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