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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钱群打了个电话，她过了好半天才接起来，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应该是在睡梦中被我吵起来了。
我告诉她要还给她钱，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她直接含糊地说了个地址给我，然后便挂了电话。
她说的地址就永安街，估计是洗浴中心给安排的宿舍。我和大齐坐车过去，刚一进那栋楼，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到了201门口，我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屋里没反应，我便拿出手机准备再给钱群打个电话。
刚把拨号键按下去，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探出头，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我和大齐，然后冲我问：“你是常安啊？”
“对，我是。”我连忙回答，并挂断了电话。
“进来吧，群姐在里屋呢。”小姑娘无精打采地说着，并将我和大齐让进了屋。
刚一进门，我便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就好像发霉食物的馊味与劣质香水混合在了一起，发生了诡异的化学反应，有些刺鼻，又有点让人反胃。我忍受着怪味，在横七竖八随意乱放的拖鞋中找了双我能穿的，然后跟着那小姑娘穿过堆满垃圾袋的过道，推门来到了里屋。~
屋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在屋角放着一张上下铺的学生床，旁边是简易衣柜和一张小木桌，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钱群盖着薄薄的毛巾被，躺在上铺正睡着，那小姑娘走过去拍了下钱群露在被子外的腿，轻声说：“群姐，你朋友过来了。”
钱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歪头看见了我，立刻笑着坐起来，缓了缓精神，这才顺着床边的扶梯下来。她头发散乱着，身上穿了一件满是褶皱的宽松T恤和一条大短裤，这和她在洗浴中心的性感打扮完全不同。
“这么快就弄到钱了？”她毫无在意形象地挠着胳膊向我问。
我没说话，只侧头看向了大齐。
大齐立刻走过来，把钱拿出来递向钱群说：“多谢你了，这钱你查一查，看看够不够数。”
“还数什么啊，都是朋友，还能为这么点小钱骗我吗？”钱群一边说一边随手把钱放到了床上，根本没有点数。
都是朋友……这句话估计是最让大齐感到扎心的，他脸上的表情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十分复杂。在轻叹了一口气后，他冲钱群说：“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是需要帮忙了，一个电话，我赴汤蹈火！” m.a
说着，大齐拿出了一张便签纸递到了钱群面前，上面写着他的电话号。
“都是点小钱，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钱群接了便签，笑着说。
大齐听后苦笑了一下，没再多说其他。
随后我和钱群随便闲谈了几句，看她一直在打哈欠，便提出告辞。
从楼出来，大齐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好像卸下了重担一样。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却摆在了我们面前——接下来我们要去哪住？钱又要怎么赚？我俩兜里的钱加在一起还能凑出一千多块，找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倒也不难，可是断了毕洪涛这个来钱的道，想在短时间内再找个路子弄钱就不那么容易了。
中午，我俩找了个面馆吃饭。让我意外的是，大齐似乎并没有因为之前被捅的事而大受打击，反而和我说起了算卦的事。
他一边秃噜着面条一边说：“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你给我算的卦，你说过了这一劫，我的转机就来了。现在我挨了一刀，是不是就算把这一劫给过了啊？”
“这个嘛……也不好说。”我习惯性地说话留着余地。
“那就当是过去这一劫了，你后来给我算的，说是西南方向能有贵人。我住院的时候查了下地图，西南边就是四川、云南、贵州，我从来没去过那边，心里有点没底。后来我又想了下嘉林的西南边，那地方是高新开发区和大学城，算是新城区，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大齐神秘兮兮地冲我笑着问。
“离开解大哐的地头，到新城区找机会。”我说。
“真不亏是能算卦的人，一下就说中了！”大齐撇着嘴冲我说：“我在想啊，你之前说我不能拘泥在一个地方，我确实太纠结旧城区这个地方了，主要是之前找路子赚钱太难了，好不容易跟了毕洪涛，有点舍不得离开。现在好了，我把解大哐彻底得罪了，在旧城区也没人敢用我了，不如就彻底跟旧城区断了，到新城区发展一下，没准我命里的那个贵人，就是魏埋汰！”
“万事皆有可能，换个新环境去试一试也好。”我赞同道。
下午，我和大齐一起到了大学城，很容易就在学校周围的社区里找到了一所学生公寓。不大的房间里挤着三张上下铺，布局就跟学校宿舍差不多。虽然条件简陋，但一百五一个床位的价格还是让我们选择了在这地方落脚。
放好了行李，我俩一起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
在大学城后身有一条小吃街，到了傍晚时，到处都是学生。我们在里面看了看，发现有家做涮串的小铺在招杂工，包吃，一个月能给一千五。
大齐站在店门口，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张招工启事。
我心里纳闷，就问大齐说：“你该不会想应聘当杂工吧？”
大齐诧异地看着我，笑着摇头说：“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这就是一个小店，给打杂的一个月开一千五，他自己得赚多少啊？”
我转头朝小吃街里瞧了一眼，每个摊位前面都有客人，甚至都有排队的，估摸着只要是有这个手艺，不说一万，起码能赚个大几千。但问题是，我唯一会的就是煮面加个蛋，跟满街的肉串炸鸡比起来，泡面就太没竞争力了。
想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说：“可惜啊，咱也不会弄啊。”
“我会啊！”大齐说。
“啊？”我也诧异地看向大齐，十分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你会做这串？”
“我会摊煎饼！”大齐一本正经地说。
“等会，我确认一下，你说的摊煎饼，和前面那个煎饼果子是一个东西吗？”我怀疑地问。
“对啊，就是那个，我会。”大齐再次点头确认道。
“我靠！你怎么还会这个啊？”我惊讶地看着大齐问道，感觉这真的是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有谁会想到一个在鱼市场给人当打手的大块头，竟然还会摊煎饼！
大齐苦笑了一下，用带着自嘲的语气和我说：“以前上体校的时候，我家里钱也紧张，我怕我爸妈他们不让齐阳上学，所以就自己给自己赚生活费。当时我有室友，他妈就是摊煎饼的，我就过去跟着学了。在体校那几年，我基本晚上都在广场那边摊煎饼，还算是个熟练工呢。”
“那你打算弄一个？”我笑着问，因为在我心里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发生。
大齐叹了口气，摇头说：“我也不想弄，但是干什么都得有点本钱，不说做什么大生意，起码不能总在那个小屋里挤上下铺，得有个像样点的地方住啊。”
“比如，阳台被拆的危楼吗？”我笑着吐槽说。
大齐苦笑了下，歪头示意说：“走吧，去琢磨琢磨煎饼机的事，看在哪能弄个二手的。”
说着，大齐转头走回到了小吃街，开始了收购二手煎饼机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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