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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史上第一剑修[穿书] > 第102章 海上旧影(折子戏)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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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苏十三险些将门槛都踏破了。

    大约过了八点钟,连张老夫人都坐不住了,跟着苏十三一起在门口,边念着佛经边时不时抬眼朝外张望。帮佣跑巡抚衙门跑了三四趟,最后一趟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扶着门喊道:“老太太,不好啦!”

    “怎么了?”苏十三忙抢先问道。

    “说是有个姓吴的,在昌州起义啦!眼下张爷正与人商量着,说要带兵去平叛,连夜就要走。”

    “这么急?”张老夫人脸色一瞬间变了,手中攥着佛珠,指节青筋迸起。

    “谁说不是呢!”那帮佣终于喘过一口气,手抚着胸口大声道:“可是那些兵爷们说,这个什么,兵贵神速!若是咱张爷眼下不管,等昌州成了气候,只怕从昌州打到京城也就三两天的功夫。”

    昌州挨着京城的确挺近。从军事地图上看,两个城池之间仅隔着一道崖关。一旦昌州军突破崖关,截断通往京城最主要的陆运交通,攻克京城只在旦夕间。

    就算攻城不下,只围城,也足以令京城变成一座死城。一城百姓,只能坐以待毙。

    张承安着急也情有可原。

    苏十三忍不住问道:“那爷今晚还回来吗?”

    “不晓得呀!”那帮佣一挥手。“衙门里乱哄哄的,都在整队待发,我这跑了几趟也没见着爷的人。”

    “几十大岁的人了!做事还是毛手毛脚。”张老夫人忍不住怨怪道:“打发人回来送个信,又能怎么地?”

    *

    八点半。

    苏十三与张老夫人坐立不安,索性搬了张小杌子,坐在王府门口着急地张望。门外遥遥地响起汽车喇叭声,张承安终于回来了。

    苏十三忙奔出去,在门口就近望去,足有五六百个兵跑步过来。??的脚步声在这静夜里,听的人心发慌。

    张承安从汽车上下来,掸了掸衣袖,径直路过苏十三。

    苏十三惨白着脸,朝后张了一眼,并没看到青柳大郎。

    “爷!”

    他忙跟进门,就听见张承安背对他,正在对张老夫人道:“……娘,这趟须得赶紧走!和您道个别,我这就出发了。”

    “好容易过了半年安稳日子!”张老妇人皱眉。“你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

    “快!”张承安满不在乎地笑。“我这趟去,保准打他个措手不及!若是顺利,一个来月也就回来了。”

    “那若是有变故呢?”

    “那也就两三个月!娘,你放心,昌州能有啥?姓吴的那小子,当年也就是老子手下一个兵。”

    苏十三手扶着门框,眼睁睁看张承安与老夫人又聊了几句。在张承安匆匆路过他的时候,他忙跟上。“爷,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

    张承安脚步不停,随即像是终于想起来,挥挥手,不耐烦地道:“老子赶着要走,那小子应该还在巡抚衙门。你若是不放心,明儿一早去看看他。”

    “在衙门里?”苏十三震惊。“牢里没吃没喝,这么晚了……”

    “怎么了?老子心慈,牢里头还给供饭!有吃有睡,免费的茶楼,他这日子过得还不好?!”

    张承安冷笑一声,随即匆匆走了。

    长街上汽车发动声,几百个士兵扛着枪,?咙?咙,整齐的跑步声,都在月色下格外的兵荒马乱。

    白月如灯,照在苏十三惨白如纸的小脸上。

    待张承安率众走后,苏十三伺候老夫人睡下,然后悄无声息地也翻墙头走了。他一溜烟跑到巡抚衙门,气都喘不均匀。

    守门的大兵见着他,猛然拉动枪.栓,厉声呵斥道:“哪来的?”

    苏十三蹲下.身,双手扶着膝盖大喘.气,口中急忙道:“别,别开枪!是张爷临走前,打发我来寻我家少爷!”

    他报了白敏毓的名字,又解释道,“就是白天刚刚捉来的劫法场的白家少爷。”

    白天那两箱金条扛回来的时候,惊动了整个巡抚衙门。那兵印象深刻,立刻笑着道:“不早说!”随即收起枪。“张爷临走前让暂时关到大牢里去了。放心,没受苦!就让他待几天,等爷回来再处理。”w~

    “啊?那他身上的伤口可有处理?”

    苏十三忙跟着大兵进牢房,这次却没去那潮湿阴暗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一个单独囚室。有扇门密闭,不再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木栅栏。

    他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回音。

    “大少!大少,是我!”

    苏十三又拍门。

    “大概睡着了吧!”

    那大兵说着满不在乎地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钥匙插.进门洞,啪嗒一声,门开了,室内一片黑暗。那大兵举起手中油灯,不足五平方的囚室内只有一张床,上头铺着些干草,一床薄被,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小子居然跑了?怎么跑的?”那大兵震惊,提着灯就去照窗口。

    窗口离地足有三四米,就是一个通气口,幼童蜷缩着勉强能爬过去。可是青柳大郎个头那么高,比张承安也就差个几公分。他怎么爬进那个洞口?!

    苏十三一把抓住那大兵袖子,急赤白眼地逼问道:“人呢?你们别是瞒着张爷,将他杀了吧?!”

    “走开!别碍手碍脚的!”

    那大兵一胳膊肘将苏十三捣开,随即站上床头,提灯朝那处黑洞洞的通风口又照了照。

    然后跳下来,脚步铎铎地大步出去了。

    “二号牢房的小子跑了!弟兄们,快……”

    “快啥?”

    依稀有懒洋洋的问答声。

    “张爷都去昌州了,这地儿没法管。得搜城!”

    “那,禀报排长?”

    “对了,告诉排长一声也就是了。”

    苏十三叫那大兵一胳膊肘捣在地上,瘫坐在牢房内。灯叫大兵提走了,四下一片黑暗。泥地里的土腥味一缕缕钻入鼻孔。

    苏十三如堕冰窟,又好似叫人闷着脑袋沉入海底,气都透不过来。

    喉咙口长满海藻,呛出他一脸湿泪。

    *

    一个月后,从昌州传来的消息却极不乐观,说是战事进入胶着状态。那位姓吴的将领起事后,瞬间天下间如同星火燎原,哗啦啦十几个州市都纷纷响应,眼见着京城这一带又要重新陷入战场。

    又过了七八日,时不时便可听到前方传来战败的消息。张老夫人在后堂念佛的声音越来越响。

    苏十三蔫蔫地趴在窗台上,心里盘算着,大郎可能是跑了。他这一个来月每天蹲在巡抚衙门,每次都叫大兵撵回来。睡不着,吃不下,急剧消瘦,原本就生的小,眼下更是个灯草人,风一吹就能飘走。

    又过了半月,张承安的败兵陆续向京城撤回。就连张老夫人都去了几趟码头,由苏十三陪着,两人见着许多伤兵,用担架抬回来。

    三个月后,崖关彻底失守。张承安终于仓促从前方逃回来,潦草点了留守京城的北安军残部,携了张老夫人便走。据说是要退守至中原地区,择机再往北边儿回攻。

    苏十三见没人管他,趁着兵荒马乱,悄悄的也逃了。

    苏十三不知道青柳大郎究竟去了哪里,只得沿着当日来过的路,一处处地找回去。大半个月后,他终于从冀城码头走下渡船。风尘仆仆,手里连个包袱皮都没有,面色蜡黄,身上只剩下最后三个铜板。

    他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在冀城新葺的白公馆。白公馆门户大开,里头一帮大兵乱哄哄的,却不是张承安的队伍。他摸不清情况,站在门口望了几眼。

    “去去!哪来的要饭花子,去别处讨饭吃!”

    开门的一个大兵,嘴里叼着半根烟屁股,大手挥挥,撵苏十三走了。

    苏十三寻不着白总管,挨着各家商铺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到处打听白家消息,得到的回应大多是不晓得。

    如此过了七八天,身上最后三个铜板也都换做十个馒头填了肚子。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寻了一家茶楼,在里头给他们劈柴。

    在冀城混了两三个月后,偶然从吃茶的茶客那里听到一点消息,说是当初白家的确有人逃回来过,但是战时太乱,最后又收拾东西去乡下了。具体是在何处却没人知晓。

    苏十三得了这个消息,心下便呆不住了,等月底结算了工钱,揣着一串铜板又把脚往印城走。

    印城与冀城挨着,他一路风尘赶到时,印城却更加乱,天空中轰炸的声音不时响起。街面上随时随地都能听到尖锐的警报声,人心惶惶。

    他一路颠沛流离,转到明生剧院前,听到里头传来久违的锣鼓声。剧院前依然有人衣冠楚楚地来听戏。他看了一眼自家手上,因为砍柴磨了一层老茧,随后又脱皮,摸上去如同锯齿般粗糙。头发长得跟野草一样。几乎不成人形。

    乱世里,于数百万人中去寻那特定的一个人,当真如大海捞针。

    苏十三心下凄惶,忍不住又暗恨。这条龙临走前连个消息也不留给他,也不知将来会不会记得回京城去找他?亏两人还结了死生同命契,是不是非得有天他走在路上突然倒地不起,在临闭眼的那瞬间,才终于知晓大郎那家伙出事了?

    苏十三闭了闭眼,又看了一眼明生剧院前的巨幅海报。白家的“乡下”在哪里,没人知道。他只能再回京城等他。

    茫茫人海,千里迢迢。可怜他身上连盘缠钱都没了。

    想回京城,就得先想法子筹齐路费。

    苏十三又闭了闭眼,最后一咬牙,捏着鼻子找去剧院后台,报出花若离的名字。

    “是,跟花老板学过两年戏。大哥您帮忙问一声,这个班子里还缺旦角儿不?实在不行,跑龙套我也会。就求班主给赏口饭吃!”

    明生剧院后台内人声鼎沸,依稀可窥见里头灯火辉煌。与苏十三搭话的是个净角儿,鼻梁上贴了白,上下打量他几眼。

    “等着,现在正要上台呢!过会儿班主出来我替你问一声。”

    “哎!谢大哥通融!”

    苏十三展颜而笑。破衣烂衫,这一笑,却笑出了明媚春光,硬是将满室梨园秀色压下三分。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眸光湿漉漉,像是会说话,又像是藏了一对儿钩子。

    那净角儿明显愣了愣,随即掉头匆匆地掀开棉布帘子进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见了苏十三,还客气地邀他去里头茶座小坐。在茶座里头,那人先是捏着鼻子嫌弃道:“这一身臭气!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苏十三抿干杯中茶水,笑了笑。“原本是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这不京城也打仗,又想着叶落归根,回印城来。”

    “也得亏你运气好!”那人乜着他笑了一声。“洪家前阵子也逃了,不然我还真不敢收你!你那案子,可才销了没几年!”

    苏十三闻言抬眼笑了笑,笑容苍白。却依然眉目生动,一颦一笑,便堪可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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