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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哈尔曼，是他原本的名字，扎尕那，则是地名，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究竟是谁，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知道他自小长大的地方？
屋外，有如水，水绕风，小小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黑煞大声的问，大声的吼，然而，和平时他只要出一点声音就有人出来喝止不同。
今日，无论他用多大的劲儿，发出多大的动静，就象根本没有人听到一般。
黑煞的手，捶着窗子，黑煞的脸，挤在粗大的木格。
他声音急切，依稀还带了呜咽：“是谁，究竟是谁在外面？”
“卡哈尔曼，扎尕那……”
有一个语音，浅浅的，轻柔的，用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的语言，说道：“你的阿爸啦，和阿妈啦已经被杀死了，你的阿古啦还有阿尼啦，也全因为你而死了。还记得你的阿佳吗，你的温柔漂亮的阿佳，唱起歌来，比百灵鸟还好听的阿佳，也被那些人拉去卖给有钱的人，最后，她也死了。听说，是呼唤着你的名字死在那个坏人床上的……所以，卡哈尔曼，你昨夜做梦之时，你阿爸啦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都记得……”
黑煞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他哽咽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阿爸啦说，让我报仇，让我报仇雪恨。”
黑煞扶着窗户，跟着对方吟唱般的节奏，一句一句说出对方想听的话，全然不顾内心越来越深的疑惑。
似乎，这些仇早报了才是，他亲手杀了那人的全家，那些血，流出毡房，流进黄沙，他将那一家人的头颅，高高挂在杆头，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看，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挣扎着，喃喃的，想说什么，可窗口之前，突然现出一枚精巧的玉佩。淡而浓绿的颜色，诡异森森的纹饰，让黑煞脱口而出：“这不是解码佩嘛！”
一句话未完，他猛然清醒。然而，头顶，一个嘻嘻笑的声音：“卡哈尔曼，恭喜你，已经成功和恶魔签定契约！”
恶魔契约？
黑煞睁大双眼，肝胆欲裂：“你是谁，居然敢骗我？”
“我没有骗你吖！”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窗口远远的地方，一双漆黑得有些诡异的瞳子，安安静静地看他：“卡哈尔曼，你的爸啦，你的阿妈啦，你的阿佳，你的阿古啦，还有阿尼啦，全都因为你而死。你找贡布和阿森那拼命的时候，不就将灵魂卖给了恶魔吗？怎么，恶魔现在才来收回他需要的，你要反悔了吗？”
黑煞颓然离开窗子，乱草似的头颅乱晃，乱摇：“不，我没有，我没有……”
“呵呵……卡哈尔曼，你杀了贡布一家的时候，难道天神就没有说，你是错的？还有，你杀阿森那一家的时候，伟大的可兰经上就没有说，不应该吗？卡哈尔曼，你背叛了真神又与恶魔鉴定了契约，所以，你才会被困在这里，你不配叫卡哈尔曼，就连真神都不来救你……”
黑煞眼里，闪烁着血色光芒：“你撒谎，你撒谎，我没有，没有！”
绿色的玉佩在窗口晃荡，似乎蔓延着全家被杀时的血色。
一种奇特的韵率，在空气中低旋，黑煞血色的眼珠儿，慢慢变得呆滞：“我与恶魔签定了契约，我杀了贡布三岁大的儿子……”
他翻来覆去的喃喃，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倒在草堆上，安安静静，似乎睡去，只有空洞的眼睛，呆滞看着屋顶。
林无忧迈步，走上台阶：“卡哈尔曼，你想得到真神的救恕嘛？你想摆脱恶魔吗……”
她的声音，低而舒缓，奇特的韵率似乎更加缓慢。私下里，却做了个手势：“问紧要的问题，要快！”
数十息的时间过去，黑煞恢复了正常。
他瞪大血红的眸子，看着埋头记录的铁十六，举起铁链，就砸了过去：“混蛋，你敢诓我……”
铁十六闪身躲避，冷冷看他一眼：“应该说的，你已经全部说了，黑煞，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要么，我将你刚刚说的，画个押，全部交到你的主子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
黑煞象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不止。
笑毕，神情倨傲地说道：“我北越国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真神的子民，都不会出卖我北地的战神，便宜你们这些杂碎！”
铁十六勃然大怒，举起拳头想要揍他：“你才是杂碎……”
黑煞不闪不躲，一对眸子血色更盛：“卑鄙无耻大夏人，居然用这等卑鄙伎俩，套我的话！”
“再卑鄙，也卑鄙不过你家主子，偷偷潜入人家的京城，做下杀人放火的勾当吧？”
一个轻缓的声音响起，林无忧缓缓出现在窄小的门口。
灯的光芒，照着他黑色的大氅，给这个瘦削的少女镀一层温暖的轮廓。
夜风来，衣袂飘飘。
少女那单薄无比的身体，似乎被暖色包围，流溢淡淡的，让人恍惚的气息！
“你就是刚刚在窗外诓骗我的家伙……”
黑煞冷冷看她：“卑鄙无耻，下流手段。”
林无忧笑了起来，宛若海棠花般盛放：“卡哈尔曼，你家乡话里的英雄，伟大的可兰经，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做坏事，而且，要尊重对你说真话的人？”
黑煞僵硬着回了一句：“伟大的可兰经，并没有说这一句！”
林无忧还是笑：“那是你没有细细读过吧……好了，卡哈尔曼，扎尕那的英雄，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好好配合这位，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黑煞冷冷哼了一声：“你们大夏人，都是骗子！”
铁十六还想发火，林无忧摇摇头，止住了他：“卡哈尔曼，有件事，怕你不知道吧？你现在的主子，就是贡布最小的侄子。当初，扎尕那被夷为平地，就和他们有关。好了，再多的，我就不说了，若你将知道的，全告诉这位的话，我愿意再送你一个消息。”
黑煞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她：“哼，别以为我真会信你！”
“你信与不信，事实都是存在的。所有坟墓的主人啊，原安拉乎赐你们安宁！安拉乎会饶恕你们和我们，你们先行于我们，我们将会步你们的后尘……”
黑煞的眸光，终于变了：“可兰经，你居然会背可兰经？哈哈，别以为，弄一个会背可兰经的小丫头，我就什么都会说了！”
林无忧静静看他，突然说了一句：“卡哈尔曼，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每年，在他们祭日的时候，去给他们念念上坟辞，给他们献上一束花吗？”
隔着一堵院墙的屋外，宫墨辰静静地站在那里。
黑暗的影子，隐藏无数诡异。跳动的火苗，将他冰冷的神色染红。这一刻钟，那个年少酷烈的皇子身上，被渲染了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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