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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安先反应过来，喊来侍女，说要杯热茶，等茶来了又放到她跟前去。
“暖手。”这人恢复了正经，等沈长缨把茶杯握在手里时，开始说正事。“我今日去见了父皇，他...神色不大好。”
从前老皇帝炼丹的时候都是借着“病”的由头来推脱上朝的，但每次上朝气色都还不错。这次没称病了，却有了病色。
造化弄人。
沈长缨静静地听着，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应该很重要。
“他说，想把太子之位予我。”他语气还是淡淡的，“这是他欠我母亲的。”
皇帝与先皇后，从前是恩爱的。
少年郎初遇佳人，便收了一箩筐心事。因着他那身份，皇帝很容易就娶来了皇后，结果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皇帝就转心了。
后宫莺莺燕燕众多，皇后不可能真去拦着，好好待在后宫教养儿女，其实也愉快。
心死了的话，对□□就看淡了。
偏偏大皇子走得那年，皇帝的心又转回来了，又想着从前这位佳人，佳人却不再瞧他了，后来又是因为思念成疾，抛下他而去。
他怎么能不恨。
恨自己，也恨离了的先皇后，最终那些错处都落到了周温安身上，他没能顺理成章成为太子。
一方面，老皇帝总觉得当时的周温安坐不住这太子之位，也对周温安怀着些怨气，二来，大皇子就是在太子之位病逝的，要坐也得拿人抵一抵灾。
宁贵人要知道自己和许家努力了这么久把周德旭推上去是为了抵灾，应该会气到吐血，可能先皇帝一步也说不准。
本想着过几年等时机成熟了就把太子又换回来，不知怎地，就拖到了现在。
皇帝在拟旨，要废太子，立新太子。
到了这关头来换人，这么多年的帝位真是坐糊涂了。
“我觉得有些可笑。我同周德旭斗了这么久，做了这些努力，原来只是因为他的赌气，荒谬。”
可还有替你抵灾啊。沈长缨默默地听着，把那句话埋在心头，伸出手去握住他的。
“冰手。”他皱着眉头说了声，然后双手包住她那只左手。
“明明已经暖了。”她话里含着骄矜，也没抽出来，任由周温安握着。
“沈谋士，到了今天这地步，我觉得也没有什么留着你的必要了。”他一本正经地开腔，把刚刚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清掉。
沈长缨本该配合他说一声“好啊”的，但还是没说，探出身去抱了抱他，“我才不会让你赶出去。”
身体接触已经有那么多了，不在乎这个拥抱。
“你还欠我一千两黄金。”她补充。
好嘛，刚刚造出来的暧昧气氛又没了。周温安手轻轻环抱住她，把下巴搭在她的肩窝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木香，跟他身上的很像。
“贪财的家伙。”
等抱了一会儿，他轻轻松开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嗯？”
“周德旭还关在东宫。”废太子的消息皇帝既然敢跟他说，就肯定敢做。周德旭后面还靠着许家的势力呢，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若是他敢反...”
“我们就敢拦。”
这些年他做的准备都渗到了周德旭身边，就算老皇帝不直接把这位子给他，他也拿得到。这话听着狂妄，但一点儿水都没搀。
东宫。
自许阳那天来点拨了几句后，周德旭就没再能安下心来。俗话说“夜长梦多”，他坐了太子位这么多年了，路给自己铺了不少，但就是没法登上去。
这天他卧在榻上想许阳那些话时，宫女进来通报，说来了人。
敢情老皇帝这命令跟没下一样，一个两个都能溜进来。
他这样想着，收拾了一下，去见了外客。
还是许阳，这人已没了那日的闲情和循循诱导，开头便直截了当地说，“太子殿下，要变天了。”
局势大变，原来对周德旭还算温和的老皇帝不知听了什么信，说要废太子。原话是，“太子这些年来并无上进，朕要真把大昌的位子给他，算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啪”的一声，周德旭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眸子中泛着愤怒。
他虽然没有如周温安那般处处都兢兢业业，但交到手中的事也是做的稳的，他一句嘉奖没有，还怪他不上进？
这老不死的究竟是闹了什么主意？
“皇上这些天身子不景气了，”许阳端起茶杯，又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热茶的确能缓一缓寒气，“正收拾着东西，在立诏了，明日上朝宣读。”
许阳给他的压迫不低，也让他越来越清楚，如果自己还不做些事，这位子就真要落到周温安手里了。
他怎么甘心。
之前想着不反最多是被周温安发配到哪里去的想法已经不见了，人真到被逼急了的事情的确会不讲理智。
他恢复了正色，“南潼山那群人可还安稳？”
“好着呢。”许阳喝完了茶，觉得身子暖了许多，“现在摆在殿下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一、去拦了那诏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诏书出现在明日朝内。二、杀了皇帝直接坐上那位子，许阳可以配合他做好一切事。
哪一个失败了都得杀头。
有些事不需要明说，周德旭懂他的意思，他思忖片刻，“今夜，让那群人赶过来吧。”
言下之意，他要反。
许阳躬身，“是。”他从前在周德旭面前没有太过倨傲，也没有太过谦卑，既保持着礼节，又保留了自己的颜面。
周德旭是他许家坐稳大昌的一枚棋子，从前是他仰仗许家，今后怕是要让许家仰仗他了。
他在离了东宫后往门前瞧了一眼，心中莫名想到一句话。
周德旭还是更好拿稳。
送走了许阳，周德旭这边暂且将心放了下来。
南潼山距离京都不远，那群人也能在今夜时统统赶过来，南潼山那里藏着两千多人，就算不能一次过来，也能做后援，前面还有他的侍卫挡着。~
夜半时分，所有宫门会齐齐上锁，钥匙都会交到司钥长手中，司钥长还需要一个一个去核对钥匙与锁，才能再把钥匙锁起来，其实宫门没那么容易攻。但好在周德旭这些年撒网钓鱼也是有所成就，司钥长与他的关系不错，再加上各宫门的守卫时间和巡逻地点他都知晓。
如今一看，局势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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