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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缨扶着头坐在床上，意识渐渐回流。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登高时许涵瑶要发作却无可奈何的脸、尹老夫人慈祥的笑、尹文誉那明明有事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还有周温安的叮嘱...
昨天她过得很是精彩啊。她还在床上感叹着，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沈姑娘，府中来了贵客，?王殿下请您过去。”门外不是她院中的侍女，听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就知道她是匆匆赶过来的。
“好。”她只得匆匆收拾一下就往主厅奔过去。
在还没踏进去的时候她脑中过了很多遍，究竟是什么贵客非得要她出面？直到看到客位上坐的那人心才暂时放了下来。
“尹文誉？”明明昨日才见过，今日怎么就赶来了？
尹文誉今天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手紧紧地捏着杯子，神情严肃。“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沈家当年的事吗？“我家？”念在周温安还在，她也没敢说太多，心中只觉得尹文誉很奇怪，为什么这事不单独和她说？
“是，找到了一个人，是那年活下来的沈家仆人。”
她感觉到心骤然一紧，麻木感从心口一点一点蔓延到四肢，她拿杯子的手都在抖。冲击之余她看了周温安一眼，他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她，有些太平静了。
京都沈姓人虽多，但尹文誉的话指向性已经很明确了，“沈家”、“活下来”，指向的都是八年前京都的那场大火。
沈长缨要再想不到周温安为什么会这样，她这个谋士的位子就不用坐了。
周温安知道她身份了，里里外外已经将她查遍了。
她眸子冷下来，“在哪儿？是谁？”
“连州武邑县荷家村，是位已过半百的阿婆，只知道姓费。”尹文誉说完就站了起来，“消息我已经给你带到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姓费的阿婆，年过半百，还是沈府的仆人，她仔细地想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想来也是，沈府下人那么多，她怎么记得住。
“长缨先行告退。”她对着周温安躬身，退了几步要走出去的时候，被周温安喊住。
“我以为你会质问我。”
“我之前预想过殿下知道我的身份会怎样。”主厅所有的下人都被清出去了，沈长缨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些，能让依旧坐在主位上的周温安听得清楚。
“会怎样？”
“要么把我杀了，要么继续留着我，无非是这两种结果，不是吗？”她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但我觉得殿下留我的可能性会更大，毕竟我对您很有用。”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绥州，两个人都心怀鬼胎，等着对方咬饵。
沈长缨这个心有成竹的样子，还真的一点儿没变啊。
“你还真是，神机百算啊。”周温安无奈地笑笑，最终还是他先服软。“你的身份是我前几天才查到的，从尹文誉的手里拿到了你的卷宗后，根据代号和其他的残余信息，我的手下才找到一个合乎条件的人，那个人叫——沈元冬。”
沈长缨神色一动，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等着周温安好好说完。
她的资料在“网”的卷宗里留的很少，代号也懒得想复杂的，用的就是原名的一个字“冬”，其他只寥寥记了几笔，在哪时入“网”，去过哪里。信息实在太少了，连生辰她都没留下。
周温安能挖得这么快，应该下了不少功夫吧。
她在想完周温安花掉的精力和时间后，发现她忽略掉的一点：周温安是从尹文誉手里拿到卷宗的。
尹文誉为什么有沈长缨的卷宗？因为她是尹文誉名义上的下级。
周温安为什么能去尹文誉手里直接拿走卷宗？还知道“网”？因为尹文誉也是下级啊，是周温安的下级。
再联系之前种种去想，尹文誉这么一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为什么要办这么个情报组织？尹家虽然有钱但是朝中无势，他一个人怎么撑得起来这么大的一个场子？光靠钱可不行，得钱权相连。
钱有了，权在哪儿？在周温安手里啊。
她在想通后想把尹文誉抓回来揍一顿了，虽然尹文誉做的没错，保密措施做好的确是下属该做的事，但真的在知道真相后还是非常地气闷。
“我不会杀你的。”周温安走下来坐到她身边，“但我想知道你回京都的目标，除去帮我以外，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好，没有她讨厌的同情，只有同她一般对于谜团想要解开的执着。
“八年前的大火，殿下知道吗？”
沈长缨既然要回答他的问题，就绕不开八年前的大火。沈家的确是从那场大火后销声匿迹的，几百号人在一天被抹去所有痕迹，沈正以谋反罪名被斩首，其余的沈府中人被火海吞噬，最后的解释是府中有小儿玩火，不小心走了水。本来谋逆之罪要诛九族牵连众多人，但沈家已经遭了天谴，皇帝决定不再追究。
多荒谬的解释啊，但既然是上头的安排，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便一律不许再提。等火灾过去了，丞相府的那块地也被重新划定为平民坊，再也看不到原来的景象。
“知道。”
“我父亲并不是贪污谋逆之人，所以我觉得谋逆之罪定的非常奇怪，还有那场大火，我在中元节那天回过沈府，所有的门是关上的，里面没有一点声息，就好像是...人早就死了，火只是为了掩盖某些事而点起来的。”
周温安看着沈长缨，她在谈起沈家往事的时候眼睛失了光，还蓄着泪水，他心中有莫名的刺痛。“所以你想找一个真相？”
“对。”
“如果事情不是按照你以为的那样呢？如果沈正真是谋逆，沈家的事的确是意外呢？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她很轻很轻地说了这一句，低下了头。
周温安第一次见她这样垂头丧气，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思虑良久最终说，“我陪你去连州吧，跟你一起去找那位阿婆。”~
“这...您的公务呢？”她微微抬起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周温安桌上那一大堆公文。
“连州不远，早去早回吧。”他拿起自己的佩剑，隔着衣袖牵住她的手腕，“走吧。”
沈长缨整个人都还处在有些失魂落魄的状态，被周温安牵了一路也没什么反应，最终到了马前才惊觉这一路是周温安牵她过来的。周温安已经放下了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出京都城门后，快马半日就能到了，快的话我们能在明天回来。”他牵着缰绳，一脸淡然。
沈长缨瞧了他一眼，然后翻身上马驾马，动作干脆利落。
动作快得周温安都没反应过来，看着沈长缨驾马走了好远才无奈地叹口气，果然还是生气了。
长路漫漫，还需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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