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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静静地听完,然后才走了进去。
“参见?王殿下。”众人齐齐地行礼,被周温安拦下,“你们已经很辛苦了,不必这样拘泥礼数。”
沈长缨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众将士,这么多天的等待,早就磨掉了他们大部分的耐心,刚刚因为家乡的曲子,才稍微变得安定。
“诸位皆是英雄,是大昌的英雄。”周温安对着众将士说,神情严肃且认真。
下面的战士没喊什么口号,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俩。周温安夸再多的话都抵不上一句“立刻回家”,可见士气是真的低迷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他再说了一句,人群渐渐热闹起来。
“是真的吗?”
“马上,马上是多久?”
“北国军投降了吗?”
......
“还有最后一场,在明天。”
人群短暂地平静下来,再次目不转睛的望着周温安。
“他不来,我们就迎过去。明日战役,杀北国首领者,赏黄金千两,杀百人可得白银千两,十人得白银百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众将士见周温安如此坚定,再加上回去以后的封赏,都开始准备这最后一役。
其实沈长缨很奇怪周温安的决策,这次足足拖了七天,北国兵没有多大动静,但周温安也不肯动弹。按理来说等了一两天还不动的话,大昌就应该主动杀过去,打得他们节节败退,逼他们把原来攻下的城池拱手相让。
“其实有个问题,这几天一直想要问殿下。为什么要拖这么久?士气会越拖越沉的。”她在和他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问。
“按常理来说,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如果拖的久一点再给士兵很大的希望,就像是将人沉进湖里,然后在他将溺死的时候拉了一把。你说,究竟是没经历过的人对生更渴望,还是经历过溺水的人更渴望?”
沈长缨听到那个“按常理来说”就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了,“殿下,按常理说不管用,我更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大昌技师造出了更强的兵器,至少要再需要七天的时间才能送过来。”
原来是在拖时间,沈长缨舒了口气,“是什么样式的?”
她看到那新式的弩,形状与普通弩差不多,不知道用起来怎样。她拿起弩向远处的靶子瞄准,箭直直地穿过了靶心,不知道后来又飞了多远。
“天呐...”她都忍不住赞叹了,弩本来的射程就很远,杀伤力也很大,这只弩更甚,应该比普通弩强.上了两三倍。沈长缨刚刚这一箭要是对着人,可能那支箭就已经穿过人的身体了。
“所以为了等它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一共有多少架?”
“十架。”
沈长缨把弩放下,心也暂时放下了。明日一战,便是最后一战了,北国的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北军与大昌军相隔百余里,又是清晨出发,本以为要再行几十里的时候,看到了远处乌泱泱的人。
是北军。
弓箭手分散开来,以盾手为护,借着盾的掩盖向马背上的北军射击。步兵则是聚成两三人的团,集体攻击一个骑兵,先攻击马使其跌落,再用兵器刺死对方。
最终还是以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出现在她面前了,她手里拿着昨日新到手的弩,对准了战场上唯一一个甲胄华丽的人。
三,
那人在和大昌一个小步兵厮打。
二,
小兵的兵器已经被那人的大斧给挑了去。
一,
那人的大斧要劈向小兵的头颅了。
沈长缨松开手指,带着新毒的冷箭径直往那人脑子上飞去,然后穿过头颅,那人倒在了地上。只可惜箭与斧比还是慢了些,沈长缨没能救下那个小兵。
“新弩很厉害,”她继续拿着弩,瞄准了另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领的人,那人动了动,所以只打在了肩膀上。“还从未见过殿下用弩呢,”她依旧没转头看周温安,继续瞄准新的人头。
两个人的位置离正在交战的人群远了一点,周温安把护着自己的人都赶去了战场,自己和沈长缨拿着新弩瞄准着远处的敌军。
周温安听着这话倒也没急,安好箭后架好,沉气,箭出,穿过了刚刚沈长缨没打着的那人的头。
终于在北军所剩不过百余人的时候,那些人抵不过大昌的兵投了降。
“看来人贪生怕死的特性在哪国都是一样的。”周温安拿着已经没了箭的箭筒和弩,交给了牧平,顺便也把沈长缨手中的给收走了。
“人之常情,我也怕,怕死怕折磨,想福想富贵。”战役结束,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不过还真的很好奇,殿下在遥山那天到底和格日乐说了什么。”沈长缨如此多才的人,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说一点儿北语都不懂,才压了这么多天。
“我说他是个懦夫。”周温安淡淡地说,“北国人若是上了战场打了败仗,是不会被允许回国的,这是祖训吧,也是他们骨子里有的血性。”
“那这些人?”她指了指已经被押起来的战俘。
“大概会自杀,再留一部分人逃离北国。”
宁可投降再自杀,也不愿意被大昌兵杀死,这些人的执拗真是...沈长缨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战争结束后要清理战场,统计人数,再加上周温安许诺的封赏,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殿下许诺的分量可太足了些,黄金千两、白银千两...殿下是不知道国库如今的状况吗?”她看着那章册子,连连叹气,“就那黄金千两如今怎么拿得出来?” m.a
“所以以后再给。”周温安喝上了茶,语气平静。
“要是拖的话,那人一定会不...”那后半句“满,到时候影响了殿下的威望就不好了。”还没说出来,沈长缨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谁杀了首领,谁来领黄金千两?
沈长缨。
她这才想起来她那第一箭就射穿了那北国首领的头,“要...多久以后...”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等到她的赏银吗?
“等国库充盈了再说,沈姑娘不是说了吗?国库如今的状况怎么拿得出那黄金千两?”他有些无辜地望着她,平时冷峻平静的脸换上无辜的神情还真的一点儿都不违和。
沈长缨觉得周温安是故意的。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国库不富裕的事情她都知道,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钱财乃身外之物...等念到第七遍的时候又忍不住长叹一声,那是黄金千两啊,千两啊...
周温安坐在主位上听她叹了不知多少声,有些忍俊不禁。
“沈姑娘,喝茶。”周温安亲自端了茶来放到她的案桌上来。
“不喝。”沈长缨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跟主子说话的语气吗?她说完以后才醒悟过来,“喝喝喝,我喝。殿下的茶清香四溢,令人回味无穷。”
周温安要不是看到她还没喝就信她的鬼话了,他默默地喝完茶,继续看手中的战俘名册。
乌仁图雅。
好熟悉的名字,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是北国的小公主,怎么会在战俘中?
“沈长缨,跟我去一趟战俘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册子就冲了出去。
幸好沈长缨叹气归叹气,到了正经事面前还是能立刻恢复状态,她跟着冲了出去,两步并一步走赶上了周温安。
“什么事如此匆忙?”
“那位北国公主如今在战俘营。”
她听到后心中一惊,虽然北国败给了大昌,北军覆没,但北国的皇室他们也得好生待着,当然这一点必须除去上了战场的皇族。大昌没有主动侵占他国领土的想法,再说北国这地方除了北国人自己管谁也管不好。所以这位公主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到了。
战俘三百八十三人,只有十名女兵,乌仁图雅被绑在中间,嘴被蒙着。
看到周温安和沈长缨走近,她情绪变得更为强烈,要挣脱绳索要说话。
“哈尔巴拉不是我杀的,你可以安静了。”沈长缨这句话一出,乌仁图雅安静下来,眼中闪着泪光。
沈长缨心中感叹了一句情爱使人疯魔之后,蹲了下来,“他是自己求死的,你肯定知道,你只是不想相信。”
这种和女孩子沟通的事情周温安交给了沈长缨,自己在一旁看着沈长缨耐心的地跟她说话,语气很温柔。
“他是为了你来大昌的,对吗?”
点头。
“他想让你好好活着,对吗?”
点头。
“不要再像这样了,你知道你今天能活下来是走了多大运吗?”这话不假,她今日没死在他们手里是真的命大,战场厮杀不是可以开玩笑的。
没点头了,小姑娘要哭出来了。本来也是肆意张扬的年纪,有最爱的人,有最好的环境,却硬生生被夺去了一切。
怪谁呢?只能怪那些贪婪的人吧。
“把她带出去吧,好好收拾一下派人送回北国。”沈长缨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无奈地擦去乌仁图雅的眼泪,再也没说什么。
“我们走吧。”她把帕子放到了乌仁图雅的手里,站起身来,笑着对周温安说。
“嗯。”他先出营帐一步,眉宇间跟着她有的那些温柔情绪好像有点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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