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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忘记还有这个日子了，今日京都河畔应该有很多人去盛水，要去看一看吗？”他径直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回答。
都这样看着她了肯定是他想去，沈长缨这样想着，点了点头。“正好没见过京都的乞巧节呢。”说完以后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索性闭了嘴。
传说中七月七日晨，仙女会下凡洗澡，用其水可辟邪治病，延年益寿。所以各家都会在乞巧节早上去取河中的水，讨个吉利。
两人出门的时候没像别人家一样拿盆拿筒，只抱了个小小的壶。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三五成堆的少女们在说笑打闹，连盆中的水都洒了好些。
“参见?王殿下。”在看到周温安后，众人齐齐行礼，这阵仗倒是让沈长缨有些惊奇。
普通百姓平日里鲜少见到王公贵族，哪些人哪个不是一出门美妾环绕，一招手就带来一大堆随从的？像周温安这种连普通百姓都认得的皇子可真是少见。
“看来殿下很受欢迎啊。”她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要去装水，把周温安抛在了后面。等小心翼翼地装完水以后，周温安身边换了一群人，沈长缨看着因为众人拥簇而远离河边的周温安皱了皱眉。
她又忽然感觉身边的目光有些强烈，转过头去问，“我的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吗？”不出意外，她今天依旧是穿的素色裙子，粉黛未施，却让人感觉不到憔悴。再加上长期练武，她的气质又比寻常女子多了分英气。眼睛很亮，在情绪舒缓的时候会显得很无辜，而在审视人的时候又会让人觉得有些深不见底，透不过气来。
那个站在她身边的女的此刻就被她盯着，忽然觉得有些怕。“没，没什么？”扭头要走却被沈长缨拉住。
“光天化日之下我也不会怎样，不如说说？”这话听起来有些像威胁，但沈长缨完全没有敌意，只是有些好奇。
“你是?王殿下新纳的小妾吗？”她咬了咬牙，对着她说。
“新纳？小妾？”她这算是明白了，思春少女把她当情敌呢，“不是，?王府不是没有女眷吗？”她瞧了瞧远处，周温安还在得体地与旁人说着什么，她能看到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但不得不承认，他就算是皱起眉头来也很好看。 m.a
周温安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是大昌最为欣赏的长相。有些淡泊的五官往往会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但周温安又是最亲民的皇子，很多与民同乐的时候都是由他去的。长的好看再加上亲民，周温安说是京都城未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
“的确...没有...”
又不说话了，沈长缨对这种说半句吞半句的行为有些恼火。“有什么话都说了吧，卡在喉咙里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
那姑娘平日里哪儿见过沈长缨这样干脆利落懒得说废话的女子，急急忙忙说，“前几日殿下回京，有人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还对那人关怀备至。姑娘，我不是有意冲撞的，我只是转述，转述。”她还不忘补充，生怕得罪，“传闻殿下一向不喜与女人打交道，所以府中才会连一个女眷都没有。忽然转了性子，任谁都有些好奇。我若是说错话，希望姑娘不要怪罪。”
沈长缨这几日为北国来朝、北使骨坠的事情忙昏了头，再加上也不经常在外走动，哪晓得这京都女儿圈里自己已经成公认情敌了。她叹了口气，只觉得无奈，深闺女儿每日除了学女工背女德再无事可做，每天想着怎么嫁一个好人家，也难怪会闹成这样。
她向那人告别，往周温安的方向走过去，走近了刚好听到有个人在问，“那位夫人好生漂亮，殿下真是有福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接去试探周温安，沈长缨挪到了周温安看不到的地方，打算听听周温安怎么回。
“不是夫人，是姑娘。”他纠正那人，“沈姑娘颖悟绝伦，更有侠肝义胆，乃是人才。若我大昌子民能若能与沈长缨一般，必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那殿下与她...”那人故意没说后面的话，想看周温安怎么接。
“是谋士。”周温安笑了笑，后退了一小步。
那人没做声了，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看到周温安脸上的笑颜，几个姑娘推推搡搡地，有个还不要命似的要向周温安那边倒过去。
这人真是...这些人不是说周温安不喜与女人打交道吗？自己说的话怎么自己忘了。沈长缨快走了几步到了周温安跟前，眼睛看都没看那人就搭住了那人的肩把她拽正了。
“这位姑娘可要小心了，冲撞了殿下可不好。”她拿开自己搭在那人肩上的手，冲那人点点头。
“水盛好了吗？走吧。”周温安如释重负，走到她跟前。
等离河边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沈长缨仔细地瞧了他一会儿，好半天才说，“殿下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什么传闻？什么不一样？他暗自想着，斟酌了一会儿后开口，“什么不一样？”
“今日我盛水时，有人和我说?王殿下一向不喜与女人打交道，所以府中才会连一个女眷都没有。”
“我和...”
那个“你”还没说出来，沈长缨又接上自己的话了。“我见你与今日那些女子交谈甚欢，甚至在有人要摔倒时还要去扶一把，很是怜香惜玉啊。殿下怎么能被人说一向不喜欢与女人打交道呢？”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他解释道。
“殿下为什么要和长缨解释呢？长缨在为殿下抱不平啊。”沈长缨一脸无辜，装的比兔子还纯良。
你在污蔑我。“我...”
“殿下，?王府到了。”马车停了下来，把周温安要解释的话全都卡住了。沈长缨跳下马车，也没等周温安，自己一个人往北锦斋去了。
怀里还抱着那个小水壶，里面的水要好好收着，据说七夕夜用米兰花、茉莉花、玫瑰花等七种鲜花泡的七色花水来洗脸，能让女人更美。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脸，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一般在忘记什么东西的时候她会按着记忆把脑子里的东西过一遍，从昨天带哈尔巴拉走了一圈，再到跟着尹文誉去了踩云居，再喝醉了酒回来，然后就是今早起来去河边盛水。
醉酒？酒！她忘得是她拿的那两壶好酒，被周温安带走了。
我的酒...她叹了口气，有些不甘但又不想去周温安那里讨酒。
可是那个酒闻着真的很香...不行不能去。
沈长缨心中正挣扎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侍女的笑声。她院里的侍女都神出鬼没的，但她要什么的时候又总是能恰好地递上她想要的东西，其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见一斑。今日竟听到笑声，可真是稀奇。沈长缨止了乱糟糟的思绪，推开门去找人。
在侍女们还没散的时候提前喊了一声，“站住，不准走。”那几个姑娘只好站在原地，手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收。
“沈姑娘。”
“在赛巧吗？”她看到她们手上的针线说。
“是。”
“我能...看看吗？”她礼貌地问，沈长缨这人在面对男人的时候还大大方方不拘小节，但到了女孩子面前总是会注意一些。
“当然。”那日喊她是“行走江湖的浪荡客”的小丫头头一个反应过来，利索地搬来竹椅。
?王府里的随从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的，平日里容不得出一点差错。但若是遇上乞巧、中秋这样的日子，管得要比平日里松一些，所以这些侍女今日才敢稍微放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沈长缨发现了。
沈长缨来了后她们其实是不大敢像刚刚那样放肆的，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不必如此拘束的，我也是七殿下的下属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这话没毛病，但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她们递给沈长缨一根七孔针和彩线。“穿针乞巧，沈姑娘请。”
“可乞巧不应该在晚上吗？”她拿着七孔针和五彩线，无从下手。
“白天练一练，晚上再比。”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姑娘眼睛都没眨，手上的线像活了一样直接穿过针孔，贯连起七孔针。
沈长缨看得有些惊奇，她这双手拿刀还行，拿针那可真不行。
另外三个都飞快地穿完了线，沈长缨还无从下手。
其实她手说笨也不算本，就是觉得太慢了有些丢人。她举高了针，把线想成刀，把针想成敌家的胸口，手抖都没抖，穿到第六个孔的时候才卡住，后来停了一下才顺利穿过去的。不算顺利也不算太差，她轻舒了一口气。
她放下针线，觉得这时要聊点什么。
“?王府，为何从来没有女眷呢？”像是自言自语，她暗自叹了口气，却让那四个人都刚刚好能听到。
那四个人又互相望了一眼，默契地闭了嘴。
沈长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出格，她也是下属，有什么资格去议论主家的私事，今早的那些女子要么是想好好选个好夫婿，要么是真的心悦周温安。不过，就算是最普通的女子，都有有双亲，有身份。
她呢？
“可曾有家室？”
“没有。”
“父母呢？”
“早已亡故。”
无父无母，无夫无子，当真是飘零的一人。
她忽然想起那日被杀的那个死侍，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出声。
“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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