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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这才抬眼看他，轻蔑的嗤笑一声：“什么时候一个人类也敢插手我们妖界的事情了。”
渊白丝毫没有被怼的窘迫，仍是一脸正气凛然：“不平之事，人人都有权力过问。更何况我与她们相处多日，早已熟悉。她们被你欺凌，我自然要相帮。你在人界突然出现，现在又乔装藏在容亦身边，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你自己心里清楚！” m.a
“我打的什么算盘？”少年嘟着嘴认真思考了一番，脸上是百无聊赖的颓废，“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觉得无聊，太无聊了。我存在了千万年，存在在每个人、每个妖身体里，存在在你们心中最阴暗最龌龊的角落里。
那里可真冷啊。
我没有身体，每天就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少年的眼神变得空洞缥缈，看向窗外的远方，没有聚焦：“每天无数的阴谋和诅咒围绕着我，我控制不了。你们心里肮脏的想法就像无数的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吵个不停。
我真的被你们吵得好烦呐。
于是我就想着，是不是把你们全杀光了，你们就安静了？”
少年抚掌笑着，似乎顽童对自己的新发现感到无比的兴奋：“对呀！只要你们的心脏都被捏爆，脑髓都被吸干，怎么会再想到那些诡谲阴险的算计呢。”
怪不得上一世混沌会突然躁动，一出现就搅动风云、大开杀戒。容亦和渊白同时想道。
渊白更有一层担心，前世容亦与混沌素不相识，又因自己的缘故而与混沌针锋相对，这才保了四方大陆太平。如今，混沌已化身为小馄饨与容亦相处了许久，而且容亦看起来，也不像上一世一样，对自己……到时候若是混沌依然像前世一样滥杀无辜，不知容亦会相帮哪一边……
容亦却有些不解，按照上一世的剧情，混沌到最后都没有幻成人形，现在却为何又早早地化成人形赖上自己。
少年像是看透了容亦的疑惑，裂开嘴粲然一笑，妖魅的脸上竟也显出几分童真的样子：~
“因为我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太阳。”
容亦被少年对自己绽放的毫无保留的笑容愣了一下，渊白立即上前想将容亦拉到自己身后。少年严重暖色褪去，寒光倏地一闪，凌空一道灵气狠厉地斩向渊白伸出的手。渊白急忙后退，来不及收回的衣袖被瞬间劈成两截，狼狈地垂在身侧。
“容亦，这种妖物凶残无度，更是喜怒无常！你千万不要轻信他！”渊白捂着袖子，冲容亦喊道。
少年毫不在意，不屑地皱了下鼻子，目光灼灼专注地看着容亦。
“他没有感情的！生命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刚才他就像杀了我！这等漠视生命的人，你一定要远离他！”渊白不放弃，仍在劝说容亦。
容亦眼眸低垂着，半晌后才闷声回了一句：“他方才若是想杀你，你是躲不过的。”
渊白一愣。是了，混沌连妖界最敏捷的毒蛇都能一击而死，何况自己这个无甚功力的凡人。若他刚刚真心想杀了自己，自己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可渊白想明白后，心中丝毫没有轻松，他皱着眉头，始终觉得混沌不会突然良心发现，对自己产生怜悯之心。想来想去，一定是为了蒙骗容亦和众人，企图分化大家。
少年突然大笑起来，连呛了好几声，涨得苍白的脸都红了。
“咳……咳……渊白啊渊白，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啊。哈哈哈……”
渊白满是敌意，又有些不解。
“连人家身上背着的血海深仇你都不知道，就一厢情愿地劝人从良。永远都是以己度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总以为自己就是真理，却看不见身边人的付出。总觉得自己慈悲，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出最薄情寡义的事情。一味地活在自己虚妄的充满偏见和欺骗的世界里。你是不是还在欺骗自己，那只是个梦呢。
渊白啊，圣僧。上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看来，你还是没有参悟啊。”
渊白闻言大惊，几乎站立不住。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原来那真的不仅仅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自从做了那个梦，渊白虽然有怀疑这个梦是不是真实存在过，但由于后来事情的发展与梦里截然不同，容亦不像梦里那般爱慕痴缠自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圈圈没有早早地死去，宁萌妍也没有流落青楼而是成为了容亦的小跟班。
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这让渊白有了自信。潜意识里，他告诉自己梦里的都是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可混沌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撕破了渊白的伪装，将□□裸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看，这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确实，若不是容亦的变化，按照渊白的本性，这一世发生的一切，几乎会和梦里分毫不差。
渊白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汹涌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几乎摧垮了他的意志。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容亦惨死的形状，那绝望的眼神让渊白胸口剧痛，忍不住弯下身子，捂住心口。
“疼吗？”少年冷冷的声音传来，“她比你更疼一万倍。”
“你……你怎么知道……你……”
“你忘了。”少年纤长的是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存在于你们每个人的身体里，存在于你们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光明。原来，自己也有阴暗的一面。
渊白惨然一笑，终是承受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圈圈和宁萌妍听得不明所以，见渊白突然吐血急忙上前扶住他。容亦眼中闪过不忍，上前一步想去渊白近前查看，只感觉手背一紧，回头就看见少年受伤的目光看着自己，嗓音失落又夹杂着细密的颤抖：“姐姐不要去。”
容亦本想掰开少年的手，可对上少年无助的眼神，心不知怎么的隐隐戳痛了一下，难得地解释了一句：“他救过我。”
少年却不依，仍是紧抓着容亦的手不放，声音愈发受伤：“我也受伤了，姐姐怎么不多疼疼我。”
“你这么厉害，哪里能受伤了？”容亦对他奶狗似的撒娇感到好笑。
“我真的受伤了。”少年抬起头，无比认真地对上容亦的眼睛，将容亦的手再次放在自己胸口，
“姐姐看，我的心脏不跳了。”
“你的心脏一直就没跳过。”容亦只当他是在耍赖，之前在灵泉边，她已察觉到少年没有心跳，就以为这是正常的。
“别闹了。我还清他就我的情，他明日便走了。”
少年听了这话，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掰着手指头数着，还小声嘟囔道：“那姐姐只许和他说三句话，不，两句话。我数着呢，一句都不能多！”
容亦被少年幼稚的话语逗出一丝笑意，快步走到渊白面前，递给他两粒药丸：“这两粒药是我用妖界难得的草药制成，能解百毒，你带着离开，以后四处行走用得到。”
“一句了！”
“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出去。”
“两句了！”少年带着急切的声音又响起来。
渊白雪白的袖口因为擦拭嘴角的血迹，已经星星点点。他撑着站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前世今生夹杂在一起，一时竟无法开口。
少年又在不满地催促，容亦回身准备离开，渊白终是苦笑一声，颤抖着开口：“……还不清的……”
容亦脚步顿了顿。
自然是还不清的，你欠的那个容亦，早已经不在了。你与我之间，无渊无源，不用介怀。
*
“姐姐为什么不立刻送他走，开个传送直接扔出去便是了。”少年斜靠在容亦床上，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他心绪不宁，刚吐了血。今晚让他休息一夜。倒是你，怎么还赖着不走？”容亦站在床前，抱着胳膊。
少年拽着床单，将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不走，往日我都是跟姐姐一起睡的！”
这条癞皮狗！
容亦咬着牙上前，揪着少年的衣领想把他拖出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容亦直接被少年摁在了床上。
“你做什么！放开我！”再一次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擒住，容亦有些恼怒。
少年缓缓地将容亦两手交叠按在头顶上方床上，深深凝视着容亦，在容亦发怒前俯身将鼻子凑到容亦耳边，细细嗅着容亦的发香。
“姐姐好香啊。”
气音夹杂着热气喷在容亦耳侧，小巧的耳垂迅速染上一抹粉红色。少年缺不放过，顺着容亦散落下来的发丝，一路轻嗅，从耳侧闻到锁骨。
“够……够了！不许再胡闹了！”容亦抖着声音警告。
“不够。”少年将容亦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上，容亦这次无比清楚的感受到少年胸口传来的寒意。少年或轻或重地捻着容亦柔软的指腹，在容亦耳边小声哀求。
“我真的受伤了。姐姐疼疼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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