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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
哼哼君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一月未见，还是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
我向窗外张望一番，赶紧把窗户闭得严严实实，转身将他推到床上坐下，生气道：“新郎官与新娘子婚前是不能相见的。”
“我知道。”
哼哼君一语便笑开了，从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多的笑容，况且还这般暖，融化了以前残留在脸上的薄冰、严霜与凶狠。
“知道你还来。”说着，我将桌上的桃酥片端到了窗前，“昨天用尔思湖畔的那颗树上的桃花做的，你尝尝。”
“所以，你是让我走，还是让我留？”哼哼君捻了块桃树片送进嘴里，“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
我站起身来，旋转一圈，笑道：“一月未见，我还是这般模样，未长胖也未清减，你快些吃完回去，反正明日之后，我们便是夫妻，从此就可日日见、夜夜见，倒时你怕是要见烦了。”
“不烦，时时刻刻见，也不烦。”哼哼君忽然伸手将我拉入怀中，“不见便思尔。”
这般柔情似蜜的话滚进我的耳中，烫红了我的耳根和脸颊，贴着哼哼君的胸膛，听见他略微紊乱的心跳声，我也慌乱了，一时不知所措，将他推开。
哼哼君猛然起身，原本还挂满笑容的脸上，顷刻又是严冬，冷冷道：“后悔了？”
后悔了？岂会后悔？
可是看着哼哼君这般在乎我的样子，我一时欢喜不已，竟有些许得意，笑道：“没错，本姑娘后悔了，觉得如此轻易地就嫁给你……”
“现在后悔也不晚，”哼哼君转过身去，不再看我，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去取消。”
“不是，我不后悔，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我来不及多想，害怕他就这样走掉，赶紧冲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我是玩笑话，随便说说的，你不要当真。”
哼哼君转过身来，将我护在怀中，一个浅浅的吻落在我额前，缓缓道：“这样的玩笑我不喜。”
“你若不喜，以后便不说了，我保证。”
“于你，我从不随便，”哼哼君握着我的双肩，清亮的褐色眼眸中映出我挂着两滴泪珠的脸庞，一字一句道，“于我，也请你不要随便。”
我何时哭了？竟不自知。
“恩，”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伸出手道，“皇，给我样东西，可好？”
“我的都是你的，你想要何物？”哼哼君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快地敲着，嘴角噙着满满笑意，“我的东西不多，金叶子少之又少。”
“这东西，你家到处都是。”
“离花。”哼哼君将身上的香囊解下来，放到我手心，“要它做甚？”
“定情。”我将早已准备好的木匣子，从床底下拿出来，笑道，“我听羽飞说，这定情信物要三件最好，你已送我玉簪和面具，再有了这离花便是三件了。”
“有此说法？不信。”
哼哼君虽是有所怀疑却笑得灿烂，想必心中也是十分欢喜，却仍旧口是心非，倔强得很，像极了须臾山上的小驴子。
我将匣子打开，笑道：“我的东西也不多，这第一个也是花，”我将那朵保存完好的玉兰花送到哼哼君手上，“我在飘渺岛……”
“你枕过的花，”我还未说完，哼哼君已将它收了起来，“我喜欢。”
“这第二个是我酿的酒，只此一小瓶。”
“我也喜欢。”哼哼君将它打开，闻了闻，“还有一件呢？”
“你不尝尝？”
“不舍得。”说着，哼哼君已将酒收了起来。
“最后一件可能有些令人失望，”我捏着一个绯色香囊，不好意思给出去，“我实在不知还能送些什么？便剪了一缕头发。”
“这个，我最喜欢。”哼哼君抢过香囊，提起他如墨般的发丝，手掌一翻，一缕青丝飘落进绯色香囊，“早些歇息，明日我来娶你。”
清晨，对镜梳妆一番，我亦与美沾上了一点关系，接过阿绿手上的玉簪插进发髻，便更觉美上了三分，想来皆因玉簪是哼哼君所赠的缘故。
还未进霄正殿，雅致的喜乐和着鼎沸的人声就传了出来，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踏进殿内，透过面前细细的珠帘，看见哼哼君也一袭白衣地站在殿中，周围的人群穿红戴绿，只他一人白衣胜雪，宛如一片雪，落入万千凡尘。
只道他穿绯衣好看，今日才知，他穿白衣也好看得很。
我望着他，眼中便只有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路的尽头，是他在向我伸手。
万千人影褪成风景，万千声音化作虚无。
这殿上好似只有我与他两人，他紧紧握住我的左手，低低道：“昨夜我彻夜未眠。”
我捏捏他的手指，也低低道：“不是说有八抬大轿吗？怎么未曾见到。”
“你知我家只我一人，怎么抬你？”
我斜眼看他，不经意间竟撅了撅嘴，流露出了不高兴，虽只是一瞬间，却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何时我竟也在意这些虚礼了，我莫不是昨晚彻夜未眠，生病了？
“你生气了？”
“没有。”我也学会了口是心非。
“背你回去，不好吗？”
我正欲回答，殿上传来了神帝爹爹的声音：“大婚本应三拜，但礼仪司的人说如此便太过繁琐，便将其改为一拜，拜天即可。”~
众人听闻，皆窃窃私语，颇为吃惊。
我倒显得十分淡定，实在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毕竟诚意在心不在礼。
“众位有何异议？”
神帝此言一出，方才还喧闹的大殿顿时便安静下来，天界的各位仙官皆道：“但凭神帝做主。”
“神帝治理天界果然有方，”闻声看去正是魔界的结弦君，他今日亦带着面具，举起酒杯向神帝爹爹一敬，带着几分不屑道，“我魔界十分佩服。”
“魔君客气了。”
神帝爹爹全然不顾结弦君的挑衅，依旧一脸平静，看向我身旁的哼哼君，和气道：“离央君可有异议？”
“并无。”
哼哼君也无异议，想来和我一样不在乎这些虚礼。
“都没异议！”神帝爹爹看向身旁的墨痕上神，颇有些着急道，“墨痕上神便开始吧！”
此刻，我才注意到墨痕上神，他站在殿前，着一身从未穿过的绯色衣裳，是今日的主婚人。
墨痕上神以往从未穿过红色衣裳，今日，想必是要做主婚人，为了喜庆才穿了一身红，只是这喜庆的颜色并未让他十分欢喜，脸上似有万千愁绪，不同往日那般春意溶溶。我猜大抵是病尚未痊愈的缘故。
“洪荒初开，天地成形，天恩浩荡，生生不息，朝东拜天！”
墨痕上神提息发音，声如洪钟，传出好远，殿上还有袅袅余音。
我与哼哼君松开握紧的双手，纷纷转身跪下，朝着殿外的朗朗晴空，虔诚一拜，此一拜之后，我便是哼哼君的娘子，哼哼君便是我的夫君。
将将拜完，我便觉额头有些疼痛，伸手一摸，有些湿润，额头竟被擦破了皮，再看哼哼君，幸好他的额头完好无事。
“怎么了？”哼哼君握紧我的手，低低问道，“可要紧？”
“没事，可能是地面太硬。”
我向下看去，地上没有放置蒲团，方才以额触碰的地方，还有一些非常细小的尖刺，心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无法确定，向旁边移动一小步，用长长的裙摆遮住了那些小刺。
“礼成，”
墨痕上神突然停住，不再言语，神帝轻轻咳嗽一声，墨痕上神方才回过神来，继续道：“新郎新娘可离门。”声音已不如之前那般大声有力。
我看了一眼坐在殿前的神帝爹爹与神后，而后缓缓跪下，道：“爹爹、神后，女儿走了。”
神后留下泪来，温柔道：“去吧，好女儿，以后要常回来，我会想你的。”说完，回过头去不再看我。
神帝爹爹看着我，眼神飘忽不定，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w~
哼哼君将我扶起，轻声道：“走吧，娘子。”
我微微一笑：“夫君，我脚疼，你背我。”
哼哼君蹲下身来，我正打算扑上去，便见一个仙侍匆匆赶来，哼哼君立刻站起身来，挡在我面前。
“神帝，暮寒殿下闯进了云烟水阁的暗室。”仙侍跪在殿前，浑身发抖，看起来十分害怕。
神帝爹爹脸色骤变，右手牢牢捏住酒杯，道：“你们是如何看管的？”
“不是，只是，还望神帝让四位神尊速速回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要你们何用？”
神帝爹爹还欲再责备一番，殿中突然响起四个不同的声音，异口同声道：“神帝，孰轻孰重，我们心中明了，先回云烟水阁了。”
语毕，四个身影已闪了出去，至始至终，我都没看到他们的脸，可见速度之快，宛如划破长空的闪电。
“暮寒这孩子就是喜欢胡闹，”神帝爹爹兀自一笑，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让各位见笑了，今日是小女大婚，还望各位玩得开心。月灵，你也快跟随离央君走吧，别错过了吉时。”
“上来。”哼哼君拉了拉我的手，笑得自然，浅浅的酒窝中藏满了蜜，“回家了。”
望着哼哼君的笑容，我似乎醉了，只觉头晕目眩，渐渐失了神志，没有扑到哼哼君的背上，却拔下了那只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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