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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眉瞥见房门细微打开又关上了，她知道父亲在后面都听到了，最后选择不出来。
黄莺眉和妈妈泪眼对泪眼，她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都应该是自己的选择，即使亲如母女，谁也不能逼着谁，谁也不能代谁去选。自己更不应该对妈妈作出这样的事。那些公共场合大谈大道理的所谓成功人士们未必会在生活中实践自己的理念，而年少的自己却为此这样伤害过自己的妈妈。
她脑海如同哪吒闹过的海，一片混乱，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知为何难以自控流个不停，她心想如果儿女多，父母会有微妙的偏心，而其实做儿女的，在父母中也会有轻微的偏向，她以为母亲没有发现，她以为母爱够伟大可以不计较，原来爱并不能包容一切，比如爱无法彻底包容，你爱她少一点。所以她也会为此受伤。
妈妈曾经也很漂亮，如同新买的皮质沙发，皮肤光滑紧绷，人人都夸。如今的妈妈如时间长了，坐皱了的布艺沙发，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只是不放过自己亲人，让我们更为难过一些。
黄莺眉哽咽说：“妈妈，对不起，我那样对你，你会不会想报复我？”问出口才觉得傻，妈妈一定又要误会。
她妈妈果然听了听出另外一分涵义，以为黄莺眉把自己执意让她嫁给罗文浩当一种对她的报复，更是痛心疾首：“怎么可能，我们都觉得罗文浩是个好孩子。你们谈了七八年，你还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啊？你真的傻。我去庙里给你抽了婚姻签，上上签。之前他的事，菩萨说算是你的报应，你已经偿过了。”
黄莺眉听了啼笑皆非，一方面妈妈越老越迷信让人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妈妈竟然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心理的补偿和平衡。仿佛郭台铭想竞选也要说是妈祖托梦，虽然最后证明托的是白日梦，真是一种老年人的心理执念。
黄莺眉知道此刻可能愈说愈错，她需要让自己静下来，可现在不知如何收场让妈妈更好受一些。爸爸又迟迟不出来。幸好有电话进来，急救了她，她出门接了一下电话，转身回来对妈妈说：“妈，公司有事叫我，我先过去，处理完了再回来。”
妈妈没说什么，黄莺眉知道此刻妈妈估计也百感交集，也许她需要拥抱，可是拥抱并不是万灵药，她更需要独处的空间。她赶紧跑路，其实打电话过来的是辛慧。
辛慧听完刚才发生的暴风骤雨的事，觉得实在吃惊：“阿姨竟然记了这么久？看来确实是被你伤害得够够的。”
黄莺眉知道自己会偏心爸爸，但也知道爸爸的弱点，不管是当年的出轨，还是今天，爸爸一直是回避问题的，妈妈变成今日这性格爸爸也不是没有责任。所以在这样的家庭成长，她不得不变得特别擅长去解决问题。黄莺眉特别沮丧：“我算不算一个极品女儿？我经常在网上看到讨论极品父母，但很少在网上看到父母非议儿女。想想我们做儿女的也有很多要求，父母太爱你让你窒息，太不爱你让你缺失，我们真的很难伺候，其实父母怎么可能用你想象的方式爱你。”
辛慧道：“甚至也不一定要爱你。”
黄莺眉否认：“那可不行。那就真进入极品父母排行榜了。”又问，“我该怎么办，罗文浩尽给我出难题，真是我命中煞星。”
“先让你妈缓一下，找个时间好好给你们妈妈道歉疗伤。”辛慧想了想，“至于罗文浩，这傻逼真的会自己弄个婚礼？会不会还找个老酒店老教堂？听起来简直像个鬼故事，黄莺眉你怎么把一个恋爱故事谈成了鬼故事？”
黄莺眉气愤地说：“鬼故事至少是个故事。你自己反省一下。”
自从悬赏广告发出去后，除了无事在网上展现福尔摩斯般智慧的网友之外，各种奇人层出不穷，有的主动来投案，有的要提供信息，警察局也疲于应付，最后证明不是奔着钱来的，就是可能有妄想症，如果没走这么一遭，在平静如水的生活中，你真的很难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多疯子。让黄莺眉领略到世界的另外一种恐怖，如果失去法律和秩序，这么多疯子想想真是可怕。
黄莺眉忙着处理这些事，却也记挂向树的感受，他不但要消化那些辱骂他的人，还要应对那些假投案或提供虚假信息的人带来的冲击。下班的黄莺眉边说着电话安慰她，边往门外走：“你还好吗？”
向树回：“我还好，你还好吗？”
“为什么学我？”黄莺眉笑。
“因为我也想知道你好不好。”向树说。
黄莺眉的嘴角露出笑意：“我算好吧。”
“你和你妈妈和解了？”向树问。
原来他也知道了，那罗文浩的事情他一定也知道了，辛慧这个大嘴巴。黄莺眉叹息道：“我拉她出来吃饭，陪她逛街，让她别生我的气，不知她有没有好受一些。毕竟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没想到。”
向树道：“真的没想到你有无形中伤害别人的本领？”
黄莺眉并不承认：“我哪里有。”
“很多。”向树的声音忽然近了，她一回头，向树就在身后凝望着她。
黄莺眉看到他很开心，露出灿烂如霞的笑容：“那我真不知道，可我一直在尽力处理身边的关系，可能做得不够好，可能某天很多人来报复我，我才会知道。”
向树难得温和：“没关系，一个想往前走的人一定会得罪人。你无需自责。”向树走到她跟前，问她，“听说罗文浩现在每天给你发一个哭泣视频？你打算怎么办？”
“他可能着了魔，我准备给他找十个驱魔人，让他疯劲过去，自己清醒过来。”黄莺眉看着他，他依旧是长袖衣裳，似乎昭告着有些伤口永远都不会过去。
黄莺眉说：“上次你要找的那个写你的媒体营销公司找到了，我正准备先去见见，你要一起吗？”
“那正好。”向树一口答应。
黄莺眉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副座，系上安全带。这是第一次。向树懂得是为了什么，他装作若无其事。打开音乐，又到了他的老歌时间。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这次轮到张信哲的信仰。
在他的歌单里，他是多么情深意重的人。黄莺眉斟酌了一下，因为要说的话已经深入到他很私人的领域，但还是决定说：“其实，如果实在热，穿短袖也没关系的。”
向树很惊讶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黄莺眉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你觉得这长袖仿佛哈利波特的斗篷要穿着才有安全感，你可以慢慢来。你看，你发布个悬赏，招惹了那么多人，不管他们说好说坏你都看得出来，大家其实心里很羡慕你。”
向树笑了笑，笑她对自己的好中藏着那么多小心翼翼和不安：“羡慕我是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父亲还管不了我了？”
“嗯，长得还好看。即使他们骂你。毕竟某种程度你是个美梦，穷人们的美梦。”
向树听她对自己一顿商业吹捧，仿佛点评网站写好评能送券似的热诚：“谢谢你对我外貌的肯定。”
“是网友，不是我。”黄莺眉连忙分辨。
向树笑了笑，也不继续纠缠：“人们的情绪评论如天空云彩变幻，不值得信的。”
黄莺眉笑道：“但有些人还是提出了一些奇妙的观点，我们正在整理，到时候给你看看。”
他开车的时候，有时候会露出点伤口，黄莺眉瞥到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在这段日子，她开始了解到那些痛苦的来源，但是她总觉得还没有触到真正的原因，只有你真正热爱的，才能摧毁你。她有个预感，如有一天，她见到他的妈妈，她可能会了解他更多。
“对了，你知道李铭毅吧，最近很多信息流出来，传他被仙人跳了，但是还是有人引导另外一个舆论，就是即使女性热情四射，主动邀你过夜，在床上最后一刻后悔了，你强上也是你的错，这种说法听起来也没错，反正除非当时床上还录了视频，否则一切就是罗生门。我们要见的公司也是这舆论其中的一个操盘手。”黄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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