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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正捏着自己的脸颊出神，就听见玲珑的声音由远及近。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璇玑捏着自己脸颊的小爪子就被玲珑捏在手里。
“傻璇玑，你干什么捏自己啊，你看看你脸都给捏红了，你疼不疼啊。”
璇玑的脸颊被玲珑捧在手里，她自己傻呵呵的。
“我没事儿玲珑，我不疼呀，疼不是摸上去像被青草尖扎过一样吗，我现在不疼呀。”
“什么青草尖扎过，你说什么呀，完了完了，红姑姑，你快点看看，璇玑真的被我弄傻了，她说胡话了。”
一个穿着素色衣袍的女修士施施然落在草地上。
眉修目妙，如素约成，眉眼间一股淡淡温柔神色，正是少阳的长老楚影红。
“玲珑，你慢些，若是真磕到了，是万万不能轻率移动的。”
璇玑歪歪头，脸颊肉被玲珑的手挤出一个奇怪的神情，看着更傻了。
玲珑手足无措一时僵在原地：“那…那怎么办？我不要璇玑死，哇——！！！”
小姑娘可可怜怜僵在原地，脸上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掉下来。
楚影红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玲珑的头发，神色爱怜：“来先别哭，让姑姑看看璇玑的情况，没准儿也没那么糟。”
“嗯！”玲珑连眼泪都不敢擦，嗯了一声，小心翼翼捧着小璇玑的脸让楚影红看。
璇玑懵懂地跟着玲珑的动作微微歪着头看着玲珑脸上的色块。
玲珑的脸像是被水浇过一样了呀，眼睛的水这么多吗？那玲珑平时眼睛里包着那么多水为什么她都看不出来呢？
小璇玑小小的脑袋瓜里大大的问号。
一双柔软的手缓缓将璇玑的头抬起。
小璇玑乖巧叫人：“红姑姑。”
楚影红微微一愣，头上的缠纱冠垂下一角束带，令她的面容更加慈和。
“好孩子，别动。”
她手上运起仙术，稍做检查。
玲珑睁着一双泪眼眼巴巴看着。
楚影红收回指尖灵力，脸上带笑：“璇玑并无大碍，想来草地松软，形成了缓冲力。”
璇玑懵懂地听着，目光却追随着楚影红指尖散去的点点灵光。
但是在她眼中，只是一团意义不明的灰色斑点无序而动，她想起在梦中见到的?艳妖魅，霸道炽烈。
影红姑姑的灵力运行轨迹截然不同。
更舒缓，更柔软，像是，像是母亲哄她时随手布下的小星阵。
小璇玑平生第一次想念母亲，虽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还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她只是很想很想躺下来。
蜷缩在身体深处的意识里第一次出现渴望。
再做一次梦吧，我想再看一次，我想再感受一次，疼也好，什么也好，想用眼去看，想用身体去感受，眼睛里包再多水我也可以忍住。
“璇玑？璇玑？你发什么呆呀，这草地有什么好看的？”玲珑孩子气地踢着裙摆，不明所以地发问。
她的手指捏着璇玑的衣袖，璇玑懵懂地眨眨眼：“没事啊，玲珑，我就是想在草地上睡觉了。”
“你还睡呀，你个小睡猪，跟我一起玩儿嘛，我们去找小六子！”
“六师兄？嗯…不要，我想睡觉，我不要去。”
“不行，你睡的太多了，你必须陪我去！”
两个小姑娘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都想让对方听自己的，打闹成一团。
可可爱爱，楚影红莞尔。
“你们两个小皮猴，掌门师兄今日是要考校你们功课的，你们可别忘了。”
“呀！完了，这下要迟到了，璇玑我们快走！”
“啊？哦！”
两个小姑娘慌不择路，楚影红袍袖一挥，将她们收在袖内。
“你们现在去怕是要晚了，我稍你们一程罢。”
“多谢红姑姑，红姑姑待我们最好啦！璇玑！”
“哦，多谢红姑姑，红姑姑待我们最好啦！”
“好啦，别说话了，坐稳了。”
楚影红信步迈出，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少阳掌门面前。
堂下站着两排弟子，面容皆整肃，偶见几人惴惴不安。
楚影红一甩袍袖，玲珑璇玑两姐妹就好端端站在了队列之中。
玲珑喜笑颜开朝着楚影红拱手，璇玑看看她们，也有样学样。
楚影红敛目浅笑。
“掌门师兄，人俱已到齐，考校可以开始了，不然怕是耽误了晚课。”
褚磊略点点头，瞪了队列中两姐妹一眼。
玲珑忙低下头去，余光看见璇玑直愣愣盯着褚磊，飞快伸手按着璇玑的后脑勺也低下头去。
玲珑忍不住窃笑，对着璇玑挤眉弄眼。
璇玑看着玲珑扭来扭去的五官，忍不住睁大眼睛瞧。
玲珑的脸怎么动得这么厉害，难道是被附体了？
小姐妹底下的小动作褚磊看在眼里，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此次考校，你等自行分组，两两切磋，让我看看最近修行如何，胜者，宗门内会赐下丹药辅助修行……”
“掌门！我想与褚璇玑一组，可否？”
玲珑本打算着拉扯着自己的傻妹妹，怎么也能蒙混过关，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居然抢话。
玲珑脸色不善，看向出言之人。
竟然是那个嚼舌头的敏慧，褚玲珑瞪大眼睛。
“是你！”
“爹爹，我不同意！她存心想报复璇玑！”
“胡闹！我是掌门！”
玲珑看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褚磊，小声咕哝了一句：“那还不是我爹。”
然后才拉着璇玑站出来：“我不同意！明明是我先找的璇玑，你是后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说着玲珑扯了一把璇玑。
璇玑看了看场上，玲珑跟人吵架一定要站玲珑这边的，不然玲珑又不肯放她睡觉。
于是璇玑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先来后到，我跟着玲珑。”
玲珑高高扬起下颌，得意洋洋：“哼～”
“掌门莫要因为褚玲珑与褚璇玑姐妹是掌门所出而偏袒她们，谁人不知那褚玲珑每次都对褚璇玑放水，让她逃过考校，若是如此，弟子敏慧不服！”
“你不服什么你不服！我今天打到你服！”玲珑捏出法诀，想给敏慧一个教训。
璇玑仍旧一副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敏慧手中拿着剑，不屑地瞥了一眼褚璇玑：“褚玲珑，你的妹妹就是捂不热的石头，戳不动的木头，你这般为她，她还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有意义吗？”
“要你管，她是我妹妹，我乐意！”褚玲珑拉着褚璇玑横眉冷对。
“哼，冥顽不灵。”
堂下乱糟糟吵成一团，褚磊一拍桌子：“放肆！都闭嘴！师长面前你们成何体统？！”
底下一众弟子瞬间噤若寒蝉。
“敏慧，你说的有理，这次便让你做璇玑的对手。”
“爹！”
玲珑不可置信地大喊。
“闭嘴，我是少阳掌门！”
“我不管！少阳掌门不就是我爹吗？爹你太讨厌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褚磊不为所动地虎着脸拍了板，”各自切磋去吧。“
敏慧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拿着剑走到褚璇玑面前：“褚璇玑，请吧。” m.a
“璇玑，别去。”玲珑抓着璇玑的手腕，盈盈泪眼像是一条细细的小鞭子啪得打在璇玑眉心。
璇玑捂住自己的脑门儿。
有点怪。
“玲珑…我没事，我又感觉不到，大不了我上场就认输嘛，你不要哭，眼睛可不能经常泡水呀，会皱的。”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又不是泡澡……说好了，你一定要快点认输。”
玲珑被璇玑的怪言怪语逗得破涕为笑，但还是忍不住像老婆婆一样嘱咐来嘱咐去：“我跟小六子一组，我们很快就过去看你。”
玲珑笑了，脑门上怪怪的感觉消失了，璇玑傻笑了一声：“好。”
两姐妹分道扬镳。
钟敏言生无可恋——能不能别把我当工具人。
褚璇玑看着玲珑一步三回头走了，有些木呆呆的，刚才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她哪儿去了啊？
从人群里激射出一道长剑，灵力灌注，锋锐异常。
“褚璇玑，看剑。”
小璇玑懵了一下：“我不看，我躲。”
说着一个灵活滚地避开了剑气，开口就要认输。
“我……呃！”
"想认输？别做梦了。”
敏慧一掌砍在璇玑喉咙处，伤了嗓子的同时下了禁言咒。
她低声道：“我看你们不爽很久了，落到我手上，还想轻易认输，先让我出了这口气再说！”
褚磊正巡视各方，注意力并未在此处，楚影红亦是同理。
说不出话。
璇玑试了好几次，坐在地上，看着嘴里的血沾污了裙摆，玲珑给她买的，玲珑又要生气了。
她感觉不到，但是六师兄说玲珑不理人就是生气了。
这回玲珑又要不理她多久呀。
小璇玑苦了脸。
“还敢出神？果然是个异类，”敏慧带着几分畅快砍向璇玑的脸。
这两姐妹，她讨厌玲珑性格张扬处处出风头，也讨厌璇玑虽是傻子却偏偏容颜倾世，总要毁了她们，她心里才畅快！
“你放肆！”玲珑刚跑过来就看见璇玑傻傻坐在地上，嘴角流血，张嘴只能发出喑哑破碎的音节，手中命剑灵光闪动。
一记流光飞过半空将敏慧手中的剑光打偏。
但是锋锐的剑气险险擦过璇玑的眼下半寸处，擦出一道半指长的伤口，血液从皮下涌出，盖了璇玑半张面容。
场上的弟子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璇玑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然后手放在眼前仔细辨认，有东西哎，好想跟水不一样？
“怎么你想干扰我们切磋？”敏慧心里啐了一口，顺势收回剑上灵光。
“切磋？你方才明明是打算要璇玑性命！你品行不端心思恶毒！璇玑虽六识残缺但跟师兄弟们红过一次脸没有，就算是敏觉师兄也不曾这般为难璇玑，我与璇玑难道是你的杀父仇人不成，令你如此怀恨在心！”
场上其他弟子也议论纷纷，情势逐渐倒向璇玑玲珑这边。
“对啊，璇玑师妹虽是个傻的，但时也就懒惰些喜欢偷懒睡觉，这敏慧师妹确实过了。”
“敏慧师妹算了吧。”
“依我看敏慧师妹就是嫉妒吧。”
“没准儿呢，要不然无缘无故为什么连认输都不肯让人家说出口……”
“泄愤……嫉妒璇玑长得美……”
“没错……就是泄愤……”
……
切切查查的低声耳语根本瞒不过修士的耳目，敏慧站在原地感觉脸皮像是被剥下来一般火辣辣地疼。
“你们胡说什么！”
敏慧朝着围观的弟子甩出个剑花：“有本事上场来说！”
“嘻……恼羞成怒……”
“被说中心思了……”
“我还以为敏慧师妹得慧之一字有多能耐，也不过就是个小丑……”
“小丑……妙极……”
玲珑护在璇玑身前，冷冷地盯着满脸狰狞的敏慧。
“你不是要与人切磋么，”玲珑握紧剑柄，“璇玑不成，还有我褚玲珑，今日我就要狠狠教训你！”
钟敏言赶紧拉住玲珑：“玲珑，你别冲动……”
钟敏言其言未尽就听见褚磊惊怒的询问：“璇玑？！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褚磊大踏步地将跌坐在地上的璇玑扶起来，手指在璇玑面庞上方虚点，却丝毫不敢碰触。
“师妹。”
“我晓得的，师兄。”楚影红接手了璇玑，朝着褚磊递过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璇玑毫无所觉张口：“……”红姑姑。
楚影红心疼地摸摸璇玑的小脑瓜：“别说话，姑姑给你治伤。”
玲珑看见褚磊像是有了主心骨：“爹！你看看璇玑被她伤成这样了！她根本就不是想要切磋！她就是想要了璇玑的命！”
敏慧心头一跳，勉力保持面上冷静，辩驳道：“掌门！你不能因为褚璇玑和褚玲珑是您的女儿就这般偏听偏信！”
“我不过是……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掌门可别为了偏袒自己的女儿就随意给我按上罪名！”
敏慧最是知道在正道修仙之人看来公道是最重要的，失了公允，就会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之人都能口诛笔伐。
以她上山以来的观察，这少阳的掌门是个迂腐的老古板，这样的人最爱自己的面子。
一个傻子般的女儿与自己的面子相比能算得了什么。
敏慧越想越觉得胜券在握。
褚磊闻言面色黑沉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语气冷肃：“你的意思是我褚某人若是不站在你这边斥责褚玲珑褚璇玑便有违公道，有失公允？”
“哪里，弟子不过是希望掌门不要偏私。”敏慧振振有词。
褚磊皱眉欲要呵斥，天边传来一少年音色，如碎玉投珠，语气平平却威压甚重。
“好个伶牙俐齿，我竟不知敏慧师妹一张嘴能有倒转是非黑白之能。”
褚璇玑被楚影红掰着脸，脑门心朝天，眼睛骨碌碌乱转。
正好看见天际一抹流光划过，一个白衣少年足踏飞剑而来，轻巧落在少阳弟子之间，却是卓尔不群。
“是昊辰师兄！”少阳弟子们瞬间噤若寒蝉。
敏慧平日最是惧怕这位修习无情道的师兄，此刻见了昊辰，就像见了猫的老鼠。
但是要她认错是绝不可能的。
“可我只是正常切磋罢了，是褚玲珑一直找我麻烦，我气不过才出口不逊，这点我认罚，但我根本没有想要伤害褚璇玑，现在褚璇玑也只是有了个小伤口而已，她再不济也是个修士，这点皮肉伤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何至于如此逼迫于我！”
敏慧前几句还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信了，反倒理直气壮起来。
褚玲珑是个爆碳性格，一点就炸：“你胡说！你刚刚明明是往璇玑头上砍的！”
“呵！你说是就是吗？有什么证据？”
“人证！我们在场的都是人证！”
“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当时有谁能咬定我就是要往褚璇玑头上砍的？我不过是想虚晃一招罢了！”
“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是虚晃一招而不是包藏祸心？！”
“我是证明不了，可你也证明不了我心存歹意！”
事已至此，便陷入了罗生门。
众人对事情的认知随着她们的争论越发麻糊不清，都不知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了。
褚玲珑气极，揪住已经包扎好伤口的璇玑。
“璇玑！你来说！她是不是要杀你！”
璇玑看着玲珑殷切盼望的眼神，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我……”
“你说呀！她是不是对你有杀意！”
“我不知道，玲珑你知道的呀，我感觉不出来嘛。”璇玑抓耳挠腮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玲珑愤愤地拧了一把璇玑的腰肉。
昊辰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波动了一下，敛目道：“如今看来是分不出来个对错了……”
褚磊也皱着眉，心中很是不快，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玲珑绝不会在璇玑的事情上撒谎，但这样的场面着实棘手。
敏慧心中稍安，嘴角微扬。
但是昊辰接下来一句话却叫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不过这三人公然扰乱考校秩序，若不惩罚定会引起弟子们心中怨怼。”
褚磊眉目一展，看向成竹在胸的昊辰：“师侄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多谢掌门，昊辰以为应当三者并罚。”
褚玲珑：“！”
敏慧：“！”
小璇玑：“……？”为什么玲珑像是被雷劈了尾巴的猫？
“褚璇玑学艺不精乃是此场争执的罪魁祸首，当重罚，便去藏经阁誊写《太上无情心经》五十遍，一来作为惩罚，二来可令师妹精进修为，少受挟制。”
“褚玲珑护妹心切，但性情浮躁，便去影红长老处分拣药材，一月为期，以修心性。”
“段敏慧，年岁长于两位师姐，然争强斗狠，不敬师长，亦当重罚，罚入扫洒弟子中，值守三月，丹药例额减半。”
褚磊闻言，眉头骤松，点头道：“如此甚好。”
“弟子不服！璇玑不过誊写《太上无情心经》五十遍，何以至于称之为重罚？！昊辰师兄分明偏私！”敏慧面色狰狞，瞪着褚璇玑恨不得生撕了她。
周围的弟子却心有戚戚焉道：“师妹，你别说了，那太上无情心经共百多卷，每卷何止百万字，誊写一遍都能要人命了，何况是五十遍。”
“对呀，师妹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
这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褚璇玑只是抄书五十遍，说是辛苦，但身识残缺褚璇玑连苦楚都感觉不到，谈何惩处。
那楚影红更是宠爱那两姐妹，褚玲珑哪里可能吃到苦头，到头来还不是只有她自己不仅要做扫洒粗活，丹药还要少上一半。
什么大公无私，太上忘情的昊辰师兄。
少阳栋梁？我呸！
不过也是掌门权能之下的一只走狗罢了！
段敏慧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了皮肤，她咬着牙：“弟子…领命。”
昊辰若有所感地看了段敏慧一眼，才向褚磊告辞回旭阳峰去了。
“哈哈哈哈，璇玑我们走！”玲珑畅快大笑着给了段敏慧一个得意的眼神，挽着璇玑的手欢快跑开了。
远去的两个小姐妹叽叽喳喳。
“玲珑你不是要去红姑姑那里？”
“哎呀，去什么呀，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
“可我还得抄书……”
“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去藏经阁……”
……
褚玲珑！褚璇玑！我段敏慧一定要杀了你们！
不知何时，留在原地的段敏慧眼中一片妖紫色。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褚璇玑就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在草地上躺一躺，找回做梦时候的感觉更是无稽之谈。
她泡在藏经阁里对着《太上无情心经》抄呀抄呀，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褚玲珑也被拘在楚影红那里安安分分做个小药童，半点空闲都寻不出来。
深夜。
璇玑伸了个腰，听着筋肉骨骼发出嘣嘣嘣的声音，她才瘫着身子，侧脸摊在写了一半的纸上，摊成一张璇玑饼。
她学着玲珑想出去玩时候的样子，喃喃自语。
“玲珑现在在干什么呀……好久没看见玲珑过来了……”
然后小小地叹一口气，翻个面，看向另一边。
“字好多哦，不想写……”
又小小叹一口气，翻面。w~
“想去后山睡觉……”
在璇玑毫无察觉的时候，一个穿着淡红裙裳的女子乎得跑了过去，看背影像是玲珑。
璇玑余光扫到，咻的一下直起身子：“玲珑！”
她做惯了玲珑的小尾巴，一看见玲珑就忍不住跟在后面，于是她哒哒哒地跑了出去，门都来不及关。
过了一会儿她又哒哒哒地跑回来关好门，玲珑说了出去玩儿得关好门，才哒哒哒走远了。
“玲珑！玲珑！你跑慢点，我跟不上！”
呼——呼——
璇玑跟着前面的身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没有感觉到疲惫，但生理反应却抑制不住。
眼前发黑，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呼吸不顺畅。
璇玑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才迈开软绵绵的步子。
“玲珑这回怎么不等我……”
“这是哪儿呀？”
璇玑后知后觉地打量起身周的森林，月黑风高，森林也阴森森的。
璇玑不知恐惧，不知胆寒，自在地左顾右盼。
“玲珑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璇玑的自言自语引来一个女声。
“自然是为了弄死你这个废物！”
这个人是谁？不认识。
但是她身上的衣服是玲珑的，玲珑可讨厌别人学她了，玲珑又要生气了。
璇玑眨眨眼，她是一贯听不出人说的话感情色彩的，但是提到了死，那就要跑。
死，不是不好的事，但是大多数时候配上持剑之人便是天大的坏事。
娘亲的教导，小璇玑铭记在心。
璇玑不记得段敏慧，自然察觉不出她身上的不对劲。
只见她目色充盈着妖紫色，满身戾气，不像修道之人，反倒像嗜血的妖兽。
“一个连命剑都召唤不出的废物，也配跟我争！褚璇玑今天我要你死！”
璇玑踉跄一下，左脚迈不出了。
她回头一看，是段敏慧用灵剑将她的小腿钉穿在了地面上。
动不了了。
璇玑的脑子里飘过这样一句话，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啊，很好玩吗？
璇玑盯着腿上淋落在地上的血液，出神，跟娘亲死去的时候一样呢。
我，也会死吗？
可玲珑说她们一起出生，要一起老死才可以。
她不要死。
璇玑伸手去拔剑：“我不能死，玲珑会生气！我要跟她一起死才可以，你放开这个！”
“呵呵呵～”穿着褚玲珑样式淡红衣裙的段敏慧笑得痴狂，“别担心，你死了，下一个就是褚玲珑，这少阳山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虐杀你来洗雪耻辱！”
说着段敏慧的手中瞬间掐出一个复杂的手诀，七把灵剑应召而出，隐隐呼应。
是血饮剑阵。
璇玑知道这个，这是用来裁决正道中极恶败类才会使用的刑罚剑阵。
类似于人世间的凌迟之刑。
璇玑努力挣扎想要逃开，但是她自小就不是什么修行的材料，自然逃脱不得。
灵剑嗡鸣，剑阵起！
每把灵剑化为七把薄如蝉翼，形如柳叶的刑刀，七七四十九把，像是穿针引线顺着璇玑挣扎的动作，划开一道道伤口。
“走开走开！救命啊！玲珑！爹爹！”
“哈哈哈哈，没用的，放弃挣扎吧，我是算计着所有人都去睡了才来的，来之前就布下了噤声咒，就算你叫到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才不是！玲珑很聪明！她会揭穿你的！”
“揭穿我？哈，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丢到秘境里去，然后大家就会以为是你自己蠢，跑到秘境去玩，结果被烛龙咬死吞吃了，谁能想到会是我呢？”
“我现在可是在老老实实地打扫山林落叶呢。”
璇玑绞尽脑汁，可是没办法，她笨嘛，就是想不到办法。
此时璇玑身上已是遍体鳞伤，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渗入泥土里。
而在千尺之下的少阳秘境中，艳红的灵力在空气中波动，融入少阳山的灵脉、土壤，一圈一圈暗中将整个少阳拢在手心。
琉璃盏中黑红光团跳得沉稳厚重。
璇玑的血液融入少阳山的土壤之中，随着出血量的变大而越发向下，向下。
终于，一缕细小的属于黑红光团的灵力纠缠住了那滴血珠。
黑红光团在琉璃盏内一顿。
“嗯？”
段敏慧玩弄着自己的指甲，看着褚璇玑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心中快意，只是美中不足，这个废物不知道痛，不然不知道她的惨叫声必能为这美景增添几分情趣。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璇玑落在地上的血快速被土壤吸收了，顺着细小的红色灵力被一滴一滴收集到了少阳秘境中，悬浮在琉璃盏周围，如星空瀚海。
黑红光团凝神分出一寸神识借着血液与自己那愚昧混沌的躯壳建立了联系，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须臾之后，少阳秘境深处骤然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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