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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湛钦心中有数，也未多问。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牙白武服，长发简洁束在脑后，束腰圈住精瘦的腰身。翻身骑上一匹枣红骏马单手拉住缰绳在场内策马。
他本就生的凤表龙姿，气宇不凡，此时卸下宽袖蛟龙袍，在场上御马奔腾，更多了一分肆意张扬。
热身两圈之后，褚湛钦下马接过许佑递来的帕子擦了额头的汗，走至武器架旁，挑一柄顺手的长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瞥一眼校场门口，挑眉问道：“还没来吗？”
许佑以为他说的是褚湛霖，一脸莫名问他：“殿下不是知晓吗？”昨夜暗卫来报，钟丝棠夜里躲过宫内众多侍卫的眼，□□进了褚湛霖宫里，现下怕是还没出来呢。
“果真是将门独女，身上功夫很是不错。”许佑二十出头的年岁便得渝北王重用，足以体现他武功非常，可如今也不得不真心夸赞一句钟丝棠。一个女子，竟能在守卫森严的宫中来去自如，可见绝不是寻常身手。
褚湛钦不置可否，执起长剑细细打量。宫中供皇子练武的兵器均是重铁打造，熔炼浇筑，再以刮削琢磨才得一把上好的宝剑。他手中这把剑音清脆，锋利无比，使着很是称手。
“他如今哪还有心思过来呢，我等的自然不是他。”春宵一刻值千金，又是多年未见，他这三皇弟还不知开心成什么样。
“即不是三皇子，怎么？大殿下再等你那丫头？”许佑还记着方才褚湛钦调侃他的事，自是不枉多让地还回去。
提到魏云裳，褚湛钦眼见着怅怅不乐。他心里惦记着她，总想见她一面，可又怕魏云裳满眼冰冷的样子。说到底，这事是他的错，他没脸辩驳什么，只望魏云裳能给他知错就改的机会。
哪怕叫他上刀山下火海，只为那丫头一笑，他也是愿意的。
褚湛钦正懊恼着，偶然间抬眼瞥见门口一抹身影，一瞬间便收拾了情绪，微微仰了下颚，看着那人眯了眯眼。
许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一挺拔卓立的少年正往场内来。那少年仪态端正，见着奴才也是平和客气的样子。他抬眸看向褚湛钦时，眉间狠狠一皱，复又恢复淡然模样，只是捏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心中愤懑。
褚湛钦将剑尖扎在土里，覆手搭在剑柄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人来行礼。
剑身被磨的光亮，映出张承远眼中的怒意。w~
“禁军翎麾校尉张承远拜见大殿下。”张承远为着云裳表妹的事对褚湛钦虽多有不满，可皇子到底是皇子，礼数不得不周全。
皇子练武的校场张承远本不该来的。只是昨日操练完后，祁将军叫住他，说是宫里一位主子不知从哪听闻他武功高强，想试试他的功夫，还说这是在皇上跟前得脸的好差事，叮嘱张承远定要细心对待，万不可出什么差池。他这才来了。
若是提前得知那位主子是褚湛钦，就是打断张承远的腿他也不会来。
张承远到底年轻，虽然刻意隐了心中怒意，可脸上还是露出几分不满。褚湛钦看在眼里，倒也没为难他，叫他起身问他：“听闻张都尉功夫了得，今日特邀前来，想着能与张都尉切磋一二，也好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说到这，褚湛钦刻意停顿一下，复又缓缓说道：“以此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许佑皱眉品着这话，总觉得不是字面那么简单，像是一种……警告？这是什么事？人一半大孩子，瞧着老实得紧，连情绪都不会藏呢，别再吓出个好歹来。
皇子身份非同寻常，除武教师傅外，无人敢随意比试。张承远自然也不敢。他又拱手跪在地上说道：“臣雕虫小技如何敢在大殿下面前班门弄斧？还望大殿下收回成命。”
褚湛钦今日特地将他招来，到底还是惦记着魏云裳一句武艺高强。身为嫡子，他自小文韬武略皆有涉及，禁足启华宫前，还曾在春猎中一箭射杀过一只雄壮的老虎，那时的秦元帝对他还是不吝啬于夸奖的。
只是如今为着魏云裳一句话，他难得地猜疑起来，不知自己与张承远到底孰强孰弱。
可到头来，这场比试终究是不成的。许佑规劝他，奴才们在一旁险些磕破了脑袋，只好作罢。
可他还是想见见张承远的本事，安排了一个侍卫与他一番比试之后，褚湛钦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天生练武的好苗子，难怪短短三年就能晋升成翎麾都尉。
许佑在一旁观战，见张承远手脚利索，招式行云流水毫无破绽，简直要拍手叫好。只听哐当一声，侍卫手中的兵器应声落地。
褚湛钦更加坚信，来日若是兵起南州，张承远定是同行之人。
宸霖宫里，床幔晃晃悠悠至天微亮才停下。
昨夜褚湛霖思绪万千，将将要睡下，就听窗户一开一合。他眸色一凌，站起身抓过桌案上的宝剑指着来人，厉声呵道：“好大的胆子！夜闯宸霖宫，可想好退路？”
来人不说话，一双带泪的眸子映着从窗缝中泄进的月光，含情脉脉。
钟丝棠哽咽着缓缓摘下蒙面，哑着嗓音唤了一声“三郎”，说完再也忍不住低声哭起来。这个称呼日日夜夜在她梦中，本以为情断此生再也不能唤于他听，没想到，兜兜转转七年，他与她终于还是再见了。
褚湛霖看清她，浑身发颤剑都握不稳。哐当一声引来了门外的守卫。守卫在门外尽职询问三殿下是否安好，褚湛霖颤着身子，胸膛起伏勉强扶住了床栏，死死盯着眼前的钟丝棠，咬牙切齿地叫门外的守卫滚。
钟丝棠上前要扶他，被他捏着手腕抵在桌子上。动作之大，带下了桌案上的剑架及旁物。夜深人静，一阵落地声显得尤为刺耳。
守卫刚走没两步，又听见嘈杂声，不放心地回来看看，刚问出一个字，便被褚湛霖怒意更甚地嘶吼一声滚。
夜，再次静下来。
两人在殿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褚湛霖眼中的怒意恨不得即刻烧了眼前人。七年，七年！这个狠心的女人就这么撇下他七年！
当初一封断情信，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要他如过往云烟般忘却她，如今又来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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