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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李长昱便提脚进了慈溪宫，慈溪宫未起灯光，远远看起来更像是笼罩在黑暗中的一个碉堡，李长昱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东北角的一个小屋走去，母妃信佛，她虽育有一子，地位尊崇，却不得父皇宠幸，他见她最多的时候，却是在这间小屋子里。
燕嬷嬷跟着李长昱前后脚进了慈溪宫，目送着李长昱进了那间屋子，却又重新回了门口。
无论是昔日的裕妃还是今日的皇贵妃，慈溪宫的宫人总是少的很，除了偶尔进出的洒扫宫人，便只有燕嬷嬷和温玉汾二人。
燕嬷嬷仿佛一座门神，一改之前在李长昱面前的谦卑，倒多了几分凌厉，她目光不转的盯着夜空，像是有什么东西会从这夜空中挣扎而出。
狭小的屋子每一个物件都不多不少，恰如其分的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内殿里，
“母妃！”温玉汾一身素衣，长发披肩，垂在了地上，她挺直了身子虔诚的仰望着佛像，双手合十，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听到了李长昱的动静，温玉汾这才在佛像前拜了三拜！
李长昱注视着她，未出声打扰，他看着温玉汾的样子，径直走到一旁的桌子边，自顾自的拿过桌子上的墨玉茶具，倒了一杯茶水。
他将茶杯篡进手中，入鼻的薄荷味的清茶让他头脑一阵清醒，这几日来的疲倦也一扫而空。
杯子上镌刻着花纹，李长昱将杯子举在眼前，确定了是木兰，这才莞尔一笑，木兰，大概所有人以为母妃喜欢的是菊花，只有他知道，母妃喜欢的是木兰，这套木兰茶具，也只有他和父皇来时才会见，不过貌似父皇从未注意到这茶杯上的细微差别。
“长昱！”
温玉汾呼唤道，未转身，未抬头，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很是温和，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这一次，她叫的长昱，而非阿昱。
“母妃！”李长昱起身，想要将温玉汾扶起，却被她抬手制止。
温玉汾看着面前的佛像，并未有打算起身，她的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上面木迹斑斑。
“阿胤生病了！”她喃喃自语。
“我知道！”李长昱应声，他这几日还没有去看过他，总觉得，他是因为自己，才会生病，更多的，是一份无法坦白的歉疚。
“你要救他，度血！”温玉汾继续平静的说道，李长昱听了这话，神情更为复杂，手中的墨玉杯被捏出细碎的裂纹，似乎只要他一个用力，这杯子便会化为粉末，他望着温玉汾的侧影，看着她的侧脸，没有任何的情绪。
从他进这间屋子起，母妃平静的语气让他感到害怕，太平静了，就像说一只小猫小狗的生死，他无所谓为李长胤做什么，那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可是，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心痛，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她的谋划是什么？母妃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吗？
“还有别的事吗？”忽然间李长昱就好像泄了气的气球，没有任何想问的欲望。
“…”温玉汾闻言，身子一僵，却不忍回头去看她的孩子，这些年，他一直对她言听计从，从无怨言。
手中的佛珠忽的落地，温玉汾慌忙捡起，这才继续道：“把那茶喝了再走吧！”
“听说，我有一个哥哥！”李长昱望着茶水，却下不去口，他望着温玉汾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他有一个哥哥，听说，他出生时，是双生子，只不过他的哥哥，落地便亡。
“你在说什么！”温玉汾闻言，立刻转过身子微皱的眉头，很是不满的看向李长昱，很快，又转过身子，语气平静的说道：“夜深了，你处理朝务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母妃究竟是想我替您争皇位，还是不争！”看着温玉汾判若两人的变化，李长昱忽然失笑，他将被子随意的放在一旁，他太累了，这么多年，就好像活在了一个骗局里面。而这个骗局，是他的母亲亲手编织的。
温玉汾闻言，惊异的转身看向胸口剧烈起伏的李长昱，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她手中佛珠。
“阿昱！”她沉声道，从蒲团上起身，这才面对着李长昱，她的目光平静，带了些许不满。
“卫城是怎么回事？”李长昱倔强的和温玉汾对视，“明明我已经帮父皇处理朝政，李长郡也已经流放边疆，母妃，你真的是想要我以命换命，保李长胤一命？那卫城，又是怎么回事？”
“即便你换血，李长胤也活不了！”温玉汾注视着和李记有五分相似的李长昱，一甩袖子，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揉着眉头，许久，才慢悠悠的说道，仿佛卸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m.a
“那为何…”李长昱不忍再看温玉汾，这，是他的母妃？真的是他的母妃？
“让陛下和皇后放心，陛下深爱皇后，当年皇后生太子时，身子亏损的很，这也是这些年陛下不待见太子的缘故，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未曾亏待过太子，所以，只有这样，即便太子死了，你也得了皇后的心，有她的支持，你依然是太子，天子！”温玉汾不看李长昱一眼，只是平静的盯着房间一角，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说完，温玉汾起身推开小窗，看着小窗前有些枯萎的玫瑰花，有些失神的捡起枯萎的花瓣。
李长昱听完，大脑一阵空白，他盯着那边的人影，在这间屋子里，她谋划了这么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出生起？还是出生前？母妃不过一个普通的宫妃，即便不得父皇宠爱，可有皇后庇佑，父皇尊敬，这些年的日子也过的很不错，她是图什么呢？
李长昱觉得压抑的紧，没有心思在问卫城的事，甚至，他那个传言中的同胞哥哥。
等李长昱摇摇晃晃的出了慈溪宫，燕嬷嬷将他送出后便令人将李长昱送回去，关了慈溪宫的大门，刚转身，却看见温玉汾正歪着脑袋看着天上的半轮残月。
“就快结束了吧？”温玉汾双手抱胸，夜风吹过，扬起她鬓边发丝。
“快结束了！”燕嬷嬷上前，眼中有了些许温情，她拿过一件狐皮披风披在了温玉汾的肩上，甚是肯定的说道。
“赶紧结束吧！”温玉汾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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