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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射雕神雕诛仙魔道录 > 第225章 龙钰和公孙止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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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千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怪我二哥太过古板。二哥做了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这八个字在江湖上响亮得紧,大哥裘千丈的名头说出去却很少人知道。大哥出外行走,为了方便,有时便借用二哥的名字。他二人容貌相同,又是亲兄弟,借用一下名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二哥看不开,常为这事唠叨,说大哥招摇撞骗。大哥脾气好,给二哥骂时总是笑嘻嘻的赔不是。有一次二哥实在骂得凶了,竟不给大哥留丝毫情面。我忍不住在旁插嘴,护着大哥,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于是兄妹俩吵了一场大架。我一怒之下离了铁掌峰,从此没再回去。”

    “我独个儿在江湖上东闯西荡,有一次追杀一个贼人,无意中来到这绝情谷,也是前生的冤孽,与公孙止这……这恶贼……这恶贼遇上了,二人便成了亲。我年纪比他大着几岁,武功也强得多,成亲后我不但把全身武艺倾囊以授,连他的饮食寒暖,那一样不是照料得周周到到,不用他自己操半点儿心?他的家传武功什么自闭穴道啦,渔网阵啦,阴阳倒乱双刃法啦,巧妙倒也巧妙,可是破绽太多,全靠我挖空心思的一一给他补足。

    有一次强敌来袭,若不是我舍命杀退,这绝情谷早就给人毁了。谁料得到这贼杀才狼心狗肺,恩将仇报,长了翅膀后也不想想自己的本领从何而来,不想想危难之际是谁救了他性命。”说着破口大骂,粗言污语,越骂越凶。

    公孙律厄听得满脸尴尬,觉得母亲在杨过之前如此詈骂丈夫,委实大为失态,连叫:“妈,妈?”可哪里劝阻得住?杨过却听得十分有劲,只觉每一句毒骂都深得我心,志同道合。

    他也恨透了公孙止,听他骂得痛快,不免在旁凑上几句,加油添酱,恰到好处,大增裘千尺的兴头,若不是碍着公孙律厄的颜面,他也要一般的破口而骂了。

    裘千尺直骂到辞穷才尽,骂人的言语之中更无新意,连旧意也已一再重复,这才不得不停,接下去说道:“那一年我肚子中有了你,一个怀孕的女人,脾气自不免急着点儿,哪知他面子上仍一般的对我奉承,暗中却跟谷中一个年轻的书童勾搭上了。我生下你之后,他仍和那贱人偷偷摸摸,我一点也不知情,还道我们有了个玉雪可爱的儿子,他对我更加好了些。我给这两个狗男男这般瞒在鼓里过了几年,我才在无意之中,听到这狗贼和那贱人商量着要高飞远走,离开绝情谷永不归来。”

    杨过心中一动,原来公孙止本来就喜欢清秀的少年郎。

    “当时我隐身在一株大树后面,听得这贼杀才说如何忌惮我武功了得,必须走得越远越好,又说我如何管得他紧,半点不得自由,他说只有和那贱人在一起,才有做人的乐趣。

    我虽之他有些喜好南风,但也不怎么在意,而成亲后一直只道他全心全意的待我,那时一听,气得几乎要晕了过去,真想冲出去一掌一个,将这对无耻狗男男当场击毙。然而他虽无情,我却总顾念着这些年来的夫妻恩义,还想这杀胚本来为人极好,定是这贱人花言巧语,用狐媚手段迷住了他,当下强忍怒气,站在树后细听。只听他二人细细商量,说再过两日,我要静室练功,有七日七夜足不出户,他们便可乘机离去,待得我发觉时已然事隔七日,便万万追赶不上了。当时我只听得毛骨悚然,心想当真天可怜见,教我事先知晓此事,否则他们一去七日,我再到哪里找去?”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恨恨不已。

    公孙律厄道:“那年轻书童叫什么名字?他相貌很俊美么?”

    裘千尺道:“呸?俊美个屁?这小贱人就是肯听话,公孙止说什么他答应什么,又是满嘴的甜言蜜语,说这杀胚是当世最好的好人,本领最大的大英雄,就这么着,让这贼杀才迷上了。哼,这贱人名叫明儿。他十八代祖宗不积德的公孙止,他这三分三的臭本事,哪一招哪一式我不明白?这也算大英雄?他给我大哥做跟班也还不配,给我二哥去提便壶,我二哥也一脚踢得他远远地。”

    杨过听到这里,不禁对公孙止微生怜悯之意,心想:“定是你处处管束,要他大事小事都全听你吩咐,你又瞧他不起,终于激得他生了反叛之心。”公孙律厄只怕他又骂个没完没了,忙问:“妈,后来怎样?”

    裘千尺道:“嗯,当时这两个狗男男约定了,第三天辰时再在这所在相会,一同逃走,在这两天之中却要加倍小心,不能露出丝毫痕迹,以防给我瞧出破绽。接着二人又说了许多混话。那贱人痴痴迷迷的瞧着这贼杀才,倒似他比皇帝老子还尊贵,比神仙菩萨更加法力无边。那贼杀才也就得意洋洋,不断的自称自赞,跟着又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这些无耻丑态只差点儿没把我当场气死。第三日一早,我假装在静室中枯坐练功,公孙止到窗外来偷瞧了几次,脸上这副神情啊,当真是打从心底里乐将上来。我等他一走开,立即施展轻功,赶到他们幽会之处。那无耻的小贱人早等在哪里。我一言不发便将他抓起,??入了情花丛中……”杨过与公孙律厄不由得都“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裘千尺向二人横了一眼,继续说道:“过了片刻,公孙止也即赶到,他见明儿在情花丛中翻滚号叫,这分惊慌也不用提啦。我从树丛后跃了出来,双手扣住他脉门,将他也摔入了情花丛中。这谷中世代相传,原有解救情花之毒的丹药,叫做绝情丹。公孙止挣扎着起来,扶着那贱人一齐奔到丹房,想用绝情丹救治。哈哈,你道他见到什么?”

    公孙律厄道:“妈……他见到什么?”杨过心想:“定是你将绝情丹毁了个干净,那还能有第二件事?”

    裘千尺果然说道:“哈哈,他见到的是,丹房桌上放着一大碗水,几百枚绝情丹浸在碗中,碗旁贴着一张字条,写着“□□水”三字。要服绝情丹,不免中□□之毒,不服罢,终于也不免一死。配制绝情丹的药方原是他祖传秘诀,然而诸般珍奇药材急切难得,而且调制一批丹药,须连经春露秋霜,三年之后方得成功。当下他奔来静室,向我双膝跪下,求我饶他二人性命。他知我顾念夫妻之情,决不致将绝情丹全数毁去,定会留下若干。他连打自己耳光,赌咒发誓,说只要我饶了他二人性命,他立时将明儿逐出谷去,永不再跟他见面,此后再也不敢复起贰心。”

    “我听他哀求之时口口声声的带着明儿,心下十分气恼,当即取出一枚绝情丹来放在桌上,说道:‘绝情丹只留下一颗,只能救得一人性命。你自己知道,每人各服半颗,并无效验。救他还是救自己,你自己拿主意罢。’他立即取过丹药,赶回丹房。我随后跟去。这时那贱人已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下打滚。公孙止道:‘明儿,你好好去罢。我跟你一块死。’说着拔出长剑。明儿见他如此情深义重,满脸感激之情,挣扎着道:‘好,好。我跟你在阴间在一起。’公孙止当胸一剑,便将他刺死了。”

    “我在丹房窗外瞧着,暗暗吃惊,只怕他第二剑便往自己颈口抹去,但见他提起剑来,我正要出声喝止,却见他伸剑在明儿的尸身上擦了几下,拭去血迹,还入剑鞘,转头向窗外道:‘尺大姐,我甘心悔悟,亲手将这贱人杀了,你就饶了我罢。’说着举手往口边一送,将那枚绝情丹吞服了。这一下倒令我大为意外,但如此了结,足见他悔悟之诚,我也甚感满意。当时他在房中设了酒宴,殷殷把盏,向我陪罪。我痛斥了他一顿,他不住口的自骂该死,发下了几百个毒誓,说从此决不再犯。”

    杨过心想:“这一下你可上了大当啦?”公孙律厄却泪水泫然欲滴。裘千尺怒道:“怎么?你可怜这贱人么?”公孙律厄摇头不语,他实是为父亲的无情狠辣而伤心。

    裘千尺又道:“我喝了两杯酒,微微冷笑,从怀中又取出一颗绝情丹来,放在桌上,笑道:‘你适才下手未免也太快了些,我只不过试试你的心肠,只消你再向我求恳几句,我便会将两枚丹药都给你,救了这美少年的性命,岂不甚好?’”

    公孙律厄忙问:“妈,倘使当时他真的再求,你会不会把两枚丹药都给他?”

    裘千尺沉吟半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曾想过,不如救了这贱人,将他赶出谷去,那么公孙止对我心存感激,说不定从此改邪归正,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但他为了自己活命,忙不迭的将心上人杀了,须怪不得我啊。公孙止拿起那颗丹药瞧了半天,举杯笑道:‘尺大姐,过去的事又说它作甚?这小童还是杀了的好,一干二净。你干了这杯。’他不住的只劝我喝酒,我了却了一椿心事,胸怀欢畅,竟喝得沉沉大醉。待得醒转,已是身在这石窟之中了,手足筋脉均已给他挑断,这贼杀才也没胆子再和我相见一面。哼,这当儿他只道我的骨头也早已化了灰啦。”

    他说完了这件事,目露凶光,神色甚是可怖。杨过与公孙律厄都转开了头,不敢与他目光相接。良久良久,三人都不说话。

    公孙律厄环顾四周,见石窟中惟有碎石树叶,满地乱草,凄然道:“妈,你在这石窟中住了十多年,便只靠食枣子为生么?”裘千尺道:“是啊,难道这千刀万剐的贼杀才每天还会给我送饭不成?”公孙律厄抱着她叫了声:“妈?”

    杨过道:“那公孙止可跟你说起过这石窟有无出路?”裘千尺冷笑道:“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从来没说过庄子之下有这么个石窟,有这么个水潭,石窟要是另有出路,这奸贼也不会放我在这里了。那些鳄鱼多半是他后来养的,他终究怕我逃出去。”

    杨过在石窟中环绕一周,果见除了进来的入口之外更无旁的通路,抬头向头顶透光的洞穴望去,见那洞离地少说也有一百来丈,洞下虽长着一株大枣树,但不过四五丈高,就算二十株枣树迭起,也到不了顶,凝思半晌,确实束手无策,道:“我上树去瞧瞧。”跃上枣树,攀到树顶,见高处石壁上凹凹凸凸,不似底下般滑溜,摒住呼吸,纵上石壁,一路向上攀援,越爬越高,心中暗喜,回头向公孙律厄叫道:“公孙公子,我若能出洞,便放绳子下来缒你们上去。”

    约莫爬了六七十丈,仗着轻功卓绝,一路化险为夷,但爬到离洞穴七八丈时,石壁不但光滑异常,再无可容手足之处,而且向内倾斜,只可惜龙钰传给自己的壁虎游墙功没练就,不能附壁不落。杨过察看周遭形势,头顶洞穴径长丈许,足可出入而有余,心下已有计较,当即溜回石窟之底,说道:“能出去!但须搓一根长索。”取出匕首,割下枣树树皮,搓绞成索。公孙律厄大喜,在旁相助。

    两人手脚虽快,却也花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昏暗,才搓成一条极长的树皮索子。

    杨过抓住绳索,使劲拉扯几下,道:“断不了。”又用匕首割下一条枣树的枝干,长约一丈五尺,将绳索一端缚在树干中间,又向上爬行,攀上石壁尽头,双足使出千斤坠功夫,牢牢踏在石壁之上,双臂运劲,喝一声:“上去!”将树干摔出洞穴。这一下劲力使得恰到好处,树干落下时正好横架在洞穴口上。

    杨过拉着绳索,将树干拉到洞穴边上,使得树干两端横架于洞外实地者较多,而中段凌空者不过数尺,再拉绳索试了两下,知道树干横架处颇为坚牢,吃得住自己身子重量,叫道:“我上去啦!”双手抓着绳索,交互上升,低头下望,只见裘千尺与公孙律厄母子俩在暮色朦胧中已成为两个小小黑影。手上加劲,上升得更快了,片刻间便已抓到架在洞口的树干,手臂一曲,呼的一声,已然飞出洞穴,落在地下。

    杨过舒了一口长气,站直身子,但见东方一轮明月刚从山后升起。在闭塞黑暗的鳄潭与石窟中关了大半天,此时重得自由,胸怀间说不出的舒畅,心想:“我和龙哥哥同在古墓,却何以又丝毫不觉郁闷?可见境随心转,想出去而不得,心里才难过,要是本就不想出去,出去了反而不开心了。”想到龙钰,情花刺伤处作痛,宁神片刻,将长索垂了下去。

    裘千尺一见杨过出洞,便大骂儿子:“你这蠢货,怎地让他独自上去了?他出洞之后,哪里还想得到咱们?”公孙律厄道:“妈,你放心,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裘千尺突然转过头来,向儿子全身仔细打量,说道:“小傻瓜,我看你对他甚有情意,是不是?”公孙律厄低下头道:“妈,你说什么,我不懂。”

    裘千尺怒道:“你不懂,为什么低头?你干嘛要学公孙止这奸贼喜欢男子,难道喜欢女子不好吗?!”正自唠叨不休,公孙律厄纵起身来,接住了杨过垂下的长索,给母亲牢牢缚在腰间,笑道:“你瞧,杨大哥理不理咱们?”说着将绳索扯了几扯,示意已经缚好。

    裘千尺哼了一声,道:“妈跟你说,上去之后,你须得斩断情丝,不得再喜欢他!”公孙律厄心道:“妈真是一厢情愿,我怎能轻易斩断对杨大哥的爱,而且人家哪有半点将我放在心上了。再过一百年,我也管不着他。”转过了头。裘千尺还待说话,突觉腰间一紧,身子便缓缓向上升。

    公孙律厄仰望母亲,虽知杨过立即又会垂下长索来救自己,但此时孤零零的独处地底石窟,不由得身子发颤,害怕异常。

    杨过将裘千尺拉出洞穴,解下她腰间长索,二次垂入石窟。公孙律厄将树皮索子缚在腰间,拉着绳索抖了几下,但觉绳索拉紧,身子便即凌空上升。眼见足底的枣树越来越小,头顶的星星越来越明,再上去数丈便能出洞,猛听得头顶一人大声呼叱,接着绳子一松,身子便急堕而落。从这百丈高处掉将下来,焉得不粉身碎骨?公孙律厄大声惊呼,险些晕去,但觉身子往下直跌,实做不得半点主,只想:“他要摔死我吗?不会,决计不会!”

    杨过双手交互收索,将公孙律厄拉扯而上,眼见成功,猛听得身后脚步声响,竟有人奔来袭击,这一下当真吃惊非小,顾不得回身迎敌,双手如飞般收索。但听得一人大声喝道:“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勾当?”风声劲急,一条长大沉重的兵刃击向背心。

    杨过听着兵刃风声,知是矮子樊一翁攻到,危急中只得回过左手,伸掌搭在钢杖上向旁推开,化解了这一击来势。黑暗之中,樊一翁没见到杨过面目,但已知对方武功了得,收转钢杖,奋力横扫。杨过右手支持着公孙律厄的身重,加之那条百余丈的长索也颇具份量,时刻稍久,本已吃力,感知杖到,忙又伸出左掌化解。樊一翁惯用的钢杖已毁,这时所用的是另一条更粗钢杖,这一杖来势极猛,杨过左掌与他杖身甫触,登觉全身大震,右手拿捏不住,绳索脱手,公孙律厄便向下急跌。

    石窟中公孙律厄惊呼,而在石窟之顶,裘千尺与杨过也是齐声大叫。杨过顾不得挡架钢杖,左手疾探,俯身抓住绳索。但公孙律厄急堕之势极大,百来斤的重量再加上急堕的冲势,几达千斤之力。杨过抓住绳索,微微一顿,随即为冲力所扯,竟身不由主,头下脚上的向洞窟中掉了下去。他武功虽强,至此也已绝无半分腾挪余地。

    裘千尺手足经络已断,武功全失,在旁瞧着,只有空自焦急,眼见盘在洞穴边的百余丈的长索越抽越短,只要绳索一尽,杨过与公孙律厄便身遭惨祸了。长索垂尽,突被二人的身重拉得急了,飞将起来,挥向裘千尺身旁。裘千尺心念一动:“你这恶贼害人,也教你同归于尽。”看准绳索伸手轻轻一拨,这一拨并无多大劲力,但方位恰到好处,绳子甩将过去,正好在樊一翁腰间转了几圈,登时紧紧缠住。

    樊一翁只觉腰间一紧,急忙使出千斤坠功夫想定住身子。但杨过与公孙律厄二人的身重并在一起,又加上这般下堕的冲力,还是带得他一步步的走向洞穴边上。樊一翁眼见只要再向前踏出一步,便一个倒栽葱摔将下去,大惊之下,左手抓住绳索,右手撑住了洞口岩石,这么一借力,大喝一声,竟将绳索拉得停住不动。

    这时公孙律厄离地已不过十数丈,眼见杨过随他摔下,心中大慰。

    当时最厉害的乃这股下坠的冲势,即是小小一颗石子,从如许高处落下,也力道奇大,待得樊一翁奋起神力将冲势止住,他手上重量便只杨过与公孙律厄二人体重,不过二百来斤,于他已能挡住。他右手拉住绳索,左手便要伸到腰间去解开绳索,再将敌人摔下,突觉背心微微一痛,一件尖物正好指在他第六椎节之下的“灵台穴”上,一个妇人的声音喝道:“快拉上来!灵台有损,百脉俱废!”

    樊一翁大吃一惊,这“灵台有损,百脉俱废”八字,正是师父在传授点穴功夫时所谆谆告诫的,当下不敢违抗,只得双手交互用力,将杨过与公孙律厄拉上。但他先前力抗下坠之势,使劲过猛,此时但觉胸口塞闷、喉头甜甜的似欲吐出血来,知道自身脏腑已受内伤,实不宜使力,苦于要害制于敌手,只得拼命使劲。好容易将杨过拉上,心中只一宽,登时四肢酸软,哇的一声,狂喷鲜血,委顿在地。

    他这一松手,绳子又向下溜滑。裘千尺叫道:“快救人!”杨过哪用她嘱咐?抢住绳子,终于将公孙律厄吊上。公孙律厄数次上升下降,已吓得晕了过去。杨过回手先点了樊一翁的伏免、巨骨两穴,叫他手足不能动弹,这才拿捏公孙律厄的人中,将他救醒。

    公孙律厄缓缓醒转,睁开眼来,已不知身在何地,月光下但见杨过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不自禁的纵体入怀,叫道:“杨大哥,咱们都死了么?多谢你肯陪我一起死,真正有情有义。妈呢?”杨过笑道:“是啊,咱们都死了。不过又活转来啦。”公孙律厄听他语气不对,大有调笑之意,身子仰后,想瞧清楚他的脸色,却见母亲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叫道:“妈!”站了起来。

    杨过见裘千尺虽无武功,却能制住樊一翁而救了自己性命,心下钦佩,问道:“你老人家用什么法子叫这矮子听话?”裘千尺微微一笑,举起手来,手中拿着一块尖角石子。

    要知公孙止的点穴功夫是她所传,樊一翁又学自公孙止,三人一脉相传,口诀无异,她既将石尖对准樊一翁的灵台穴,又叫出“灵台有损,百脉俱废”这令人惊心动魄的八个字来,樊一翁焉得不慌?其实凭着裘千尺此时手上劲力,以这么小小一块石子,焉能令人“百脉俱废”?

    杨过此时心中所念,只是龙钰的安危,见公孙律厄与裘千尺已身离险地,樊一翁也已受制,说道:“两位在此稍待,我送绝情丹去救人要紧。”裘千尺奇道:“什么绝情丹?你也有绝情丹?”杨过道:“是啊。你请瞧瞧,这是不是真的丹药。”说着从怀中取出小瓶,倒出那枚四四方方的丹药。裘千尺接过手来,闻了闻气味,说道:“不错,这丹药怎会落入你手?你既身中情花之毒,自己怎么又不服食?”杨过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送了丹药之后,再跟前辈详谈。”说着接过丹药,拔步欲行。

    公孙律厄又伤感,又关怀的道:“杨大哥,你务必避开我爹爹,别让他见到。”裘千尺喝道:“又是爹爹!你再叫他爹爹,以后就不用叫我妈了。”

    杨过道:“我送丹药去治龙哥哥身上之毒,公孙谷主决不会阻拦。”公孙律厄道:“如他又想毒计对付你呢?”杨过淡淡一笑,说道:“那也只听天由命。”

    裘千尺问道:“你要去见公孙止,是不是?”杨过道:“是啊。”裘千尺道:“好,我和你同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杨过初时一心只想着送解药去救龙钰,并未计及其它,听到了裘千尺这句话,眼前突然现出一片光明:“这贼谷主的原配到了,他焉能再与龙哥哥成亲?”大喜之下,突然又想到:“绝情丹只有一枚,虽救得龙哥哥,但我却不免一死。”思念及此,不禁黯然。

    公孙律厄见他脸色忽喜忽忧,又想到父母会面,不知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当真心乱如麻。裘千尺却兴奋异常,道:“厄儿,快背我去。”公孙律厄道:“妈,你须得先洗个澡,换套衣衫。”他真怕见到父母相会的这个局面,只盼挨得一刻是一刻。

    裘千尺大怒,叫道:“我衣衫烂尽,身上肮脏,是谁害的?难道……”忽地想起大哥裘千丈时常假扮二哥裘千仞,在江湖上装模作样,曾吓倒无数英雄好汉,心想自己手足筋络已断,如何是公孙止的对手,便算与他见面,此仇终也难报,只有假扮二哥,先吓这恶贼一个心胆俱裂,然后俟机下手,好在他从未见过二哥之面,又料定自己早已死在石窟之中,决无疑心,但转念又想:“我与他多年夫妻,他怎能认我不出?”

    杨过见她沉吟难决,已有几分料到,道:“前辈怕公孙止认出你来,是不是?我倒有一件宝贝在此。”于是取出□□,戴在脸上,登时面目全非,阴森森的极是怕人。裘千尺大喜,接过面具,道:“厄儿,咱们先到庄子后面的树林中躲着,你去给我取一件葛衫来,还得一把大蒲扇,可别忘了。”公孙律厄应了,俯身将母亲背起。

    杨过游目四顾,原来处身于一个绝峰之顶,四下里林木茂密,远望石庄,相距已有数里之遥。裘千尺叹道:“这山峰叫做厉鬼峰,谷中世代相传,峰上有厉鬼作崇,因此谁也不敢上来,想不到我重出生天,竟是在这厉鬼峰上。”

    杨过向樊一翁喝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樊一翁丝毫不惧,喝道:“快将老子杀了,休得多言。”杨过道:“是公孙谷主派你来的么?”樊一翁怒道:“不错,师父命我到山前山后察看,以防有奸人混迹其间,果然不出他老人家所料,有人在此干这鬼鬼祟祟的勾当。”一面说,一面打量裘千尺,心想这老太婆不知是谁,怎地公孙公子叫他妈妈。

    樊一翁年纪大于公孙止夫妇,他是带艺投师,公孙止收他为徒之时,裘千尺已陷身石窟,因此他并不认得,但听到他三人相商的言语,料知他们对师父定将大大不利。

    裘千尺听他言语之中对公孙止极是忠心,不禁大怒,对杨过道:“快毙了这矮鬼,以绝后患。”杨过回头向樊一翁瞧去,见他凛然不惧,倒也敬重他是条好汉,有心饶他性命,但想此刻正需裘千尺出力相助,却又不便拂逆其意,说道:“公孙公子,你先背你妈妈下去,我料理了这矮子即来。”公孙公孙律厄素知大师兄为人正派,不忍见他死于非命,说道:“杨大哥,我大师哥不是坏人……”裘千尺怒喝:“快走,快走!我每一句话你都不听,要你这儿子何用?”公孙律厄不敢再说,负着母亲觅路下峰。

    杨过走到樊一翁身畔,心想此刻若解开他穴道,他会去禀告谷主,低声道:“樊兄,你手足上穴道受点,六个时辰后自行消解。我跟你无冤无仇,不能害你。”说着展开轻功,追向公孙律厄而去。樊一翁本已闭目待死,万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对待自己,一时怔住了无话可说,眼睁睁望着三人的背影被岩壁挡住,消失于黑暗之中。

    杨过急欲与龙钰会面,嫌公孙律厄走得太慢,道:“裘老前辈,我来背你一阵。”公孙律厄先觉母亲与杨过神情言语之间颇为?I格,本来有些担心,听他说愿意背负,心下甚喜,说道:“那要你辛苦啦。”裘千尺不语,杨过将她抱过来负在背上,一提气,如箭离弦般向峰下冲去。

    裘千仞号称铁掌水上飘,轻身功夫在武林中算得数一数二,当年与周伯通缠斗,万里奔逐,从中原直到西域,连老顽童这等高强武功也追他不上,裘千尺的功夫是兄长亲手所传,经络未废之时自也是一等一的轻功,这时伏在杨过背上,但觉他犹似脚不沾地,跑得又快又稳,不由得又佩服,又奇怪,心想:“这小子的轻功和我家数全然不同,但绝不在铁掌门功夫之下,倒也不能小觑他了。”他本觉儿子心许此人,颇为生气,先前见他爬上石壁,已觉他武功不低;此时更渐渐觉得,这个杨过似乎也有让儿子喜欢的资本。

    不到一顿饭功夫,杨过已负着裘千尺到了峰下,回头看公孙律厄时,他还在山腰之中,等了良久,他才奔到山脚,已然气喘细细,额头见汗。

    三人悄悄绕到庄后,公孙律厄不敢进庄,向邻家去借了衣服自己穿上,为母亲借了葛衫蒲扇,又借了件长袍给杨过穿上。邻家素来对他尊敬,借物全无难处。裘千尺戴上□□,穿了葛衫,手持蒲扇,由杨过与公孙律厄左右扶持,走向庄门。

    进门之际,三人心中都思潮起伏。裘千尺一离十余年,此时旧地重来,更加感慨万千。

    庄门口点起大红灯笼,一眼望进去尽是彩绸喜帐,大厅中传出鼓乐之声。众家丁见到裘千尺与杨过均感愕然,但见有公孙律厄陪同在侧,不敢多有言语。

    三人直闯进厅,只见贺客满堂,大都是绝情谷中水仙庄的四邻。公孙止全身吉服,站在左首。右首的之人凤冠霞帔,面目虽不可见,但身材纤细,自是龙钰了。

    天井中火光连闪,砰砰砰三声,放了三个响铳。赞礼人唱道:“吉时已到,新人同拜天地!”

    裘千尺哈哈大笑,只震得烛影摇红,屋瓦齐动,朗声说道:“新人同拜天地,旧人那便如何?”她手足筋络虽断,内功却丝毫未失,在石窟中心无旁骛,日夜勤修苦练,十二年的修练倒抵得旁人二十四年有余,这两句话喝将出来,各人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暗,厅上红烛竟自熄灭了十余枝。

    众人吃了一惊,一齐回过头来。公孙止听了喝声,本已大感惊诧,眼见杨过与儿子安然无恙,站在这蒙面客身侧,更愕然不安,喝道:“尊驾何人?”

    裘千尺逼紧嗓子,冷笑道:“我和你谊属至亲,你假装不认得我么?”他说这两句话之时气运丹田,虽声音不响,但远远传了出去。绝情谷四周皆山,过不多时,四下里回声鸣响,只听得“不认得我么?不认得我么?”的声音纷至沓来。金轮法王、潇湘子、尹西克等均在旁观礼,听了裘千尺的话声,知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无不群相瞩目。

    公孙止见此人身披葛衫、手摇蒲扇,正与前妻所说妻舅裘千仞的打扮相似,内功又如此了得,但容貌诡异,倒似周伯通先前所假扮的潇湘子,其中定大有蹊跷,心下暗自戒备,冷冷的道:“我与尊驾素不相识,说什么谊属至亲,岂不可笑?”

    尹克西熟知武林掌故,见了裘千尺的葛衫蒲扇,心念一动,问道:“阁下莫非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前辈么?”裘千尺哈哈一笑,将蒲扇摇了几摇,说道:“我只道世上识得老朽之人都死光了,原来还剩着一位。”

    公孙止不动声色,说道:“尊驾当真是裘千仞?只怕是个冒名顶替的无耻之徒。”裘千尺吃了一惊,心道:“这贼杀才恁地机灵,怎知我不是?”想不透他从何处看出破绽,当下微微冷笑,却不回答。

    杨过不再理会他夫妻俩如何捣鬼,抢到龙钰身边,右手握着绝情丹,左手揭去罩在脸上的红巾,见他红衣霞陂,秀美非常,心中一动,叫道:“龙哥哥,张开嘴来。”龙钰乍见杨过,心中怦的一跳,惊喜交集,颤声道:“你……你果然好了。”他此时早知公孙止心肠歹毒,行止戾狠,所以答允与他成婚,全是为了要救杨过一命,见他突然到来,还道公孙止言而有信,已治好了他所中剧毒。杨过手一伸,将那绝情丹送入他口内,说道:“快吞下!”龙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依言吞入肚内,顷刻间便觉一股凉意直透丹田。

    这时厅上乱成一团,裘千尺听杨过叫这“新娘子”龙哥哥,吃了一惊,显然这是个少年。公孙止见杨过又来捣乱,欲待制止,却又忌惮这蒙面怪客,不知是否真是妻舅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一时不敢发作。

    杨过将龙钰头上的凤冠霞帔扯得粉碎,挽着他手臂退在一旁,说道:“龙哥哥,这贼谷主有苦头吃了,咱们瞧热闹罢。”龙钰心中一片混乱,偎依在杨过身上,不知说什么好。麻光佐见杨过突然到来,心中说不出的喜欢,上前问长问短,??舨磺澹?侨ダ砘嵫罟?肓?谑挡幌才匀饲袄创蛉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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