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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他已经八十五岁了，早已到了一个油尽灯枯的年纪。对于死亡，他并没有生出任何的害怕来。
自看到那张病危通知单后，他便表现地异常冷静。冷静地叫来律师，冷静地分配好遗产，再冷静地将那些哭哭啼啼的人给送走。
做完这一切事后，他便重新躺回到了床上，一边默默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一边尽力回想着那张许久未见的美丽面容。
大多数男人，都会在某个时期爱上一个如百合般单纯洁白的女子。即使是冷冷清清到了极点的陶之远，也不能例外。
只不过，他爱的不是百合，而是栀子。一个如栀子花般美好的、名字也叫做栀子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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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之远第一次看见栀子，是在三中的开学典礼上。
从教室出发去到操场上的时候，身旁的同学就热情地向他搭话，询问着他知不知道今年代表新生讲话的人会是谁。
陶之远只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虽然他去年也曾作为新生代表讲话，但这已经是今年的事。隔了一年的事，他一个一心只埋头读书的人怎么可能会清楚？
不过，说到这个，他其实也有点好奇，今年的新生代表，会是谁？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当他看见站在台上的少女的时候。
彼时少女站在台上，黑色的长发用一根浅绿色的绸带扎起，清丽明亮的面容犹如夏日清晨时含苞的栀子花，纯净美好地不可思议。
她身上穿的是和周围人一样的蓝白色校服，那校服略有些宽大，套在她身上，愈发显得身形消瘦。
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轻柔的，如泉水一般。伴随着隐隐的风声，潺潺地流进了他的耳朵。
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美好地让人心动啊。陶之远有些模模糊糊地这样想着。但这样的想法也没持续多久，他很快便被身旁人的谈话声吸引了，就这样轻易地转移了视线。
开学典礼过后，才是真正的新学期的到来。
在这新学期到来的两个月里，陶之远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忙着考试、忙着看书，忙的昏天黑地脚不沾地，忙得忘记了很多重要和不重要的事情。但栀子这个名字，他却一直没忘。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女孩有多么在意，仅仅只是因为在这短短两个月内，他已经无数次地从周围的老师同学那里听到了栀子这个名字。
“栀子同学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栀子同学连说话都很温柔呢”、“好喜欢栀子”……诸如此类的感叹般的话语，不断从旁人嘴里说出再传入了陶之远耳朵，让陶之远想忽视这个名字也忽视不了。
就算是在课间短短的10分钟休息时间里，那个名字也依旧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不断被提及着。说得激动处，那说话人的声音甚至情不自禁地愈加大声了起来，响亮到了即使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陶之远也能听到的地步。
果然，长得漂亮又性格温柔的女孩子，真的是很受欢迎的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陶之远，颇有些感慨地这样想着。 m.a
但蓦然地，走廊那头，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那是栀子。
她依旧和往常一样，穿着那身蓝白色校服，黑色长发微微垂散开，低下头来认真走路的样子乖巧又美好。
此时正值深秋，校园里的树叶早已变得枯黄，漫天的云霞和着这无处不在的黄叶，将整个校园都染上了深秋的暮色。而那个从长廊一头走来的、穿着一身蓝白色校服的少女，则好像这昏黄世界里突然闯入的一角瓦蓝色的天空般，如此突兀，却又如此和谐。
忽然间，那少女抬起头，朝着陶之远的方向望了过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她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略有些欢欣的笑容来。
那笑容，青涩，又美好，像清晨悄悄盛开的栀子花，带着露珠的晶莹与诱人的芬芳。那芬芳一直飘啊飘，就这样飘进了陶之远心里。
周围的喧哗声仿佛都在一瞬间远去了，陶之远的耳边，只有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陶之远，就这样在这个笑容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与力量。他忽然有些拘谨起来，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
她，是在对我笑吗？
要回她一个同样微笑吗？还是亲切地打一个招呼，说声栀子同学，你好？
他还在这边思考着，而另一边，那个身影已经远去了。
等到他终于从茫然中回过神时，才发现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
这个世界，再次变得昏黄。
他想，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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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之远再见到夏栀子的时候，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那天他本来已经和一个朋友约好了碰面，却在刚到达的时候便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逼的不得不折返回来。
出租车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他随意地向窗外望了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报亭下抱着一个大塑料袋正在躲雨的少女。
他心神一动，将车子开到了报亭旁，打开车窗探头叫了声“栀子”。
栀子便抬头看向了他，手上仍护着那个大大的塑料袋子，眼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似乎在疑惑眼前这陌不相识的人为什么会叫她的名字。
她茫然的眼神仿佛清晨林中的小鹿，带着摄人的美丽与懵懂，使陶之远原本因为她不认识自己而略有些失落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耐心地解释道：“下这么大雨，很难打到出租车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这辆？我可以叫司机先送你回去。”
说完，他才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人并不认识他，忙补充道：“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其实我们两个是一个学校的，我叫……”
他还未说完，却被栀子微笑着给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认识你。你叫陶之远，高二1班的，对吗？”
骤然听见栀子的回答，陶之远显然有些惊讶。
她，认识自己？所以，那天，她的那个笑容，实际上也是因为看见了自己吗？
这般想着的陶之远，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幸福得有些眩晕起来。
少女见他久久不回答，不由面色生出几抹疑惑来，再次问道：“难道不是吗？”
“啊？不。不是。不，我，我的意思是，我的确是陶之远。”他慌忙应到，带了几分无措来。
眼见得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是陶之远，面前的少女也仿佛松了口气般，开心道：“那就太好了。你之前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我就说嘛，陶学神我怎么可能认错嘛。”
“陶……陶学神？”陶之远一时没明白少女的意思，下意识反问道。
“对啊。”
“为什么会，给我取这样一个外号？把人比做神，难道不会夸大吗？”
“没有夸大啊，本来陶学长就真的是很厉害啊，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这样的人，说是神也一点儿都夸张呢。”
乍然听见少女如此直白的夸赞，即使是一向听夸奖听到不耐烦的陶之远，也竟然在一瞬间脸红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他忙转移话题道：“栀子同学赶快上车吧，雨好像下得更大了。”说罢，便将车门打开。
“好啊。”
栀子笑眯眯地应了，也装作没有发现面前人脸红了般，抱着手中大大的塑料袋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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