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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女尊后宫之江相 > 第254章 留宿(下)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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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澜今年四月才开始给明帝做这些吗?他倒是没想到,他原以为安澜是生了乐安皇子之后,父爱满腔将明帝当做小女儿一般待了,哪知安澜是从四月里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四月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边剥栗子边回忆,四月一整月他都在外面修粮草仓,对宫里发生的事知之甚少,如今能够据以猜测的也就两个人的言语,一是当初侍御史白洁言道四月一个月有十五天都是沈修仪服侍圣驾的,一是近来敏君言道四月里从骑射苑回宫侍寝明帝晚上口渴居然喊的是柔儿。

    这两段话互相印证,可见四月正是知柔盛宠之时,宫中有个如此得宠的御侍,英君敏君几个不在宫中也还罢了,皇后安澜是留守宫中的,又常查看尚寝局的簿子,知柔爱画画爱养花,明帝自正月里就经常赏赐知柔各种贵重的挂件摆设,暖香殿里别说茶碗就是花盆都是金山美玉做的,四月里想来更是赏了不少东西,这些事都是在安澜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安澜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若是安澜再年轻个几岁多半也不怕的,可是安澜比知柔大了足足五岁呢,膝下又没有公主,三月里宫中上下便已知晓皇后所怀的是个皇子,想来安澜在四月里本就很是不安了,又有这么个异军突起的知柔,安澜心里多半是有些慌张的吧。

    他这么思量着,不觉剥栗子的手就停了下来,直到明帝轻咳了一声,问道:“澄之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投入,栗子都不给朕剥了?”

    “臣侍在想,皇后为何从四月开始做这些。”他有些心疼安澜,便没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为何?”明帝似乎很感兴趣,开口询问道。

    “皇后多半是心中不安。”他斟酌着措辞,先挑不那么严重的讲出来。

    “澜儿怎么会不安呢?他是皇后,家世好容貌好才情好,朕又一向待他甚好,从未纵容过君卿御侍欺负他。”明帝不赞同地摇头,接过他手上剥了一半的栗子,自己剥起来。

    明帝所说倒也是事实,虽然明帝后宫众多,但的确没有哪个敢对皇后出言不逊,这自然是得力于明帝对安澜的爱护和对整个后宫局势的费心掌控,但这并不能完全消除安澜的不安啊。

    他低头看着明帝,轻声道:“若是皇后只想做皇后,那大概不会有什么不安,陛下待他好,他的家世也好,虽说膝下没有女儿,可是眼下大公主养在他身边呢,得宠的君卿御侍再多,也没人能撼动他的皇后地位。可是,臣侍想皇后想要的不止是皇后的位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要皇后的位分。”

    明帝皱眉,问道:“怎么说?”

    “臣侍听闻皇后与陛下竹马青梅,小时候就常见面的,想来皇后与陛下在年少之时就已经互生情愫了,这样的情分下,便是陛下不是太女,皇后就不嫁陛下了么?是以臣侍说他根本就没想要皇后的名分,他只不过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心上人,这心上人碰巧是太女罢了。他既与陛下两情相悦,自然就盼着能够与陛下白首同心,这白首同心不止是说他始终是皇后,还要陛下一直宠他爱他,如果陛下不再宠他了,他便是仍保有皇后的位分,享受着六宫的尊敬无上的荣华,那也都是虚热闹罢了,皇后是不会快乐的。”

    明帝听了,不满地道:“这话有理,可是朕一直都宠他爱他,从未停止过啊。”明帝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方才低声道:“这么些年,无论谁进宫,朕从来都没忘了翻澜儿的牌子。”

    这话他也信,他也看过两三回尚寝局的簿子,自然知道明帝这些年来每月里都会在麟趾殿留宿的,有时两三夜有时四五夜,从不断月,这对于即位以来几乎每年都有新人进宫的明帝来讲,着实是难得了,若非心中有安澜,是很难做到这样喜新不厌旧的。可这对于安澜来讲,就足够了么?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明帝一抬手把刚剥好的栗子放到他嘴里,“澄之,你想劝朕不要喜新厌旧是吗?”

    陛下居然亲手剥栗子喂自己?他有些懵,怔了一下方才慢慢嚼起来,一时间说不得话。明帝见状微笑,一抬玉手从碗中又拿了个栗子开始剥,边剥边道:“朕喜新,但朕从来不厌旧,朕自问这么多年待澜儿一直不薄,澄之就不要替澜儿抱不平了,难得跟朕独处,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服侍朕吧。”

    明帝最后的语调有些冷肃,话中告诫的意味很明显,他听了便知道明帝不大想再听下去了,若是他识趣,就该说些别的有趣的事哄明帝欢喜,可是今个儿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若知趣不言,那将来遣走白虎皇子的帐,可就全都落在安澜头上了,他怎能让安澜独自承担明帝的怒火呢?

    他吃完了第一颗栗子,拒绝了明帝递过来的第二颗栗子,轻声道:“陛下这么些年待皇后情深义重,的确做到了喜新不厌旧,可是臣侍想皇后为何在四月里开始做这些,他不过是担心色衰爱弛罢了。”

    他刚说到这里,明帝怫然不悦,把手中的栗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低声斥道:“澄之,你说什么呢?澜儿国色倾城,怎么会担心色衰爱弛?”

    话已点开,岂能半途而废,他直视着明帝的眼睛,不闪不避:“皇后年轻的时候多半不会担心这些,可是他比知柔大了五岁呢,时光最是无情,皇后便是神仙容颜也不能不担心比不过年轻的新人啊,四月里知柔盛宠,皇后在宫里天天看着,心里焉能不慌呢?”

    明帝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他见状鼓了鼓勇气,继续道:“都说好女儿喜新不厌旧,臣侍也觉得能够做到喜新不厌旧的女儿就已经是难得的好妻主了。可是陛下可曾想过,对于旧人而言,妻主的爱意就那么多,妻主对于新人的每一分喜爱都是从旧人这里移出去的。皇后尤其是如此,他最开始是独得圣眷的,而今只能与他人共侍陛下,宫中每多一个新人,皇后的恩宠就少一分。他若不爱陛下,只想做个皇后,大概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是,陛下自然比臣侍更清楚皇后有多么深爱陛下。”

    明帝听了,黑曜石一般的瞳孔猛地一缩,沉默了下来。他怕明帝面子上下不来,便觑着明帝的脸色,小心地补充道:“这个道理,臣侍也是最近才悟出来的,去年这个时候,四国商议联姻,臣侍还觉得玄武把皇子嫁给陛下也挺好的,宫里多个人更热闹一些。”

    明帝听了,白了他一眼,却仍旧没有说话,他见状便也不再开口,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好大一会儿,明帝方才吐了口气,涩然问道:“澜儿知道雨儿的事吗?”

    这话不好答,他若说知道那便是把敏君给卖出来了,若说不知道,等不得几日白虎皇子的事料理完,明帝必然会知道安澜此刻已经得信,他此时说安澜不知情,那就是撒谎,明帝还能继续信任他吗?他想了想,委婉地道:“咱们出征前,皇后就听尚公子说过,白虎皇子美色无双,白虎国主有意送皇子和亲,臣侍听皇后的意思,是很有些介意的。”

    明帝听了,穷根究底地问道:“澜儿当时说了什么吗?”

    他回忆了一下安澜的话,暗道安澜说了什么,明帝回京后随时都可以跟安澜求证,他最好实话实说,可也不能原封不动地全说,他略加思索,决定拣最后两句讲给明帝听:“皇后言道,陛下也难保不动心,只要陛下动了心,怕是宫里就要添新人了。”

    明帝听了,张了张嘴吐了口气,方才不服气地道:“朕在澜儿眼里就这么花心吗?只要动了心,就会娶回宫吗?”

    他摇头:“皇后深爱陛下,怎么会认为陛下花心呢?但是陛下多情,喜欢各色各样的美人,这一点皇后是知道的很清楚的。陛下请想,皇后既然清楚地知道陛下多情,又怎么能不担心陛下会随时纳新人进宫呢?皇后今年已二十有六,倘若再有新人进宫,臣侍想,他多半会比四月里忧心得更厉害。”明帝多情的话是安澜亲口告诉他的,他也不算编造谎言指责天子,是以答得坦然。

    明帝听了半晌无语,在他以为明帝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腕子被明帝攥住了,明帝将他一把带到了椅子上。他下巴磕到了明帝的肩膀,有少许的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明帝哑声道:“朕确实多情,朕不多情的话,澄之这样姿色一般的,朕怎么会留在身边呢?”

    心口上被捅了一刀,疼得他一哆嗦,眼泪涌上来,他一低眸,生生地忍住了。

    大概是看到他快哭出来了,明帝沉默了一瞬,低声吩咐道:“去榻上等朕。”他顺从地起身,向屏风后走去。

    坐在御榻上,自己将长袍解了下来,想了想,又把中衣去了,只留了一身薄罗里衣,他这样姿色一般的,还是识趣一些,别劳陛下动手了吧。

    明帝不知坐在外面想什么呢,足足过了两刻钟方才进来,帐中虽是有炭盆,但天已开始下雪,他身上越来越凉,明帝一进来他就打了个喷嚏,明帝皱眉道:“澄之你这是苦肉计吗?”

    他忍着要打第二个喷嚏的不适回话道:“苦肉计也得是玉玉这样年轻貌美的男儿用才会有效,臣侍这样的也配使苦肉计?”话一说完,他就忍不住了,“阿嚏”“啊嚏”地打了起来。明帝见状,斥责道:“还不赶紧到被子里去?”

    这样子怕是要伤风,他也顾不得再跟明帝赌气,抬手掀开锦被就躺了进去,好在锦被中有他之前就放进去的汤捂子,并不寒凉。他躺好之后,看向明帝,明帝站着不动,轻声问道:“你觉得怎样,朕传个太医来吧?”

    他摇头:“臣侍哪有那么娇弱,被子中捂捂,睡一觉就好了。”

    明帝点头,却仍旧没有近前,神色很有些犹豫,他见状很是奇怪,陛下犹豫什么呢?是怕他把伤风过给自己吗?他又何尝想让陛下伤风呢?他从暖暖的被子中坐起来,刚想拿榻沿上的袄子,便听明帝问道:“才躺下,干嘛又起来?”他一伸手把袍子拿过来披在身上,抬腿下了榻,?着鞋子往外走,对明帝道:“臣侍说不定要伤风,过给陛下就不好了,臣侍的小帐篷在旁边呢,臣侍今晚住那边吧。”

    他以为他这话说得真诚坦荡,理由充足,明帝必定会同意的,哪知明帝听完,一伸胳膊就拦住了他,将他重又放在榻上,方才柔声责备道:“澄之你想什么呢?朕刚才只是想,你这个样子,朕今晚是宠幸好呢还是不宠幸好呢,哪里是怕你过给朕呢?你且躺着,朕这就喊太医给开碗药来。”

    他听了便没阻拦,他伤风了不碍什么,可是明帝是万金之躯不说,以眼下的局势,明帝玉体康健与否关系姚天未来走向,明帝既不准他去睡小帐篷,他就不能冒让明帝染上风寒的险。

    他只是受凉伤风,不是什么复杂的病症,太医很快就把药给煎好了,他和明帝身边都没带侍儿,明帝把药从屏风处接过来,就让太医下去了,他见明帝亲自把药端过来,忙披好袍子坐起来,待明帝把药端到眼前,他就伸手接过药碗,刚要开始喝药,明帝低声拦阻道道:“急什么,小心烫。”

    他听了,试着喝了一小口,果然有些烫,忙停住了,双手捧着药碗取暖,眼睛却含笑看向明帝。陛下这般体贴,他觉得心头被捅了一刀的疼已经好了大半了,明帝被他看了一会儿,方才道:“澄之,朕方才口不择言了,别生朕的气。”

    他乖顺地“嗯”了一声,又怕显得太敷衍,便善解人意地道:“陛下口不择言,正说明陛下把臣侍所说的听了进去,陛下既肯认真考虑臣侍的谏言,那臣侍又怎么会生陛下的气呢?”

    明帝轻轻摇头,低声道:“朕不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女子,眼下多说也无益,日子久了,澄之就知道了。”

    陛下不以貌取人?他是不大信的,但也不好直接反驳,便微微点了点头,沉默着等药凉。明帝也没再开口,只坐在榻边上静静地看着他,他被明帝越来越热的眼光看得不大好意思,药的热度一降下来,他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明帝把药碗从他手中接过来,回身问他道:“药苦不苦?”

    他老实答道:“有一点点。”

    明帝闻言笑道:“让朕尝尝,究竟有多苦。”嗯?陛下方才不尝,眼下他已经把药喝完了,陛下还怎么尝?

    原来如此。

    大概顾忌着他刚刚伤了风,明帝颇为怜惜,只一番便欲揽着他入睡,他意犹未足却不敢痴缠,明帝低声道:“日子长着呢,等你病好了,嗯,看朕怎么收拾你。”

    陛下如此体贴,他也确实有些累,早上赶路,中午打仗,下午也没怎么清闲,晚上又伤了风,可不是该睡了?耳畔听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窝在明帝怀里酣然入梦。

    扰了他清梦的,是次日早上徐淳在帐外焦急的声音:“陛下,陛下起身了吗?臣徐淳有要事禀报。”

    明帝一翻身,把胳膊压在他肩上,不满地嘟哝道:“一大早上就来烦朕,她不知道卿昨夜侍寝吗?”

    他心头甚是吃惊,徐淳岂能不知他在御帐中,想来必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不然徐尚书不会一早过来打扰明帝。他一把将明帝的胳膊放在被子里,自己爬起来穿好袍子下了榻,对明帝道:“多半是出事了,臣侍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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