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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可心接待了他，一边给倒茶，一边跟他汇报：“跳舞的女兵都已经找齐了，就等今晚表演，曲目是大人定的《天地歌》和《送征人》。”
他听了琢磨了一下道：“你跟女兵们交代一下，别唱那首莫恋他邦美貌郎，那首影射的意思太明显了，被有心人来一句指斥圣躬就麻烦了，换成愿与姐姐欢乐未央那一首。”
颜可心乖巧地答应，复又抬头问他：“大人，敏君的舞技怎么样，能压得过白虎皇子么？昨个奴家是没见，但相国回来说白虎皇子歌舞俱佳，不说是姚天第一，也没多少人比得上。若是敏君相差太远，那不如不跳。”
他闻言叹气：“比不比得过也得硬着头皮上啊，不过是要陛下知道后宫众人的心意罢了，不过敏君的舞蹈我是见过一次的，不说多么优美动人吧，最起码是能拿得出手的。”
颜可心听了便不再多说，他安静喝茶，喝了两口，柳笙便回来了，颜可心乖巧地站到门外去，留下他和柳笙谈公事。
“陛下是不想议和，可是也有顾虑，主要是顾虑以董侯为首的这近一半将士无意继续征战，这仗打起来太过勉强，只怕届时伤亡惨重结局仍不理想，那陛下就要被后人指责了，史书上批一笔穷兵黩武都是轻的。”柳笙眉头紧锁，比方才更为忧虑。
“就没什么办法鼓动一下士气么？”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怎么鼓动士气？国有大武，最好的办法便是封官许愿，可是这么多武将，都封成一品二品的大将军么？真封上几个大将军，她们手握重兵藐视皇权或者尾大不掉怎么办？自从上次出征梁桂文和仇远翠去闹军需营，陛下便很介意骄兵悍将，给将军们的封赏都打了折扣。”柳笙打了“唉”声，话说得越发地坦诚。
“不封大将军，封爵也行啊，爵位能传给女嗣，对有夫郎有女儿的将军们来说不是一样有吸引力吗？”他听了秦瑛和徐淳的话方才明白对有了女嗣的女子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准备新封的侯爵就那么两三个，其他人怎么办呢？再说董侯和阿瑛都已经是侯爵了。”柳笙以手抚额，显然她和明帝也商量过给将帅们封侯的事。
“侯爵之上还有国公嘛，只要兵权归陛下，多封一两个国公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侯爵也可以多封一些，只要能够传给女孙，侯爵也不一定都要从二品，便是从三品、正四品也没什么关系，可以把侯爵封成不同的等次，每个等次设个十个八个的位置，就足够安置立了功勋的武将了。”他略有些激动，话说得比平时快了不少。
柳笙乍一听便两眼发亮，听完后遽然起身，“澄之，你跟我再去一趟正院。”
明帝讶异柳笙去而复归，柳笙一指江澄，对明帝道：“澄之有个主意，臣以为有必要在晚宴前奏给陛下。”
明帝闻言，神色一动，问道：“澄之有何妙策？”
柳笙起身把门帘放下，把房门关上，江澄这才缓慢而清晰地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明帝听。
明帝听完了半晌无语，他心下忐忑，颇有些紧张地看着明帝，好半天不见动静，正要撩衣请罪，便听明帝叹了口气道：“朕现在越发相信澄之是姚天女神送给朕灭玄武的。”
他连忙谦虚道：“微臣胡思乱想，陛下若觉得还有可采之处，也需与柳相再费心斟酌。”
明帝点头，看向柳笙，柳笙却笑呵呵地道：“陛下方才的话可不大妥当哦。”
明帝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个不妥当法？弦歌不信澄之是姚天女神指派给朕的？”
柳笙摇头道：“澄之的确是姚天女神派来辅助陛下的，但不是辅助陛下灭玄武的，是辅助陛下一统姚天的。”这话乍一听上去只有范围大小的不同，但细一思量便知柳笙所指乃是白虎皇子的事，他微微不安，眼望着明帝，轻声道：“不管是灭玄武还是一统姚天，都是陛下的圣业，微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明帝似乎很有些无奈，先对柳笙道：“朕不会为了雨儿就放过白虎的，何为公事何为私情，朕分得清，弦歌放心好了。”而后又看着他道：“细节上澄之和弦歌再商量一下，今儿争取定个章程出来。”
明帝既这么吩咐，他便和柳笙又忖度了好一阵，将近酉初，终于商量出了个结果来，明帝满意地点头，对柳笙道：“朕先去看看从儿，辛苦弦歌去安排今晚的宴席。”
柳笙点头答应，复又问道：“咱们什么时辰开宴呢？”
明帝看看漏壶，“戌初吧，朕陪从儿用了晚膳就过去。”
柳笙躬身施礼，迈步而退。他连忙跟着施礼，却听明帝道：“澄之且住。”
他惶然抬头，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明帝转了转眼珠，眸中神色复杂，他一时间弄不明白，越发惶恐，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明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朕也没怎么着你啊，干嘛这么怕朕，过来。”
他无奈，只好往前挪动，挪得两步，就被明帝一伸手抓住手腕拉到了桌子边，他仍是低眉顺目，不敢直视明帝，片刻后明帝的玉手就覆上了他的眼睛，柔嫩的手指在他的眼皮和眼睑处来回摩挲，他只好闭上了眼睛，听得明帝发问道：“眼皮红肿，这是哭的，眼睑的青黑是怎么回事，你昨晚又一夜没睡？” w~
他低声道：“夜里都在走路，丑正出发的，天亮到了这里。”他话刚说完，就听得明帝提高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高敞那厮出万金悬赏你的脑袋，你居然敢一个人走夜路回来，就为了吃一口不相干的醋。”
高敞居然出万金悬赏自己？这厮倒舍得花银子，自己现在也是身价万金的人了，他无所谓地想着，及至听到明帝说一口不相干的醋，就忍不住低声反驳道：“哪里是不相干的？陛下都喊人家雨儿了。”才认识一天的人就喊得这么亲密，他心头酸酸地，泪水又开始往上涌。
明帝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雨儿怎么了，朕不是经常这么喊你们几个嘛，澜儿啊玉儿啊从儿啊”，明帝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站起身来将他圈在怀里：“乖，为了这个吃醋真不值得。”他不说话，泪水砸在明帝的衣领上，又顺着衣领流到明帝的玉颈上，明帝轻轻拍抚他，待他略微平静一点了，方才拉开了一点距离，抬手给他擦眼泪，轻声道：“天不早了，先跟朕去看从儿好不好？”
“嗯。”他乖顺地点头，被明帝携了手，往偏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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