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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他慌忙捂住了嘴巴，差点说漏嘴了。
然后转头看向笑嘻嘻的楚子羽，一时间脑子里念头纷纭，暗想难道是他做的手脚，可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楚子羽趁热打铁，捧着一本《风月录》递给柳白羽，说道：“柳先生，请您过目，这些话是不是大逆不道？”
柳白羽仔细看了一遍，长叹道：“此等狂悖忤逆的话，竟敢公然写在书中，并刊印售卖，实在令人不齿！读书人关心国家大事理所应当，也是分内之事，但不可胡言乱语目无君父，更何况这些话全是捕风捉影造谣生事，愈发罪孽深重！”
听得柳白羽如此说，人们再无疑虑了，《风月录》确实是一本反书。柳先生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定论！
周无咎情不自禁冷汗长流，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却仿佛坠入了冰窟里。
他发颤了，他腿软了，最后跌坐下去，面无人色心如死灰。
“柳先生，救我啊！您听我说，我可从来没有写过这些忤逆犯上的话，有人要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
楚子羽问道：“奇怪了，方才你还亲口承认此书出自你的手笔，怎么又说有人要陷害你？证据呢，你拿得出证据来吗？”
“我……”周无咎拍着脑门跳起来，叫道，“我有证据，我真的有证据！《风月录》的原稿就在折桂书局张老板手里，我要见张老板，让他拿出原稿来进行比对！”
杨千户拿着手稿站出来，说道：“你不必去找张老板了，原稿在这里。看仔细了，这是不是你的稿子？”
周无咎伸手要拿过来，却被杨千户闪躲开了，他只能凝目细看，点头说：“是我的手稿，没错！我们来进行比对，便能一目了然。”
“你眼睛瞎啊？反诗和辱骂皇上的话原原本本在你的稿子上，还要多此一举！”杨千户骂道。
周无咎张嘴欲辩，杨千户将手稿递到柳白羽手中，说道：“先生，请您过目，看一看手稿字迹是否一致？以免这小子不服气。”
柳先生看了半晌，当众说道：“字迹前后一致，出自同一人之手，绝对没错！”
周无咎指着杨千户骂道：“我不认识你，你不是书局里的伙计，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懂了，是你诬陷我，你被人收买了，是不是？”
“诸位，钦差办案！”杨千户拿出金牌，亮明了身份，唬得众人又跪了下去。
周无咎失魂落魄万念俱灰，今天的事情一桩桩来得太快，自己就像卷进巨大漩涡里的一叶扁舟，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到了此时已然承受不住崩溃了。
等冰冷的镣铐戴在手上，他还呆愣愣仿佛失了魂，目光呆滞空洞，从一张张人脸上扫过去，最后定格在楚子羽笑意盈盈的面庞上。
“楚子羽，这一切都是你所为，我知道的，你不会有好下场！”周无咎咆哮起来。
“谁让你方才乱发毒誓的？报应来得太快啦，当真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楚子羽噗嗤笑了，走到周无咎身边低声说：“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吗？因为你太傲慢，偏见太深。你确实有些才华，但有才并不是你蔑视世人的资本！你不是皇宫里的那一把龙椅，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你。另外给你一个忠告，毁灭一个女人之前，你最好打探清楚，这个女人背后站着什么样的男人！”
周无咎来不及说话，被杨千户等人押着走了，他竭力扭头看了楚子羽一眼，发现楚子羽身上笼着一层耀眼的阳光。
老百姓们却被激怒了，买到书的人如同捧着烫手山芋，急忙扔在地上，一边吐着口水一边用脚踩，嘴里还骂着：“差点被姓周的给害惨了，收藏反书等同谋反啊，这小子简直居心不良！”
这下倒好，不用杨千户派人去收缴《风月录》了，省了不少力气。
先前那些发花痴的女读者们，看待周无咎的眼神，已经从爱慕变作了厌恶，甚至有人开始朝他扔烂白菜臭鸡蛋。
王老大人捶胸顿足：“斯文败类，江都城出了这样的斯文败类，我等脸上无光啊！”
江都城第一大才子，在一天之间成了过街老鼠，如同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人们对周无咎的风评来了个大转弯，最先带头咒骂表示唾弃的，就是那几个以前吹捧他的文士。
“我早就觉得姓周的为人轻浮，品行卑劣，多亏柳白羽先生揭下了他的伪装！”
“姓周的徒有虚名，什么狗屁的江都第一大才子，完全是自吹自擂出来的！”
“是啊，此人心胸狭窄手段卑鄙，得不到萧大小姐，竟然写出粗俗不堪的书籍来诋毁人家，枉读圣贤书！”
“哎，萧大小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初不过是出于礼节与姓周的应酬，怎知会惹出这些麻烦事？”
“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岂是他姓周的一个酸腐文人高攀得起的？再说了，大家闺秀会做出那些污秽不堪的事情吗？姓周的纯粹是在意淫！”
紧接着，人们看见柳白羽做出一个非比寻常的举动，只见他无比亲热地拉住楚子羽的手，和蔼可亲地说：“楚姑爷，老朽来到江都城，你不请我喝酒?。俊
“荣幸之至！”楚子羽点头回答，相邀柳白羽前往伯爵府。
萧冷弘激动得舌头都捋不直了：“柳……柳先生，您来骑我的马，我给您牵着缰绳。”
看着柳白羽与伯爵府那两个活宝离去，人们再次惊叹，怎么也想不通大名鼎鼎的柳白羽为何对楚子羽如此亲切？
王老大人很失落地说：“老夫终究是福薄命浅，本想请柳先生去家里坐一坐，还是比不上人家伯爵府有面子啊！”
周无咎身败名裂了，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还关心着他，那就是冷红药。
听闻周无咎被钦差捉拿押解回京，知府大人冷子明惊诧万分，他挠破头皮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既然是钦差办案，他无能为力，只得袖手旁观。
冷红药却是不相信周无咎辱骂皇上蓄意谋反，因为她读过每一稿《风月录》，深知此书的来龙去脉。
先前刊印出来的样本，她虽然觉得不妥，但顶多算是有违风化，事情闹大了严禁即可，不至于锒铛入狱，更不可能与造反勾连起来。
“父亲，周公子是冤枉的，您得帮他洗刷冤屈啊！”冷红药长跪不起，泣涕涟涟，详细说了自己的疑惑。
冷子明自然相信女儿的话，他也了解周无咎的为人，此人恃才傲物不假，轻浮放荡没错，但绝无胆量写反诗骂皇上，因为周无咎是个汲汲于功名的人。
试问一个满心想要得到功名利禄的人，没到穷途末路之时，会突然失智菲薄朝廷，会自毁前途吗？
“只有一个法子能救周无咎，那就是立即找到折桂书局张老板，并找出刊印样本的雕版，两相对照，自然不攻而破！”
冷子明很有头脑，瞬间找到了破局之法。不忍心见女儿伤心失望，他亲自带上衙役，连夜出动，去搜查折桂书局。
不料来到街口，便吓了一跳，只见折桂书局呼啦啦起着冲天大火，受到惊吓的居民们上蹿下跳，自发组织起来救火，街面上乱成了一锅粥。
冷子明眼皮子眨巴得非常厉害，他阴沉着脸吩咐手下：“你们帮助百姓救火，务必尽快扑灭！”
说完话，孤身一人打马回府去了，接连喝了两盏茶，犹自觉得心火旺盛，怒不可遏将茶盏砸在地上，而后颓然地坐下去闭目长叹。
“父亲，发生何事了？”冷红药听见动静，奔进屋中。
冷子明摆着手说：“折桂书局走水，周无咎翻不了身死定了。”
“啊，那就赶快扑灭大火，兴许还能抢救出一些证据来。对了，物证烧光了，不是还有人证吗？父亲，快派人去找张老板和书局里的伙计们，快去啊！”
“你平日里还有几分聪明，现在怎么如此愚笨？陷害周无咎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敢明目张胆烧了折桂书局，自然也敢对张老板那些人下手，他们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囚禁了，上哪里找去？”
冷子明没好气地解释几句，猛然跳起来，语气愈发冷峻：“记住，你以后不许再提周无咎的事情，当作从来不认识他，与他撇干净关系。另外，烧了你手中的《风月录》，听到没有？”
说着，惶惶不安地往外走，一叠声呼唤着师爷。
“父亲，你要去做什么？”冷红药问道。
“我要连夜升堂问案，明天带人全城搜查反书，当众销毁！”冷子明头也不回地说。
周无咎的案子成了铁案，冷子明管辖的地方出现了反书，要是不作出一些姿态来，能向朝廷交代吗？当官的向来如此，头上乌纱帽比什么都重要，哪管是非曲直。
冷红药满心绝望，她回到闺房中拿着那一本《风月录》，却没有听从父亲的命令烧毁，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周公子，但愿咱们来生还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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