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生生世世小说网 > 永安令(男二上位) > 第43章 第 43 章

    记住本站地址:【生生世世小说】 https://www.3344book.cc/最新VIP章节免费阅读!

    夜凉如水,风轻似呓。

    薛绣靠坐在墙角处,望着院中竹影幢幢月色斑驳,心中像是也被覆上了一层阴翳。

    鸩儿从屋内走出来见他一脸消沉怅惘的模样,诧异了一下,不由也坐下来,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呆呢?”

    薛绣微微垂下视线,只叹声道:“鄞将军怎么样了?”

    “祈王殿下在里面照看他呢,腿上那点磕磕碰碰的小伤自是无甚大碍,我也已经帮着上过药了。”鸩儿以手撑头,似是有些无奈地撇嘴道,“至于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伤我就无能为力了,脚筋手筋一旦被挑断基本就没有再续上的可能,华佗在世也没用,耳舌就更不用说了,都被毒物腐蚀溃烂成那个样子了,所以这老人家注定余生都只能当个废人了。”w~

    说完又啧啧嘀咕了两声:“好好一个大将军怎么就被折磨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了呢,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下手的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薛绣沉默了一阵,神情似有些僵硬,良久却是自嘲地笑了笑,“世道自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想来当年迫害鄞将军的那个人终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鸩儿听他这口气感觉像是知道些什么内情似的,刚想开口打探一番,却见对方温清似玉的目光淡淡望来:“说起来,此行多亏有鸩儿姑娘从旁相助才能多次化险为夷,你我虽不甚相熟,但这份恩义,薛绣很是感激。”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鸩儿不由诧异地将嘴张成了‘O’形:“你不记恨我之前把你丢飞出去那事了?”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恶作剧,他后面就不会被白秋菊那淫贼有机可趁了,对此她其实还是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的。

    薛绣脸黑了一下,很是无奈地扶额道:“关于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他实在不想再回忆起被男人强吻的画面了,简直堪称一生都难以磨灭的心灵阴影。

    “好好好,你说不提就不提吧~”既然对方选择不计较,那她自然也乐得顺着台阶下,说着又摆摆手,“至于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其实你也没多大必要,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并非什么仁善侠义之士,身上还沾着好几条人命,跟你这种清白出身的良家少爷可不一样,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薛绣闻言微怔,却是缓缓摇头笑了笑,垂眸带着些许黯然地道:“起码鸩儿姑娘坦坦荡荡,光这一点,薛绣就自愧弗如。”

    鸩儿疑惑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只听薛绣怅然地长叹口气,目光寥落地望着院中夜色漫漫:“如果我说,当年将鄞将军迫害至此的人就是我爹,我薛氏之所以门楣煊赫皆是他残害忠良谗言惑主换来的,鸩儿姑娘还会觉得我是什么清白出身的良家少爷么?”

    “那你和祈王殿下……”鸩儿欲言又止,只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这分明是对立的仇家啊!

    薛绣苦笑着闭上眸,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先前扶老人进屋时,自己主动上前帮忙却被殿下甩开手的场景,他知道对方未必是真的想迁怒于他,但心中多少还是有怨的吧。

    无论他多想忏悔弥补他爹犯下的罪过,自己身上也始终流着薛家的血,这是他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桎梏。

    所以他才不想承认与殿下曾经相识的事实,他宁愿让‘十二’这个名字永远封存在殿下的记忆深处再也不要想起,永远定格在最初简单美好没有丝毫芥蒂的纯粹模样,而非像现在这般无论彼此多么靠近,也始终隔着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鸩儿撇撇嘴,喃喃自语地小声嘀咕道:“看来你和那谁是注定没有结果了……”这么一想,她不禁对祈王理解同情起来,难怪对方老是嘴硬死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呢,估计也是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才会选择什么都不说,自个儿压抑自个儿吧?

    鸩儿觉得自己大概有点乌鸦嘴,想她当初还说是不是非要等到薛绣成亲娶了别人,对方才肯承认,照这个形势看来,估计祈王以后还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事发生,就像她当初心灰意冷地看着师父娶了别的女人一样……

    原来她们两个竟都是天涯沦落人哪。

    屋内,永安正低头小心翼翼地帮老人包扎着脚踝处的伤口,上面不止有这次留下的新伤,更有之前被铁链磨损尚未痊愈的旧伤,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溃烂化脓,腐朽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周围,让她的眸不禁也通红似血。

    鄞素弗看着她心情沉重低头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不禁拍拍她的肩,然后在空中画了个笑脸,似是在叫她也笑一笑。

    “叔公……”永安有些无奈地唤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叔公还在用从前的方式逗她开心呢?不过也是,她与叔公已经分开十年了,若不是自己戴着那枚象征身份的玉髓,想必对方都几乎认不出自己了,就像她先前也完全没有认出叔公一样。

    十年的光阴岁月,他们都已变化了太多。

    心底微微怅然,永安终究还是配合着勉强扯起一丝嘴角,拿过一旁水盆里的巾帕挤了挤,又为他擦拭起手上的污泥来,这曾是一只弯弓射箭的手,一只纵马驰骋的手,一只指点千军挥斥方遒的手,而现在却只是一只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枯瘦如柴的手。

    她眸中不禁又蕴起了热泪,拿手指在他掌心缓缓写了四个字:究竟是谁。

    鄞素弗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似叫她不要插手此事。

    永安不知道对方究竟在顾虑些什么,微咬牙关,不由再写道:可乃薛逢?

    鄞素弗叹了口气,眸中似落了昏鸦万点浓黑静谧,却是依旧摇头。

    不是薛逢?怎么可能不是薛逢?!当年谗言陷害他和刘太傅通敌叛国的不就是那个奸相吗?

    永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见对方一副闪躲回避的表情,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她感觉叔公好像是在有意包庇隐瞒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脑海中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她不禁陷入沉思。

    说起来,为什么当年皇爷爷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薛逢的谗言而将叔公赐死,他当真是那么昏聩无能任人左右的君王吗?他可是韬光养晦隐忍多年,最终踩着太宗帝诸子的血坐上皇位的人啊!而薛逢当年不过是个七品的大理寺丞,他哪来的底气公然指控两个权倾朝野的肱骨大臣,还安以那样深重滔天的罪名,除非是背后有人授意……

    永安的脸色顿时惨白如雪,心中震颤如同雪崩于山。

    难道……真的是皇爷爷吗?

    薛逢根本只是个推波助澜的棋子,真正想要叔公死的,难道从始至终都是皇爷爷一人?!

    她知道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皆不得不死。可为什么,叔公已经连妻室后代都不要了,甚至为了躲避朝堂争斗自请远戍永川,在那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十几年,他根本无心权势,对皇爷爷也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为什么皇爷爷还是不愿放过他,难道他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吗?

    永安只觉得全身都如坠冰窖,紧握的指尖已渗出血来,她不由低下头,隐忍着灼烫的泪水,就着指尖的血在对方的掌心颤抖地写下了一个‘鄞’字。

    那只手顿时僵硬起来,永安抬起头,看到的是对方低垂下的怔忪颓丧而又晦暗滞然的双眸。

    原来真是这样……原来真的皆如她所猜测的这样……

    叔公曾说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所以他才会避得远远的,只想当个任侠放荡无拘无束的自在闲王。永川虽然亘古冰寒,但他在那里却有一腔保家卫国的赤诚热血,皇城中每日灯火璀璨温暖,他伫立其中,感受到的却只有彻骨的森冷孤寒。

    那时她不明白叔公话中的含义,此刻她却懂了,也许早在很久以前,叔公就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后的命运了吧?

    可是她仍旧不明白,皇爷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执意要将叔公置于死地,而叔公又是如何死里逃生,这一切和李代桃僵替他被悬尸示众的那个人又有没有关系?

    永安不禁握紧了对方的手,眸中执拗坚定,她想要知道真相。

    鄞素弗望着她倔强的脸,神情微微恍惚,像是想起了某个人,终是长叹口气,在她手心默默写下了四个字:龙陵宝窟。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