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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瑞的睡眠并不深，很快就从宋禾“噼里啪啦”地敲门声中惊醒。
梅雪和文卓也先后醒来，很快，就连有些嗜睡的叶明玉也从梦乡中清醒了。
“何事？”
徐云瑞有些起床气，但他知道，若不是天大的事情，宋禾定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冲进来的。
“大理寺监狱走水了！”宋禾大喊道：“王爷！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徐云瑞的脑子一时还没转过来，喃喃道：“大理寺监狱走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管大理寺……”
但弗一说完，他立刻便回过了神来，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跳下了床榻，冲到了外间打开了房门，看着宋禾，心急如焚道：“什么叫大理寺监狱走水了！有人去救火了吗？徐永明呢？楚王在何处？”
宋禾急道：“大理寺的人不知在做什么！等到被人发现走水的时候，火光都冲到半空中了……周围两个衙门值夜的人先后去了，大理寺卿方大人让手下的小吏速速通知各位皇子宗亲……做好、做好准备……”
徐云瑞气道：“什么准备！楚王是不是还在里面！”
宋禾被徐云瑞骇人的架势吓了一跳，只低着眼不住点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徐云瑞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徐永明下狱，皇帝就已经怀疑过是不是他动了手脚了，这下倒好，要是徐永明死了，他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
虽说他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但那也是他真的做了什么情况下，他什么都没做，白白要背一个黑锅！这不是恶心人么！
徐云瑞如今是肠子也悔青了！
当时是皇帝下令把徐永明关到大理寺去的，徐云瑞知道方琳琅对皇帝忠心耿耿，又的确是个有些本事的，自己便就没有再插手徐永明的事情，不然管得多了，皇帝反而又要多想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他去看顾着点，总比人突然没了要好！
徐云瑞又回了内室，对梅雪道：“明日要穿的衣服呢？速速拿过来……我即刻往大理寺监牢去！”
梅雪是个机灵的，已经嘱咐文卓准备了，徐云瑞正说着，文卓便捧了一套衣裳回来，两人连忙给徐云瑞系腰带，挂玉佩。
徐云瑞又转过头，安抚叶明玉道：“明玉，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叶明玉点了点头，眼里有些担忧：“王爷……不论如何，注意自己的安全。”
徐云瑞应道：“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若是睡不着了，就让厨房煮点安神汤……明日白天多休息会儿。”
叶明玉哭笑不得：“正事要紧，与我嘱咐这些做什么？快去吧……别落下了话柄。”
徐云瑞的话柄不少，但还没有一项与“残害手足”有关的。
梅雪和文卓的动作极快，徐云瑞来不及洗漱，只随意拿水抹了把脸，急匆匆地骑上马就往大理寺监狱去了。
刑部的监牢在都城东侧，占地面积极大；而都城府尹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监狱，只在衙门里有一栋大牢房，里头隔了数十个小间，只是用来暂时关押那些还未受审的囚犯的……
大理寺与这两处都完全不同，大理寺监牢与大理寺并不在一处，大理寺位于皇城外，与皇城最外头的宫墙只隔了一条大路；但大理寺监牢却在都城城郊，旁边有禁卫军、京畿营两处军队驻地，倒是不算鸟不拉屎，周围还有几处农庄，但也并不繁华，来往人数极少。
好在现在是半夜，路上完全没有行人，徐云瑞快马加鞭，用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便赶到了城郊——
远远地，便见天际有火光大盛，硬是把宁静的午夜烧成了晴朗白昼，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桐油味还有说不清楚的煤灰的气味。
徐云瑞很快到达了大理寺监牢外，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穿着军装的兵士，少部分穿着粗布短打的，是住在附近的农户和庄子里的仆役长工，人人都抬着水缸、拎着水桶，再不济也拿着锅、碗、瓢、盆，只是这火势实在太大，如今显然都已束手无策了。
徐云瑞眼尖，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方琳琅、徐永旭、左决明几人，他下了马，连忙往这些人的方向走去。
方琳琅最先发现了徐云瑞，还来不及行礼，便被徐云瑞打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方琳琅紧紧地皱着眉头，她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么多年殚精竭虑，脸上留下了太多岁月的痕迹，但眉间的那一道沟壑显得尤为明显：“回秦王殿下的话……此事颇有蹊跷。”
徐永旭的脸色也很难看，徐永明若是死了，徐云瑞会受到怀疑不假，他也很难置身事外：“这个监牢我曾经仔细查阅过资料，建造之时是依靠地形顺势造出来的，地下三层都是石壁支撑，内部很少有木制结构，只有几条大梁和立柱是后来加进去的……按理来说，几乎没有什么自燃的可能。”
方琳琅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下官这么说，秦王殿下可能觉得是大理寺在推脱……但是……这实在太古怪了……这大火来得无声无息，根本没有人出声，还是京畿营的哨兵第一个发现了火光，原以为是有什么敌袭，而后才发现是走水了……附近的农庄百姓比京畿营发现得更晚……下官方才问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到呼救和求援的。”
徐云瑞咬了咬后槽牙：“里面的人呢？里面的人……有救出来的么？”
方琳琅点了点头：“只有两个大理寺监狱的狱卒，他们倒在门口不远处……赶来救火的京畿营士兵看见了，冒着天大的危险冲进去，把人拖了出来……但之后，一根大梁断裂，整个拦住了进去的通道，不论是狱卒还是囚犯，再没有一个跑出来的了。”
徐永明。
徐云瑞面上不显，心下却已被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的大火，就是徐永明找到了死角躲藏，最终也会因为窒息而亡。
徐永旭也深深地吸了口气：“方大人……按理来说，今夜在此值守的狱卒，有几人？”
方琳琅眉宇间有些悲伤，但她也知道，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远不只是死了几个狱卒：“今夜在此值守的有两位官员，王主簿与他的下属曹录事；狱卒四十二人，因为位置的关系，大理寺共有狱卒七十三人，每过三旬换一次班，一次调换二十一人。”
徐永旭有些讶然：“大理寺监牢里的囚犯并不多……缘何要有这么多的狱卒？”
方琳琅迟疑了一下，才含糊不清道：“囚犯中有几个重要的角色，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徐云瑞忍不住开口：“如今好了！这几个重要角色，大概也是活不成的！”
方琳琅知道徐云瑞心中有气，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火光太盛了，就是徐云瑞有心想要当一回“英雄”，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能不能救到徐永明还两说，没准要把自己也折在里面；更别提万一真的碰到了徐永明，结果没救活，陆家的人十之八九还要反咬他一口。
如今在这里的三人，是对此事最为忧虑的。
徐永旭率先开口：“这附近的三个庄子，都是原先母后留下的产业，如今是本王在管理……原想着成婚后交给王妃的……这下好了……说起来，为了整理庄子上有什么东西，今天傍晚还有齐王府的管事来过，到庄子上清点了一番……”
徐云瑞也忍不住道：“皇兄还离得远些，我才有意思呢……离这儿最近的就是京畿营，最先发现火光赶过来的也是京畿营的将士……”
方琳琅看了这两位皇子一眼，暗道，你们两人无非是受点非议，我可是连乌纱帽都保不住了……没准皇帝知道之后大发雷霆，那可是连小命都要没了！可怜她前天才讨回家的一房小妾，还没来得及摸几次小手呢！
三人心思各异，情绪却差不太多，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失落。
火势慢慢地小了。
倒不是因为救火有了成效，大概是因为真的没什么可烧的了。
徐云瑞这才看向了左决明：“先让京畿营和禁军士兵撤回来，清点一下受伤的情况……百姓们也是，先不要进去……等过一会儿，确定不会有危险了，再让人进去看看情况。”
左决明低头应了，很快将统计的结果报告给了徐云瑞：“禁军那边伤了四人，京畿营伤了六人……他们到的早，当时外面还看不出这么大的火，第一反应都是进去救人……但是一层的几扇大门都锁着，只有两个最靠近外面的狱卒倒在第一扇门后，几个兄弟把门撞开才救出的人……但门一撞开，里面的火就突然蹿了出来，伤了好几个人，还有几个也是，原是想进去救人的，被烧着的东西砸到了肩膀胳膊，好在身上都穿着甲胄，没有太大的损伤……但也正因此，后面的人都不敢进去了，里面的火忒大，比外头看起来的大多了。”
徐云瑞点了点头。
京畿营都是他的兵，少一个他都觉得心疼：“你去看看，京畿营那边受了伤的给点抚恤……禁军不归本王管，告诉他们，等回去了，本王会与禁军统领说的，叫他们稍安勿躁。”
左决明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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