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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将军大人,有妖气 > 第89章 从此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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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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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急,慢慢来。”

    又是那个声音,她刚想看看是谁,顿然间,一只微热的手轻柔地覆在她双目上,只留给她两三条透着微光的缝隙。

    扶疏抬手想要将那只挡住视线的手推开,还未触及,手却被捉住,那人又开口道:“你这样看,眼睛不会太难受。”

    扶疏又狠眨两下,再缓缓睁开时,果然不再有刺目之感,透过缝隙往外看去,那个模糊的黑影逐渐清晰,待终于看清面前之人时,扶疏霍然瞪大双眼,一把打开遮目之手,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是一通叱问:“你在干什么?”

    对于他,扶疏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抵触,所以,当她看清面前之人是他时,那如见仇敌的举动和神情几乎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不过,他却丝毫不以为恼,只一笑而泯,不言不语,起身迈离。

    他一走开,灼目的光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刺入眼里,扶疏当即抬手一挡,一睁一闭,如是反复良晌,才终于适应。

    扶疏落手,举目望去,入眼之处,红白错落,独战风雪,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绵绵延延,似乎没有尽头。

    而一身玄色的?正傲立其间,拈花一嗅。

    在火与雪之中,他面容清绝,无颜无色,宛若天上一轮孤月,却不肯落半点玄晖入凡尘。

    随着身上冷意加深,垂眸之时,扶疏才惊觉自己周围的水在缓缓凝结成冰。而她此时正半卧于一个冰窟窿之中,顺着冰面望去,原来此处是一条结冰的花间小溪,唯有她所处之地被凿出一个刚巧容身的冰洞,她立即以手撑地,翻身上岸。

    “喂,这里是哪里?”扶疏毫不客气地冲他问道。

    ?松开花枝,花上落雪瞬即弹落在他肩头,远远望去,仿佛是刺在玄衫上的一抹白绣,竟无端为他添上几分仙气,只见他信步走来,道:“晨风。”

    “什么?”

    “我的名字。”

    “好,晨风,那我问你,此地是何处?如何去归稷城?”许是方从冰水中出来,她虽有不耐,但也没生出半星火气,难得这般冷静地同他说话。

    晨风傲睨群芳,冷绝的余光朝她一瞥,反问道:“你可知自己来此处有多久了?”

    扶疏皱眉,“何发此问?”

    晨风不动形色,自顾自说道:“四年。”

    “什么?”扶疏全然不解其意。

    一朵绛雪离群孤出,俏展身姿,晨风停在花前,“今年已是第四年。”

    第四年,第四年……这几个字犹如锁魂魔咒般施施然飘来,扶疏骨肉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雪之下,彤红的山茶花似披雪衣,有一种别样的明艳娇媚,衬得花间玄衣更加狂傲不羁,晨风不紧不慢地道:“何必明知故问,你并非听不懂。”

    这肯定她心中猜测的一句话似将扶疏重新打回了冰窟,她单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想借此醒脑,她努力回想期间发生了什么,嘴里不停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明明……我记得是在……在……”

    “你不记得也很正常。”不知何时,晨风已经来到她面前。

    “为什么?”扶疏猛地抬首,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关于此事的端倪。

    “因为你的逞强,因为你不顾一切地想死。”晨风这句不带一丝温度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在天寒地冻里给扶疏当头浇下。

    扶疏浑身一僵,定定地望着他,她睡了四年,这意味着什么?她甚至不敢去想。

    这一刻,周遭一切仿佛只是一幅画卷,一幅呼之欲出却又永久定格的画卷。

    忽而,一朵花上的雪簌簌飘落,这幅画卷终于活了。

    也终于,扶疏开始发抖,不由控制地全身发抖。片刻后,她蓦地自他身前闪过,朝着溪流的方向,发了疯似地向前奔跃。

    白衫猎猎翻动,冷风如飞刃,不断地削过扶疏的脸颊。

    此时的扶疏,只有一个想法,只剩一个期盼,玄一一定还在,她要回去找他,根本顾不得这里究竟是何处,距离归稷城又有多远,哪怕是天涯海角,她也要回去,竟全然忘却了肆芳四野的山茶花间,还有一个照顾了她四年的玄衣男子,已被她远远抛于身后。

    纵然知道玄一这一世终将在某一日归于尘土,但是扶疏依旧说服不了自己去坦然接受这从一开始便已定下且无力更改的事实,也是她唯一不敢接受的事实。

    她不怕踏遍万水千山去找他,只怕再也找不到他。

    这片山茶花似乎无边无涯,她迟迟走不到尽头,也辨不出方向,沿途更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活似一座迷宫,而她是里面唯一的困兽,做着无谓之斗。~

    夜幕降下,繁星高挂,扶疏仍在这片花海里穿梭,终归疲累下来。

    她停在一簇花旁,前后左右打量着这个诡异的地方,心知里面定有蹊跷。她似乎一直在与这些娇艳的山茶花玩着一局早已分出胜负的游戏,而这条小溪,不管她跑到哪里,总能在需要水的时候很快将它找到,这绝非偶然。

    扶疏猛出一掌拍在身旁的一株花枝上,红艳的花和着莹白的雪,带着一丝芳馨蹁跹而落。

    白衣决然转身,沿着小溪,往漫天的胭红深处走去。而无意挡路的山茶花,一朵朵、一簇簇,在白袖毫无怜惜的挥拂下,无声委地。

    月白风清,夜寒催寂,花枝之颠,玄衣轩昂,仿佛这幽茫黑夜是为他而生,日昼由他倾覆。

    “让我出去。”扶疏站在花丛间,仰头而望,冷语冰人,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清冷的霜辉与晨风虚虚淡淡的眸光互相辉映,惺惺相惜,“不是走了吗?”辞气轻比风丝,好似稍不仔细便将一霎飞往远方,过耳无声。

    “我再说一遍,让我出去。”扶疏被这么堂而皇之地摆了一道,现在还能如此冷静地同他说话,已经是极力压制了愤怒。

    “哈哈哈哈……”一声穿云裂雾的朗笑破出花间,散在风中。

    扶疏看不清他隐在夜下的神情,也断不出他笑为哪般,眉头顿锁,艴然不悦:“我走了半日都走不出这里,除了你在这上面动了手脚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原因。我到底哪里开罪你了,引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捉弄。我自知打不过你,而你弄死我不过挥袖之事,算我求你,让我出去。”

    “你想出去?”

    扶疏毅然决然地道:“对,我想出去。”

    晨风微微垂眸,望向花间那抹素白,冷声冷气地道:“找个理由,说服我。”

    权宜之下,扶疏决定受下他的刁难,这个理由早就盘踞在其心头,根本无需另找。因此,她不假思索地道出真实想法:“我要出去找一个人。”

    “这个理由不好,换一个。”

    扶疏的拳头上青筋暴突,她咬牙道:“这里太冷清了,我喜欢热闹。”

    花梢上的玄衣风袖一挥,满山红花瞬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灯火辉煌、鼓乐喧阗的闹市,男女老少自扶疏身旁擦肩而过。

    流漫陆离之中,晨风站在灯影深处,含笑问道:“如此,可还喜欢?”

    “我……我……”扶疏一时哑然,埋头思索着一个能让他鞭长莫及的理由。

    “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晨风笑意深深地望着她,方才冷傲一瞬化为乌有。

    扶疏霍然抬头,目光森寒,“我要你的命,给吗?”

    “给。”晨风语气坚定如巍峨高山,不带半分玩笑意味。

    这下轮到扶疏不知所措,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而他却回答得这般果决,甚至未经思考,教人一时断不出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面前之人还是那个永远都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吗?

    但一想到他此前所作所为,扶疏又猛然醒神,对他,绝不能掉以轻心,他这么狡猾的一个人,怎会将自己的命如此轻易地奉给别人?

    借着盈天冷气,扶疏定了定心神,“我要你的命来没有半分用处,况且,你若是死了,我该如何出去?理由我已经找了,服不服那是你的事,倘若再戏耍我,我便将你这里毁个干净。”

    晨风一步一步徐徐向扶疏走近,斑斓的光打在他身上,照入他眼底,映着一滴不曾抹去的朱砂,摄心夺魂,他笑盈于面,轻声说道:“曾经,我只知风来之向,却不知它最终会去往何方,而今我已知道。不,应当说,多年前我便已知。原来,风的尽头,是你。”

    扶疏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言辞惊地当场愣住,他在说什么?莫非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此番是在交待遗言么?她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与周遭喧闹格格不入。

    “我日日以水浇灌,精心呵护,便是枯树也能开花。你是枯树吗?”晨风即便俯身,也要高出扶疏许多,此时,钦身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座弯腰峻山,而她不过是一片在山前漂浮不定的梨云。

    “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你这棵枯树开花?”晨风见她不答,又加重语气一问。

    扶疏脑子里像是被硬塞入了一团棉花,每一处血流皆被堵上。今下是待如何?枯树怎会开花?她该如何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经得一番霞思云想后,扶疏垂头看着身前的黑色,支支吾吾地道:“你……是不是……病了?”

    晨风款款直身,眼梢微挑,带出一抹玄虚的笑意,淡淡地道:“对,我是病了。你不知道吗,我早就病了,或许我的这个病,此生都没有治愈的一日,你愿意照顾我一生吗?”

    扶疏猛一抬头,“我不愿意。”回答得干脆决然,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脱口道出答案。

    晨风似乎已经料到她会这般回答,因而并不诧异。只是,墨瞳里的光影正一点点暗去,不绝于缕的喧嚣声亦戛然而止。

    扶疏扭头看向周围,但见所有人仿佛都被施下定身咒,停在某个不经意的动作和自然而然流露出或喜或醉的表情上。

    灯火里的一切都于弹指间静止不动,随即一点一点模糊,直至全部消失,而后又回到那片走不到尽头的山茶花间,只有未被云幔遮去的清浅霄光对红雨冰蕤有着近乎执着的流连,忘记归回。

    “我可以……走了吗?”扶疏这一次问得小心翼翼。

    “走罢,想去哪去哪,有多远走多远,再也别来烦我。”带着浓浓嫌恶的话音一落,伴着一声响遏行云、震颤黑夜的的清啸,一对矫猛的黑翼倏地掠出漫野红花之中,迎向西蟾,涤入流华,尽展??风跃云之雄姿。

    扶疏看向周围的花海,似乎未起任何变化,莫不是他走时忘记收法,而她此刻仍困在幻境之中?一思之下,扶疏猛地飞起,借高遥望远处,夜下却看不分明,也不知道那片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是否有出去的路。

    月下花间,一个白影不知疲累地跳上跃下,待看清前方一片空旷之时,扶疏登时一喜,终于如愿以偿地出来了。

    走出一段路后,扶疏忽又停下,回首一望,蓦然瞥见一个黑影于花海之心凝立枝梢,再一眨眼,却又不见。扶疏随即敛起目光,不由暗想,方才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他已经飞走,怎会再回来?

    原以为这些红艳艳的山茶花就像那场灯火熙熙一样,不过幻象一场,而当她走出之后才发现,这些花,每一朵都是真实,花瓣上的雪粒也没有半分虚假,便连冰封的小溪,也是本就存在。

    或许,正如他所说,她从未懂过他,甚至从未信过他,哪怕一次,也没有。

    寒风忽而掠过,扶疏双手交叠着抱了抱肩。这风,可真冷,冻地她骨头都麻了,呼出的热气刹那间冰冷消散。

    抬眸之际,扶疏高高跃起,动作利落爽迈,就像他冲向紫霄那般,超轶绝尘。

    只不过,他是飞向九天皓月,而她却是投入噬明黑夜。

    此生注定不会同道而行,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别袂,今后陌路,不再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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