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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长，彭婉坚持不住，无奈，只好自己动手，试着在餐桌上添一两样北方吃食。
柳竽见到，很是惊讶，想不到她还会做饭，尝尝味道，竟颇为可口，不禁满口赞赏。
彭婉受到鼓励，以后每顿饭都会加一两样北方家常菜。
这日她从午后就开始准备，傍晚时，做了菜饼。以南瓜丝、韭菜、鸡蛋做馅，烙熟后外皮焦黄，咸香可口，一张张切成大小均匀的扇形，她父亲生前最喜欢吃，每次能吃三四张。她继弟也特别爱吃，隔段时间馋了，就磨着章母让她做菜饼改善生活。
估摸着吃饭的人，她做了不少。
临近黄昏时，许韬来找柳竽下棋。
没下两盘，天色渐暗，彭婉过来问是否要摆饭，柳竽看看许韬，顺势邀他共进晚餐。许韬便露出“啊，天竟然这么晚了，既然你盛情相邀，我怎么好意思拒绝”的神色，顺口接受。
柳竽:“……”
蹭饭就蹭饭，每天这个时候来，不就是想蹭她的小灶吗？如果是她，想蹭就大大方方蹭了，而他，还要找个名目，她不邀请，他绝口不提在这里用饭的事，像个矜持别扭的小男孩。
有点好笑。
彭婉的饼受到两人一致好评。
许韬两块儿两块儿叠到一起吃，边吃边赞:“这个好，想不到厨子还有这样的手艺，我竟没吃过，要好好赏他。”
柳竽略得意:“这可不是厨子做的，是阿婉的手艺，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阿婉真正是贤惠女子，带她真带对了。”
许韬惊讶地看了彭婉一眼。
彭婉羞红了脸。
许韬原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侍女，从没怎么注意过，听柳竽这么一夸，心中一动，立刻想到章晗……
她是不是…… m.a
手中的饼顿时没了滋味，他放下饼，状似不经意道:“你这么说，真不知谁有福气能够娶到这样的女子？”
彭婉眼睛都睁不开了。
柳竽认真道:“当然要人品好，能养家，相貌合心，能入阿婉眼的男子。如果你那里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吴郡城收复后，介绍过来看看？”
彭婉站不住脚，慌忙退了下去。
许韬听柳竽话中并没有对彭婉有别的心思，暗松一口气，爽快地答应一声，刚才丢下的饼又香了，重新拿起吃起来。
因为许韬的话，柳竽起了点儿别的心思，晚上入睡前，她问彭婉:“你觉得许将军如何？”
彭婉想了想:“能让公子看重的人，定然是极有本事的，年纪轻轻就当了将军，又不似那些军中粗汉，既威风又斯文。”
柳竽笑起来，来了兴致，一下子坐起身:“你这么看好他？说得没错，许将军虽然出身寒微，但胸有韬略，非池中之物，而且人品无瑕，值得托付终身。”
彭婉道:“我看许将军对您格外不同，情分深厚，公子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柳竽愕然，随即哈哈大笑，一边笑一遍捶被子，彭婉懵了:“……您笑什么？”
柳竽:“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他？哈哈哈……我们是兄弟，是朋友，绝不可能成为你想的那样。我在他眼中，一直是男人，你看他对我和对其他女人一样吗？”
彭婉不知道许韬对其他女子怎么样，但一定没有对柳竽时那么舒展自在，再想他对其他男人的自如，似乎有点道理？
柳竽:“而且我不成婚，不要孩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都知道，你怎么想到那方面去了？”
彭婉听到她说“不成婚，不要孩子”时，不禁震了一下，再听她发问，不觉脸红道:“我听公子那么说，还以为您……”
她说不下去了，脸愈发红。
柳竽意味深长道:“我是问你的看法呀。”
彭婉的心突地一跳，公子她……想到某种可能，她心中乱成一团，怕被发现异样，深深地垂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w~
柳竽道:“不过现在乱军未灭，大敌当前，不是好时机，一切等打完仗再说。”
彭婉不敢接话，细心地为她放下床帐，熄了灯，回了自己的房间。想七想八，一夜没睡好。
连下几日冻雨，湿冷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临近年底，天终于放晴，柳竽出门疏散筋骨，碰到许韬，一人散步变成两人同行。
柳竽随口问了一下，这样的天气军中有没有感染时疫，要不要进一批药材。
许韬道:“我麾下都是南兵，很适应南方的气候，放心，并没有疫病流传。相比之下，城中的敌军大概比较难过。”
柳竽露出微笑:“他们完全可以弃城而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非要困守孤城，能怪谁呢？只能最后被瓮中捉鳖。”
许韬笑道:“瓮中捉鳖这个词用得好，借你吉言，这可是新年最大的吉兆。”
两人有意说些轻松的话，都不提那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沉重压力与担忧，转而聊起其他。
柳竽生平第一次在战争之地过年，深刻感受到周围年味淡薄，原以为随便吃顿饺子就算过了，未料彭婉还剪了窗花，央她写了对联，红红的窗花春联一贴，立刻有了过年气氛。彭婉还和厨师商定吃食，除夕早早包好饺子馄饨，在她的操持下，行辕的气氛被带动起来，硬是有了过年的喜庆。
当厨房的炊烟腾腾升起，来往将士的脸上溢出笑容，柳竽莫名地有些感动，这一刻，仿佛战争已经不在，人们对世俗烟火的眷恋盖过一切。
这种眷恋无所不在，无法剥夺，存于内心，只是不知，和千军万马权势滔天比起来，谁的力量更大？
到除夕日，许韬过来共进晚餐，大年之夜，柳竽没让彭婉回避，孤零零地躲进自己的房间吃饭，餐桌上有三个人。
柳竽和彭婉吃饺子，许韬吃馄饨，后来他拒绝和两人不一样，也吃起饺子。
远处有爆竹声零星响起，屋外檐下的灯笼晕出朦胧的光，他的心仿佛在光晕之波中微微荡漾，不由叹道:“你相信吗？这是我十几年来过的第一个真正的年，像和家人在一起。”
彭婉心中一动，不知想到什么，头低低垂下，脸悄然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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