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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因也在那儿了，是郑思源坚持留下的。
不过原本众人也没想到顾襄忆今日便会来，人到的时候，却是好一番折腾。
顾襄忆便无奈地道：“郑卿，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难道大理寺还把忆当外人？”
郑思源却笑：“大理寺已有好几年都未设少卿了，这回终于填上了缺，大家高兴还不行？到底是以后日日都要来议事的，总要把值房备上。”
少卿的值房还不曾收拾好，众人也便先去郑思源那里商议。
顾襄忆早朝不在，没听见众人说了什么，却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呷了一口热姜茶，沉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思源肃容道：“不知殿下是想先见见原告，还是阅读卷宗呢？”
顾襄忆摆手：“既然已经有卷宗了，便先看上一眼，也免得听人???锣鲁恫幻靼住！
郑思源颇为赞许，挥手让沈遥君去取讼书来，而后摇头道：“泽远写的公文看惯了，再看那讼书可真是觉得头大如斗，???锣碌模?砺┌俪觯?胩?敲窀境麓乔坎涣硕嗌佟！
“看来郑卿下次可以向陛下提议，统一讼书行文，于谁都方便。”顾襄忆轻轻一笑，“说到那民妇，她如今人在哪里？”
郑思源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心里有数的神情，“殿下放心，大理寺虽说结余银两不多，但一年所得却足以赁下意见客栈，但凡远来告状的，都是请进里头去住，分文不收的。客栈的人也都是大理寺相熟或是自己养的。”
却没想到郑思源如此稳妥，顾襄忆放下心来，点一点头。
不多时沈遥君便取来了讼书交予顾襄忆，顾襄忆将纸一展，又向无因招了招手，趁人不备，还向他飞快地一眨眼。
无因登时脸皮一红，却知道这是叫他一道去看的意思，也便大大方方地上前去了。
二人的行止都十分坦然，也没教人看出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这讼书果然写得潦草，顾襄忆越看，两道长眉便皱得越紧。
沈遥君见状，连忙解释道：“殿下容禀，这前来告状的民妇夫家姓张，娘家姓乔，原是长安东郊蓝田人士。殿下想必也知道，蓝田有一玉脉，因而此地居民多以采矿、琢玉为生。张乔氏夫家便是采玉户，于半年前在山上采出一块七彩玉来，一时引为惊奇。没多久，村中忽然来了一伙人，说张家所在的村子原本是他家庄子，如今也该将地方还回去了，村人不从便是一顿□□烧。张家老爷子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闹之下竟生了大症候，当即就撒手西去。张乔氏的夫君不肯依，上门去闹，反倒被乱棍打死。村人为之震慑，也不敢再闹，于是那村子如今竟是成了一家的私产，专门给他家采玉。”
无因本是个修士，最是慈善心肠，闻言不由得念了几句心经。
顾襄忆则揉了揉额角，“柳家如今这般嚣张了？抢占民间地产还敢打着自家名号去？”
郑思源也面露赞许之色，“不瞒殿下，臣也觉得此事疑点颇多。蓝田产玉本不是秘密，即便是产出一块七彩玉也算不得十分稀奇，实在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何况张乔氏一介村妇，如果不是那些人肆无忌惮以势压人，她如何能告出褚国公来？”
顾襄忆想了想，“既如此，不如先私底下问问，不算过堂，也好心里有数。”
“殿下，这实在不合规矩，恐有串供之嫌！”郑思源摇头如拨浪鼓。
托腮一忖，顾襄忆却忽然有了想法，“大理寺的人都要避嫌是吗？这却好办，虽然陛下今日下旨给了孤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但还未去吏部交割，官印与册文都未造好，这位置也不算坐上了。国师更是云间院的人，孤与国师一道去走一趟，不算坏了规矩吧？”
郑思源惊得挑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道：“看来臣眼光甚好啊。”
“多谢郑卿。”顾襄忆笑了笑，然后又问：“沈丞，那客栈在何处，劳烦你带一带路？”
沈遥君自然不敢推辞，受郑思源的命令，将他二人送至街口。
未走出多远，顾襄忆冷不防问道：“沈丞，那日你们去逛珍宝展，莫非都是些不入流的西贝货？”
沈遥君愣了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顾襄忆便笑：“不过随口一问，并非质疑沈丞的眼光。只是孤看那一晚阿念回去的时候是空着手的，什么也没要。她也没什么特殊的喜好，只要够精巧便会买上一些，所以有此一问。”
沈遥君才勉强一笑，“公主殿下见惯了宫中的好东西，宫外的不合眼缘吧。”
“哦，”顾襄忆点了点头，又问道：“也不知都展了些什么？未能成行，有些遗憾。国师，你说呢？”
无因从来不会拆他的台，自然跟着点头，“正是。”
这却真把人问住了。
毕竟那一晚沈遥君没看多久便送顾念湘回去了。
“请殿下恕臣愚钝，这几日大理寺案卷太多，看得头昏脑涨，旁的事竟是一概都不记得了！”沈遥君咬牙道。
顾襄忆便与无因戏谑道：“瞧瞧，沈丞可真是为了大昱鞠躬尽瘁啊。只是沈丞，你年纪还轻，悠着点，熬坏了身子，以后娶妻怎么是好？”
沈遥君叫他说的十分窘迫。
好容易送到地方，沈遥君转身就要走，顾襄忆又叫住他，慢吞吞地道：“算起来似乎沈丞比孤大几岁，却仍旧孤身一人？家里没人操持，自己却越发要上心，若是瞧中了哪家姑娘，可要大胆去说啊。再不济，孤拼上一张脸，也能替你说几句话的。”
沈遥君仿佛被火燎了脚，跳起来就跑：“多谢殿下！到地方了，臣这就回去覆命！”
“沈泽远那么老实一个人，干嘛逗他？”无因摇了摇头。
顾襄忆则笑道：“因为孤舍不得作弄老实的掌院啊。怎么，掌院难道想让孤替你去说一门亲事？”
无因剜了他一眼，并没用力，反倒如勾人一般。
顾襄忆越发过分，伸手在他发顶揉了揉，低声笑道：“掌院莫要害羞嘛，有什么话，不大着胆子去说，人家怎么知道你什么心思呢？说不定……你一开口人家就答应了？”
“殿下倒是不答应一个看看？”无因嗔道。
顾襄忆立刻探入他的袖口，握一握他干燥温暖的打手，连声道：“这却不敢！”
“好凉，”无因立刻回握住，轻轻捏了捏，“前几日听闻你病了，可大好了？”
顾襄忆淡淡地道：“不是病了，只是冠礼太折腾，有些累了。你也知道那位，岂不就趁此机会想将我关在宫里？还好顾若谷动作够快。”
无因微微一惊，“平王？与他何干？”
“我就知道那位不肯轻易松口开府参政之事，少不得要自己想想法子。”顾襄忆慢慢地解释着，“这件事或许会有朝臣提及，却不会与那位据理力争，总要有一看似无足轻重却非我不可之事或许才能成。我思来想去，或许能开这个口的，也就只有郑卿了。”
“这么说……这件案子其实不用查的？”无因知道他一向主意多，也不大惊讶。
顾襄忆却摇头，“这也并不是。只是忽地想起当日救下茜枝，是因她为人所调戏，便想着如她一般的女子，或许在长安不知凡几，便叫顾若谷递话，问她有没有认识的姐妹也饱受困扰，这人还得是王孙贵胄的，也不算冤屈了。”
无因皱了皱眉，“平王办事，一向稳妥，倘若是他选中的，想来是确有其事。不但如此，这背后之人多半也没有作假。”
“张乔氏能一路到大理寺来击鼓告状，应当是少不得他的助力。不过这背后之人究竟是不是褚国公，却不能断言。”顾襄忆摇头，“据我所知，褚国公为人一向低调，犯不着为了几块玉而使自己晚节不保。顾若谷似乎也不擅查案，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准确的名字，我实在不能放心。”
“这么说来……平王岂不是给你找了个大麻烦？”无因一惊，“为何是褚国公？难道……因为前些日子房陵侯总是给他使绊子么？”
顾襄忆却摇头，“我看不像，顾若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这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柳同煊是讨嫌了些，但手上没有多大实权，掀不起什么风浪，犯不着特意腾出手去对付他。” m.a
无因也不是个擅长推断之人，只觉得一团乱麻绕得脑仁疼，索性不再细想，只是道：“这样说来，还是需得先去见过那张乔氏才知道这褚国公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襄忆也点头，颇有些愧疚地道：“又要让你陪着辛苦好一阵了。”
“辛苦什么？”无因满不在乎，“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倒是你，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我能在边上看着点还强些。安王殿下，该不会嫌山人管得太烦吧？”
顾襄忆忍不住扑哧一笑，深感欣慰：“怎会？孤倒是希望掌院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烦着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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