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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自作主张，你说的哪件事？”
“就是……你是不是又在花房做了什么？不然那两兄妹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襄忆送了顾念湘出宫，原也没什么心思去大理寺了，干脆一个人又慢慢走回去。不过在路过某一处宫苑之时，他听到里头有两个年轻女子在说话。
听起来该是两个宫女的，但忽然提到“两兄妹”的字眼，让他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此间是聚宝阁，是宫中收捡各类器物的地方，这个时间少有人来，那两名宫人说话的时候便没这么顾忌，声音都不由得稍稍大了些。
但听被质问的那一人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你都叫我小心些本分些了，我自然不敢给你惹麻烦。”
“真的？另一人听着声音似乎还是春惜，她将信将疑地道：“可我才听尚食局的小酥说，这几日禁军的人总在尚食局盘问谁家有亲眷也在宫中又正好在花房供职的。你若是没做什么，怎么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另一人有些慌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呀！至于禁军为何要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惜姐姐你放心呀，你家里没有亲人在宫中了。”
“谁说我没有亲眷？”春惜有些不高兴了，随口呵斥一句，却又轻笑一声，“不过也无妨，她又不在花房当差。”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顾襄忆却忽然琢磨出有些不对来。
先前沈遥君说了，甘露殿人多眼杂，远比花房要危险的多，所以被支去甘露殿的应该是从犯，而待在花房里的才是主谋。但不管春惜对面那人是不是花房的宫人，端看二人说话的态度，顾襄忆便觉得是沈遥君把整件事想反了。
而听她们二人说话的这意思，其中似乎还牵扯着第三个人。
“姐姐都不在了，即便想查……飞鸾殿也空了。”另一女子小声啜泣着，“惜姐姐，便是飞鸾殿都尚且如此，光凭我们两个之力，如今他们两兄妹还好好的……”
春惜立刻打断她，“好好的？你是不知道，国师都大张旗鼓请进宫做法了，禁军也日日被支使得团团转，却不知有多心虚呢！待这几日风头过去，再行动一番，就不行他们还能把风波压下去！”
好么，这还暗中酝酿着下一次，可惜呀，一不小心叫苦主给听了去。
另一人更加战战兢兢，“可是姐姐不是说，飞鸾殿上下，都挺喜欢那一位的吗？”
“飞鸾殿什么态度，与我无关，但阿秋之事，与他们甘露殿脱不了干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春惜态度坚决。
剩下的话顾襄忆没有听下去。
本来他也没什么身手，也不知道这二人什么时候会说完话离开，若是迎头撞上，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躲不开的。
另一人是谁，他也不想看了。到底是个从犯，他还没这般小肚鸡肠。
何况如今知道的消息够多了。
顾襄忆有了想法，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转身便往前朝走去。
只是在半路上，顾襄忆便撞上了灵鹊，叫他回去用午膳的。
顾襄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孤便不用了，有急事需得出宫一次。”
“殿下，不吃饭怎么好？你的身子……”灵鹊不依不饶地追着跑。
顾襄忆不得已，假意板起脸，“孤有要事，耽搁了你吃罪不起。孤便在鼓楼等着，去给孤送一盘荷花酥来。”
“什么，荷花酥？”灵鹊愣了愣。
“就是荷花酥。快去，难不成你想让孤一直等你？”顾襄忆佯装发怒。
灵鹊自然是不敢忤逆他，连忙转身去了。
修沐的日子无因并不在宫中，不过顾襄忆也不以为意，一边在鼓楼等着灵鹊，一边寻了个禁军士兵，命他将一张纸条带给在府中休息的薛奕。
至于纸条上的内容，便是请薛奕帮忙跑一趟云间院，把无因给请过来。反正春惜还在私底下会见她的同伙，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尚食局。
但云间院到底是太远了些，顾襄忆拎着食盒在宫门外等了好一阵，才终于等到无因与薛奕并辔而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着顾襄忆在等，无因在下马处干脆利落地翻身落地之后，便一路狂奔而来，有些气喘吁吁。
“慢些，不急。”顾襄忆连忙扬声道。
无因直愣愣地看着他，气息急促，“出了什么事，竟让薛郎将来云间院寻我？”
顾襄忆替他擦了擦汗，然后才扬声向薛奕道：“多谢薛郎君，打扰你好不容易才得一次的修沐了。不过方才孤忽然发现了新的线索，急着知道，才不得已惊动你们。”
薛奕与无因原本也没有因为此事生气，毕竟也都知道顾襄忆是分轻重的人，等闲不会胡乱差遣人。如今听说有新的线索，更是齐齐望着他，目光炯炯。
顾襄忆便笑了笑，“说来话长，边走边说。”
“殿下想去哪里？大理寺？”薛奕微微一怔。
顾襄忆也跟着愣了神，旋即笑道：“懿辉不提孤都忘了，连你都招来了，可不敢随意走动，还是先去大理寺走一遭吧，但愿今日是沈泽远当值。”
听了这话，无因瞬间有了些不祥的预感，神色微微一变，“所以殿下究竟想去何处？”
迎着他的目光，顾襄忆似笑非笑，“昭明宫。”
*****
既然是修沐，大理寺这边也只会留下一两名当值的官员。不过很不凑巧，今日当值的并不是沈遥君。
顾襄忆也并不失望，仍旧抬出逆案做借口，说是要查阅文档，命底下的小吏开了校书室的门，又丢下一句没有吩咐不许打扰的话，将门一锁，然后三人一并从大理寺溜了出去，走的时候也没忘了拎上那一篮冷了的荷花酥。 m.aw~
除了顾襄忆另外两位的武功都十分高强，也不是第一次闯昭明宫了，三人轻而易举便混了进去，顺利找到薛太妃的居所。
这还是那次调入紫宸宫之后第一次姑侄相见，薛太妃与薛奕的情绪都十分激动，抱头痛哭好一阵。好在薛奕始终记挂着大事，连忙擦了眼泪，躲到一旁去整理情绪。
薛太妃也不是个纠缠不清的人，知道顾襄忆等闲不会冒着天大的险闯入昭明宫，便问他此来何事。
顾襄忆与无因你交换了个眼神，大约都是不愿意让薛太妃担忧的意思，便都选择了隐瞒，然后顾襄忆开门见山地问：“只是想问夫人打听个人。不知飞鸾殿从前有没有哪个宫人名中带秋？”
薛太妃不假思索地道：“有是有，却又好几个。从前我殿里是有小厨房的，时常都会用，所以特地放了三个人在里头听用，那三个丫头都是从秋。”
小厨房？这样说起来便对了。
于是顾襄忆将那一篮荷花酥递了过去，“那夫人从前在宫中可曾见过这个？”
“自然见过，小厨房里折腾出来的东西，花样很新，哪里能忘？”薛太妃恍惚片刻，“不过慷儿并不喜欢吃甜食，我又嫌这东西虽然精巧却是浸在油里狠狠炸过的实在腻味，所以小厨房也没做过几次。”
说起了顾慷，殿中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片刻。
顾襄忆狠狠咬牙，压下眼眶的酸涩，又问道：“那夫人知不知道是谁做出这道点心的？”
“是秋藏。”薛太妃一点犹豫都没有，“这丫头心思最巧，也最喜欢用花做馔，人也漂亮，从前我最喜欢的就是她。”
顾襄忆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试探着问：“那夫人知不知道她家中……她在宫中是否有亲朋好友呢？”
“秋藏性子好，在飞鸾殿里就没有一个与她交恶的。不过她素日也喜欢往尚食局去，想来那边也有许多旧交吧。”薛太妃回忆着，“至于亲眷，我记得不是很分明了，似乎是有一个在宫中的，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应当是在花房——若不然她也弄不到那么多新鲜的花木来做膳。”
对上了！
顾襄忆与无因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激动。
不过薛太妃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迁至昭明宫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换了个干净，如今的也一概不认识，旧人却也不知道过得如何了。怎么忽然问起秋藏，是有什么事吗？”
顾襄忆一下子又皱了眉。
薛太妃再如何体恤下人，彼时飞鸾殿的人手一点都不比甘露殿少，能被她叫出名字还能说出家世的人，想来是格外讨她喜欢的。如今却要如何对她说出真相呢？
同她说“宫变那日秋藏正好去了尚食局，替各位主子做了一道宵夜后被顾恢一道灭了口”？同她说“不必担心，如今她的好友与妹妹正处心积虑地替她报仇，不过这报复的对象便是我”？
“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忆，连甘露殿的人也不见得能认全，更别提其他人了。”顾襄忆勉强笑了笑，“不过是帮着陛下厘清后宫之事，偶然听到了这么个人，才向夫人打听一句。”
薛太妃一听这话，又惊又奇，“怎么，如今后宫之事也需要亲王来打理了？”
顾襄忆苦笑道：“还不是因着如今陛下不肯立后也不纳妃，后宫无主啊。对了，倘若有机会能让夫人执掌后宫大权……”
薛太妃抬眼望他，虽然一语不发，眼神却是热烈的。
顾襄忆立刻意会，郑重地道：“忆知道了。夫人且稍待几日，忆定会想办法安排。”
“阿忆，若是太难，不可强求。如今我我还能挂心的人不多了，你便是其中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万万保全自己。”
顾襄忆眼眶微烫，连忙别过脸，瓮声瓮气地道：“忆知道，夫人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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