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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乘华夫人也大概能猜到他在甘露殿处境并不大好，又多问了几句，才肯放他回去。
顾慷原本想送，却也教他拦回去了。
“殿下何必现在赶过去？等夫人气消了，这事也就罢了，何必现在去讨嫌？”灵鹊有些不明白。
无因摇了摇头，“过些时候，夫人倒是好些了，可她在殿里大吵大闹的事，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今后甘露殿的人出去，就更难处了。”
灵鹊撇嘴道：“真是气死人了，甘露殿的人也从没替殿下照相，殿下却对他们这样好！”
无因不想说什么，江浣晴便替他道：“都是一个殿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摘不干净的。”
许是知道无因心里也不大好受，一路上灵鹊也没再多嘴，只是静静跟随。
行至甘露殿门口，脚还没踏进去，无因便听见瓷瓶碎裂的声音，不由得眉心就是一蹙。
然后他听见顾忭的声音：“阿娘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窑里好不容易烧出来的红釉，统共就这一对，阿耶就命人送到了你这里，你砸它作甚？”
“谁稀罕这对破瓶子谁拿去就是，要你在这儿??拢俊庇褶糠蛉伺?龋?罢饧柑炷阌址⒘耸裁捶瑁课?锊还茏隽耸裁茨愣加谢八怠＞驼饷纯床簧夏隳铮?悄阕约河斜臼拢??约号?銮淄趵吹钡卑。
顾忭噎了噎，又吼道：“我何曾想当什么郡王亲王了？阿娘你别闹了。”
“我闹？我不顾颜面去颐宁殿外跪求是为了什么？你说我闹？顾忭，你这没良心的，便和你那哥哥是一样的，人都到侧殿了也不愿进去看我。白生了你们两个。”
顾忭立刻反驳：“我怎么没良心了？他又怎么没良心了？那病秧子风吹吹就得卧床养半天，为了你还专门跑到颐宁殿外头去请，被阿耶骂了一顿。”
无因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孱弱至此，那天他也并没被咸安帝斥责。只是顾忭竟然会替他说话，这倒是十分惊奇。
可玉蘅夫人就不爱听这话，“他若是为了我，如今还能趁我病的时候高高兴兴去飞鸾殿替那贱人贺寿？”
“要是你也替他寻习字师傅、琴师傅，他难道不会给你贺寿？明明是你自己不让他奉药的……”顾忭原本性子就不大好，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气性上来，也便有些口不择言了。
玉蘅夫人不意顾忭竟然这样顶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右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
“夫人息怒！”“殿下！”
顾忭下意识闭上眼，只是瞪了好一阵，也不见巴掌落在脸上，试探着悄悄睁开眼，却见他那几乎就没放在眼里的哥哥正站在他面前，死死抓着玉蘅夫人的袖口，让她这一巴掌怎么都落不下来。
诚然这身子是多病了些，但到底也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力气是比玉蘅夫人大的。
“你做什么？”玉蘅夫人试了几次，的确挣不开，便恶声恶气地道：“放开我！在那边吃够了酒，跑到这儿来撒酒疯了？”
无因总不能一直抓着，便撤了手，一撩衣袍，顾不得刻意避开地上的瓷片，跪了下去，“夫人息怒。这几日陛下日日都是要召阿忭去询问功课的，这一巴掌下去留了印记，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玉蘅夫人冷哼一声，“如今想起来过问功课了？真是……怎么，你莫不是想着如今阿忭得了青眼，想好生巴结着？却不知道飞鸾殿那边晓得了，还愿不愿意让你亲近。”
因着没有可以避开，无因膝下正硌着一块瓷片，他不敢跪实了，略略抬起一点膝盖，还得防着自己摔下去，自然没功夫去接玉蘅夫人的话。
可他这个反应，却越发激怒了玉蘅夫人，她上前就推了一把，于是无因重心不稳，一下子便摔倒在地，胳膊与手掌上都叫瓷片割裂了。
“殿下！”灵鹊与江浣晴俱大惊失色，却也不敢上来搀扶。
但玉蘅夫人还是不解气，又指着他骂道：“竟还有脸回来！是想生生气死我不成？怎的不干脆就在那儿住下不回来了？”
“倘若你真的愿意，以后阿忆进宫，只去飞鸾殿请安就罢了，不必再来甘露殿。”门外头忽然响起一个威严的男声。
众人循声去看，只吓得纷纷跪了一地，口中高呼“见过陛下”。
玉蘅夫人自然是收敛了容色，规规矩矩地?了身。无因也挣扎着要起来跪好。
咸安帝身上还穿着公服，许是听见消息就过来了。门外都还站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只是那二人身上也是紫色的公服，应当是跟着咸安帝一道来的。
“阿忆起来说话。”咸安帝随意抬了抬手，然后向玉蘅夫人道：“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若是，朕立刻叫人去飞鸾殿递话。慷儿成婚开府，只怕薛氏正愁没人陪着她说话呢。”
玉蘅夫人闻言，死死咬着下唇，“陛下，难道妾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能训斥两句了吗？”
从前对顾忭那是何等的宠溺，为何到了顾襄忆处……无因只敢低头想想，并不敢多言。
咸安帝稍稍皱了眉，只叹了口气，“自是该管。不过飞鸾殿下帖子来请，甘露殿总是要去一个的，你身子抱恙，便让阿忆替你走一遭，也并无什么过错。近来感觉如何？可曾好些了？再有一阵便是朕的千秋节了，还指着你去替朕操持呢。”
“多谢陛下看重，妾自然是会尽心尽力去办的。”玉蘅夫人福了福身，“看样子，陛下应当还在议事吧？缘何就过来了？”
“还不是听你大动肝火，所以放心不下。”咸安帝嗔了她一眼。
玉蘅夫人神色淡淡的，“妾这里无妨，打扰陛下议政，委实是不该。不如陛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咸安帝挥了挥手，又道：“这几日总是忙，也不曾到你这儿来看看。既然今日来了，朕就先看着你吃完药。好好的，就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是很难调养的。”
看样子咸安帝是不打算走了。
玉蘅夫人不说什么，只是眼波一转，在无因身上扫了一圈。
咸安帝便有些无奈，“好好好。阿忆，这几日听闻你旧疾缠绵，宫里又多事，休息不好，不如仍旧回云间院去将养。正好无因在外头，朕命他护送，也放心些。”
无因何曾想在这儿待着，听了咸安帝这话，心花怒放，却不敢喜形于色，只老老实实地道：“臣遵旨。”然后毫不留恋地往外头走去。这甘露殿再怎么闹，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
顾襄忆果然如咸安帝所说就在门口候着，无因见了他，原本疾走了几步，想上去和他打个招呼，只是余光瞥见边上还有个顾恢在，心情登时又沉下去，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向他行礼，“见过宁王。”
“在亲娘这儿都还弄得这么狼狈，还能指望飞鸾殿？”咸安帝与玉蘅夫人、顾忭一道进殿去了，顾恢笃定他们听不见，说话毫不遮掩，“早就同你讲过，只有孤那儿才有你的容身之所。” m.a
“二位殿下，云间院距紫极宫甚远，须得尽早启程。”顾襄忆面无表情，可无因却觉得他的语气，是结了一层冰碴子的。
于是无因便笑道：“掌院说得不错。宁王殿下，少陪了。”
顾恢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再是咸安帝信任的国师，也终究是个外臣，没有口谕，也只能在宫中靠双腿行走。而临安侯的身份，还不如国师，也只能走到宫门口才能登车。
顾襄忆脚下步履很快，无因勉力跟上，直到好容易没什么人了，无因才想叫他。
但顾襄忆却如同脑后长眼一般，“你便去宫门吧，不用跟我走，我还得去一趟奎英阁。”
“这么晚了，还有事？”无因不禁愣住。
顾襄忆稍稍一顿，“有东西在那里，须得取来。你腿上有伤，少走一段吧。”
也不知该说他细心还是冷情，无因只能“哦”一声，带着两个女侍先往宫门口去。
“殿下也真是，为什么要上去挡呢？”顾襄忆一走远，灵鹊便心有不甘地扑上来，“到底是夫人最宠的儿子，还能真打不成？殿下这一身的伤，该有多疼啊！那掌院也是，这个时候，墨迹什么？对了殿下，要不要去太医署看看呢？”
无因听不得旁人说顾襄忆不好，却也不好发火，只是摇头：“太医署还要走上好一阵，费时费力的，待会儿登车之后再说吧。”
灵鹊也不敢跟他犟，只是道：“那……婢子现在先替殿下清理一下伤口吧？”
江浣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道：“这黑灯瞎火的，你忙什么？待登车之后点上烛再处置不迟啊。”
说话间，遥遥见着个人影朝他们来了。
那人走得飞快，衣袍也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隔得远，天也黑，但无因还是看清了，那人正是顾襄忆。
不过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就赶过来了，手上还带着个小巧的箱子。
大概是……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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