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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30章 平浪·两处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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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上一函,谅已入鉴。愚兄与因已至夔州,得晤六郎与二秦,俱无恙,勿念。夔门天下雄,山峡萧森,巨浪排空,风云接地,古人诚不我欺也。待风平浪静,必图将好景,邀弟同赏……闻弟欠安,甚为悬念,万望珍重。兄恂字。”

    “……日前曾奉尺牍,其意已抵左右。暌违日久,拳念殷殊。姑母安否?定澜安否……君大愈否,念念。曜敬上。”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兄一切安好,勿以为念。闻懿辉姐弟归帝京,安顿如常。奕性情纯善,才学出众,可堪为友……闻君抱恙,不胜悬念,望调养有序,节劳为盼。兄慷字。”~

    ……

    顾襄忆与顾恂出长安已有半月,无因却一直缠绵病榻,无论如何调养也不见多少起色。

    只因那日无因消耗太大,而长安又忽地冷了起来,这单薄的身板一时没撑住,便病倒了。

    病了几日,无因也习惯了这种成日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的感觉,喝药不见效果,也就不甚在意了,想着每日里仍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只是那天和顾襄忆别过之后,无因便心生烦闷,字也写不下去,琴也练不下去,参禅做茶却怕生变两个女侍看出什么端倪来。无奈之下,只好翻出家书来读。

    顾慷、顾恂不必说,都是与顾襄忆亲厚的,每回都会送来洋洋洒洒一大封;龙骧世子秦曜的书信也不少,相比起两位兄长讲述巡河事宜或是描绘沿途胜景,秦曜是嘘寒问暖的多,且回回都要问上一声顾念湘。秦二公子晔的书信相对少些,不过即便是“朔风突起,寒潮逼至,家居安否”这样的句子,好歹也是送到无因眼前的。

    不过他们的书信都是给“顾襄忆”的,与他无因本来没多大干系。

    唯独没有顾襄忆的信。

    这唯一一个能与他说上几句推心置腹的话的人,从未给他写过一封信。

    “殿下已经看了许多遍了。”江浣晴见无因在窗边坐着,不敢硬劝他回去,只好替他披上一件大氅,“两位殿下与两位公子都说一切安好,不必太过担心。”

    无因也知道自己再如何将这一叠书信翻来覆去,也是不会寻到顾襄忆的,嘴上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向来报喜不报忧。六哥缜密,不会留下破绽。不过十哥……或许字里行间可见一斑。

    江浣晴也总喜欢看秦晔寄回的书信,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窗户关上一些,也由着无因去了。

    只是无因想想也对,另外几个给他寄信,名正言顺。顾襄忆顶着云间掌院的身份,给临安侯寄信,却算什么呢?

    但这人从前翻来覆去地与他说钟情不钟情、动心不动心的话,就是想逼着自己能说句他愿意听的话。如今无因都觉得自己快要遂了这人的心意,这人却说走就走,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了。

    无因深恨自己定力不足,前世并不曾想明白的事,如今仍旧没能理出头绪,便深深叹了口气,又翻出顾慷的几封信来瞧。

    因为这几封里头,好歹能见着点人影。

    “夔州雨势甚大,城中内涝,致水失其性,百川逆溢,坏乡邑而溺人民1。然咸安六年,上诏令十道长官督治下官员整修沟渠,淘疏旧壕,长安、洛阳两都率先施行,十数年不曾有积水。国师无因疑夔州都督庞甫侵吞修渠款,而甫抵死不认。无因献计,命夔州官吏穿行渠下,一刻为限,无论通行与否,皆锁闭闸口。夔州官吏无一敢应,遂将挪款一事供认不讳,恂则即刻以尚方宝剑斩杀庞甫,众吏皆骇然,无不潜心修渠。 m.a

    “又,南浦郡无雨,庄稼无所收,郡守李勉奉旨赈济,城中富商冒领者众而勉束手无策。无因计曰:以米换糠,一斤米兑三斤糠,陈者为宜。富商不屑也,再无充作灾民者。2

    “此子非唯武艺出众,智计亦超然,假以时日,必成国之肱骨,可交。”

    这几段话看得无因都要背下来了,却还是认认真真地逐字读罢,然后才长出一口气,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

    顾襄忆算是顾恂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岂有不好?

    不过……他们沿途行来尽是贪官污吏,顾襄忆为着顾慷,殚精竭虑,心神俱耗,如此说来,他没工夫给自己写信,也是寻常之事。

    无因想了想,到底吩咐灵鹊研墨,提笔写了几封回信。

    自然,没有顾襄忆的那封。

    “无因,你这是又要去哪?”开州,盛山驿。顾恂正拿了一叠文书进门去,正碰着人从里面出来,也就叫住问了一句。

    毕竟这身着缃袍的年轻男子自从出了长安以来,便瘦了不止一圈,面上的棱角越发分明,眼下的青影也越发浓重,几乎要让眼尾的那一粒朱砂黯然失色。

    顾襄忆也早就习惯了如今的新身份,闻言只是一笑,“和郓王殿下约好去郡守府议事。毕竟盛山的明沟暗渠都一塌糊涂,如今或许还安然无恙,但若是下几场暴雨,只怕比夔州更严重。”

    “修渠需得实地探查、草拟图纸、开工动土,每一项都耗时不菲,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顾恂好心劝了一句,“你看你,身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却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不如先好好睡一觉,身子养好了,做什么都爽利。”

    “多谢谨行好意,不过都与郡守约好时间了,郓王殿下尚不曾说什么,山人哪敢拿乔?”无因笑了笑,“少不得……长话短说,再想偷闲之事。”

    顾恂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心疼,“也是你太能干了,毕竟能者多劳。不像我,做个闲散王爷便挺好的。对了,见到六哥之后请转告他,阿忆给他的家书我一道替他领回来了,请他得空之后来拿。”

    顾襄忆的表情稍稍一滞,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他手上的文书瞟去,“只有二位殿下的?为数不少。”

    “当然还有两位秦兄的。六哥也就罢了,除了阿忆,谁还会给我写信?”顾恂摇了摇头,旋即又调侃道:“不过无因啊,你比我还不如。出来快一个月了,你可是一封书信都不曾收到过。你这个云间掌院,做得还真是……”

    听到“一封都没有”之时,顾襄忆的脸色便撑不住了,阴沉了一瞬。只是不想让顾恂发现他的失态,顾襄忆才又笑道:“谨行莫不是忘了,从前在外云游之时,山人也几乎不曾收到过书信,只有师父偶尔会寄来一封询问归期。如今师父不在了,山人这云间掌院也没做几天,可不一封都没有?”

    “哎,不该提你伤心事的!”顾恂后悔不迭。

    顾襄忆却摆了摆手,“无妨,化外之人,生死原本应当看淡的。时辰也不早了,山人可不敢再耽误了。谨行,少陪了。”

    “好,你且去吧。”

    因着心里不平静,顾襄忆的步子也是迈得极快的,去到郡守府之时,还不曾有旁人到。于是顾襄忆便先去了值房,沉着脸坐在那处凝思。

    他知道无因的性子软,心性倒是宽,出发之前是与他闹了些别扭,只是过了这么些时日,应当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才对。

    何况按照从前无因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他不寄书信去讨人嫌才是对的吧,无因却连秦晔都回了信也不给他送来只言片语……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听闻近来长安起了朔风,无因用着他的身子又虚弱着,所以早就病倒了,缠绵病榻许久,一直不曾治愈。如今他还生着气,岂不是对身子更不好了?

    可无因为何会生气?是因为临行前说了一句与他无关,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给他去信?

    顾襄忆那样聪慧通透的一个人,生平也是第一次遇到无法参透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一眼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放在了无因身上,顾襄忆便不能相信了。

    到底是曾经将他视为洪水猛兽的人,时时以练琴或者习字为名来找他说话便已是有些不寻常了,如今还为了自己不愿再拉他深陷泥淖、竭力将他推开而动了气……若不是无因对他也生了亲近之意,是不会如此的。

    不过无因……怎么会对他生出亲近之意?

    一直到顾慷与盛山大小官吏都齐聚一堂开始议事,顾襄忆仍没将自己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

    “……这几条街上可以开明渠,就在道路两旁。不过道路需得重新修整,中间高两边低,这样才能方便水流汇入。这几条街街道太窄,只可挖取暗渠。幸而这几处的暗渠从前修得还好,只需疏浚之后就可继续用。”盛山郡守指着舆图一板一眼地道,“不过渠下的铁闸么,下官这几日已命工匠前去查探,似乎损毁不少,只怕都需的更替。”

    郓王顾慷听得十分认真,闻言当即就道:“好,就按郡守说的办。不过孤日前查看盛山全境税收,似乎并未剩许多。郡守这几日便着人拟出单子,孤照数递折子请款。”

    “下官便代盛山百姓谢过殿下大恩!”盛山郡守大喜过望。

    顾慷也并不曾理会他的恭维,只是扭头问顾襄忆,“不知国师还有什么裨补?”

    顾襄忆几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仍旧在想着无因的事。

    “国师?”顾慷只得又叫了一声。

    顾襄忆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却不敢表现出自己方才并不曾听见商议结果,只能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殿下思虑周全,山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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