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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娘神色如常地转身，径直走向内室。
穿过水精帘，推门而入，呈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间极为香艳的闺房。尤其那张足可容纳十人的黄花梨描金雕花大床十分显眼，四面挂着大红缕金纱幔，绯色锦被上甚至还扔着一件性感诱人的亵衣。
云夜神色自若地走过去，抬手抚了抚角落的大红酸枝木花架，先向左转了三圈，再向右转了两圈，只听“咔嚓”一声，东面的黄花梨大衣柜徐徐移开，露出一道九层的暗格。
每层暗格都整齐地码着一卷卷册子，每卷册子上都有标注着具体官员的名字。
芫舞暗暗心惊，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册子，发现凡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被记录在册。
云夜从最上面一层取了一卷册子，一面翻看一面问：“最近他们有何动静？”
此时的月娘就像换了一个人，神色恭敬沉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风尘味：“公子猜得不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殷桀虽死，其党羽势力仍十分庞大。敬侯曾数次与他们密会，计划由其出面于醉仙楼设宴邀请安裕王，届时命数百名弓箭手埋伏在醉仙楼四周，只要安裕王出现，便是插翅也难飞！”
云夜淡淡地道：“殷桀一死，韩硕这只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月娘嗤笑一声：“韩硕装傻了半辈子，一直坐山观虎斗，妄想坐收渔翁之利。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公子的监视之下。”
云夜合上册子，满意地道，“月娘，这次你做得很好。”
月娘面沉如水，恭谨地道：“谢公子赞赏。公子身处虎狼之地，万事小心。”
云夜颔首，叮嘱道：“韩硕为人十分谨慎，你切莫打草惊蛇。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月娘毕恭毕敬地答：“是。”
云夜快速地浏览完其他册子，重新启动机关，须臾，黄花梨雕花大衣柜复归原位。
大红纱幔委地，地上，床上铺着一层红色的玫瑰花瓣。馥郁的芳香混和着独特的熏香仿佛能勾起人最原始的欲望。外人看来这只是间香艳的闺房，又哪知道内里乾坤。
云夜走过去拉起芫舞的手，微笑道：“走！我们去看星星。”
两人言笑晏晏，携手离开内室。月娘再也无须掩饰脸上的失落与伤心，拿起桌上的掐丝珐琅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喝着喝着忽伏在桌上无声地哭泣。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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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夜寒冷萧瑟，天际稀稀疏疏地缀着几颗星星。
芫舞两人坐在铺着白色羊毛毡毯的甲板上，旁边放着一壶美酒及数碟糕点。
云夜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揽着她，坦然地解释：“月娘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因十年前家中遭逢大难，全家几乎死绝，才被迫流落烟花之地。一年前我替她报了灭门之仇，而她决心效忠于我，暗中为我收集情报。”
芫舞心下了然，烟花之地鱼龙混杂，来往之人有三教九流，也有达官贵人，最容易收集到各种各样的情报。
云夜沉吟了片刻，皱眉道：“月娘的揽月阁上至皇亲贵胄，下至江湖游医，都有着详细的档案。可惜我查了整整三个月，却仍没有查到你师傅穆白的来历。”
芫舞道：“我跟在师傅身边七八年，除了练武，其他时间师傅很少开口说话。我对师傅的来历一无所知，有时候我在想师傅究竟是晋国人，梁国人，还是齐国人？”
云夜微微一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她隐藏得再好，总有一日我也能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芫舞隐隐觉得不安：“师傅武功高深莫测，又擅长使毒，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你莫去招惹她。”
“你师傅武功虽高，想要伤我却是千难万难。”云夜饮了一杯酒，继续道，“只有查出她的来历，才能知道她真正的图谋，我们才有和她谈判的筹码。”
“谈判？”芫舞一脸困惑。
“离你十七岁生辰还有数月时间，我不希望你再为她卖命。”云夜爱怜地望着她，轻声道，“她于你有恩，便是于我有恩，这份恩情由我来还。”
芫舞震惊地望着他，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原来他私下里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情。
云夜揉了揉她发髻，柔声道：“待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见你师傅，她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她完成。从此你和她两无相欠！”
芫舞泪盈于睫，扑到他怀里：“云夜，今生有你，我再无遗憾！”
云夜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对着朗月起誓道：“即使前方荆棘铺路，你我携手同行，永不分离。”
芫舞低声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云夜从怀中掏出白玉笛，吹起那首流传了千年的曲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缱绻缠绵的笛声久久地回荡在翠微河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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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冬至，天气异常寒冷，屋檐下结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棱，呼啸的北风仿佛能整个屋将顶掀走。
芫舞静养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落霞神功也顺利地突破第九重。她得意地耍了套剑法，暗想等晚上云夜过来，定要与他比试一番。
门外忽传来粗重的脚步声，片刻冬亭抱着一盆水仙花进来，呵着白气道：“这天真够冷的。”
芫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花盆，将他赶到火盆旁：“冻坏了吧？快过去暖暖身子，炭火下面有红薯。”
冬亭闻言忙拿火钳拔埋伏在炭火下的红薯，挟起一个用衣角包住半截，伸手剥皮咬了一口，烫得来不及品味就直接吞下肚：“姐姐，公子出门办事了，估摸两三天才能回来。”
芫舞拍了一下他脑袋，皱眉道：“你又出府了？和你说了多少回，东方珏虽不在府里，但也须谨慎小心，不能随意出府。”
冬亭笑嘻嘻地道：“姐姐要相信公子，公子既将我安插在侯府，就说明我很机灵，很有能耐。”
芫舞走过去打开半扇格窗，凛冽的寒风立即从洞开的窗户呼啸而入，而整个院子的景色却一览无余。
她轻叩着窗台，神色凝重地道：“东方珏虽身在军营，但府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侯府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冬亭吹了吹烫手的红薯，不以为然地道：“凭他如何戒备森严，公子还不是想来就来。依我看这侯府的守卫稀松平常得很。”
“等你练到你家公子那般出神入化的武功再吹牛吧。”芫舞拿火钳挟起剩余的两个红薯，用干净的丝帕包好，放到冬亭手里，“快回去吧。耽搁久了，会引起他人怀疑。”
“我下回再来看姐姐。”冬亭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抱着红薯心满意足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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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舞随手拿起青花缠枝花卉纹镇纸压在书册上，双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萧瑟的院子。
无聊！好无聊！救命啊！
不行！得找点事情做做，不然会无聊得发霉。
芫舞站起来在房间转了一圈，从抽屉里取出围棋，在八仙桌上摆好阵仗，左手执黑，右手执白，小小的棋盘上黑白两方阵营互相厮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玩了两局，却又觉得十分无趣，正当她意兴阑珊之际，东方?从外面进来，身上披着一袭黑色貂鼠披风，贵气逼人，却又不减清俊风流。
他倚着门框失笑道：“有趣有趣！居然自己和自己下棋。”
芫舞两眼放光地盯着他，就像猎人发现猎物般兴奋不已：“闲来无事，二少爷可有兴致和奴婢手谈一局？”
东方?连忙摆手：“少爷我做人有原则，不欺负小孩！”
芫舞讪讪地笑道：“奴婢的棋艺也没那么差吧？”
东方?在八仙桌旁边坐下，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少爷我打击你，我们私塾里的三岁孩童下棋都比你高明！”
芫舞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得，奴婢还是和自个儿玩吧。”
东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笑呵呵地问：“是不是觉很无聊？”w~
这不明知故问嘛！芫舞满脸写着“是啊，我好无聊”的表情。
东方?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我正要出城一趟，想不想一起去？”
芫舞立即点头如捣蒜，巴巴地望着他，一副“带上我！带上我！”的表情。
“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东方?故意卖起关子，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末了不忘赞道，“这茶味道还不错。”
“不过什么？”芫舞狗腿地替他续上茶。
“实话告诉你吧，我此次出城并非去游山玩水。这几日天寒地冰，我们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有人却连口热汤都没得喝。我命人准备了些棉袄棉被，打算给他们送过去。”东方?一脸唏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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