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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八扇屏(穿书) > 第30章 求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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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前挂着竹帘,有斑驳的光线从帘隙间透进,在地上印出伤痕般的条纹。绵绵不绝的暑气缠上来,捂住了口鼻,闷住了呼吸,让她她头晕目眩,胸闷窒息。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钟韶却只觉得冷,如被弃在茫茫雪原,寒意侵入肌肤,侵入心脏,侵入骨髓,冷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她捂住脸,伏在桌上,身体缩成一团,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片刻憩息。

    室内静悄悄的,她一动不动,如同失去生机,而灵魂却飘到无人的角落,绝望地哭泣。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之前所设想的一切:她应该得到的自由、她的兄长、祖母……全都没用。冰冷的现实面前,任何屏障、依靠都那么无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只手拖着,拖向无底深渊。

    不知何时,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唤道:“娘子?”

    她没动。

    那声音又唤一遍,带了疑虑和不安,两只手抚上她的背。钟韶微微一颤,缓缓抬头,神色迟钝,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她的侍女静书。

    “娘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白,陈嬷嬷对你说什么了?”

    她微微摇头,只觉得心力交瘁,疲惫至极,连张口都那么吃力:“静书,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

    静书满面忧色,服侍着她进卧房,她倒在床上,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睡着的,仿佛身心不堪现实的折磨,迫不及待地要躲入梦中。

    梦中也不安稳,突然一悸,她从梦中惊醒。

    连声呼唤侍女,静书和知画慌忙从隔间跑过来,问:“娘子,怎么了?”

    “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去……”

    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地?

    钟韶怔住,窒息感再次涌来,她道:“我们去曲江里的宅子。”

    傍晚,徐濂从衙门回来后,就见钟韶的车停在门外,侍女正往车上搬东西。

    他问:“怎么,娘子要出门,去哪里?”

    诗棋笑道:“娘子准备去曲江里的别院消暑,这会儿正等着大人呢。”

    徐濂快步入门。

    后院中,钟韶看到他,笑意盈盈:“你来了,我让你家阿磐为你收拾了几件衣物,明天你不是休沐么,咱们去水边消暑如何?”

    徐濂有些发愣。

    “如何?”她缓缓走近,细细的幽香袭来,他不禁心猿意马,就听她道,“那里什么都有,只需要带两件换洗衣服就行,我们现在就走吧。” m.aw~

    说着,竟主动上前牵起他的手,把他牵出门。她从未在光天化日下、在下人面前与他这样亲密。他的身体都是酥的,脑中一片空白,傻傻的由她牵着走。

    直到上了车,他才发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韶。”他轻唤,犹如陷入一个梦。

    “今晚月亮真好,我们可以在水边赏月。”她轻声说。

    他的手指无声地缠上她的手指,光线暗淡的车厢内,眼神灼热。

    晚风拂起窗纱,轻曼如雾,如人飘渺的心思。

    到了河畔别墅,已是暮色朦胧。提前到来的婢仆已经备好一切,静书带着两个侍女重新收拾卧房,知画则伺候两人洗漱用餐。

    今晚的月光果然很好。

    月色下的别院迷离如幻,走廊外是一片郁郁花木,沿着回环曲折的□□走过去,是一泓与外面河水相连的小湖,湖中遍植荷花,有小亭翼然其上,以曲桥与岸边相接。

    他们饮了点酒,携手在月下漫步,走进小亭。周围轻纱半卷,月光铺满水面,荷香暗袭。

    两人渐渐偎依在一起,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

    “阿韶。”他低唤,凝视着她,眸中盛满月光,月光中是她的身影。

    她抬眼,与他四目相对,那双极具风韵的眼睛如有波光流转,他着了迷,缓缓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那样柔软,如最芬芳的花瓣,他温柔而细致地,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摸索,一点点加深。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亦或是她的,她已经分不清,眼前一片迷离,月光荡漾,轻纱飘舞,就像一个梦。

    似曾相识的梦。

    彼时,一切伤害还未发生,她还憧憬着与他共筑诗的国度,在少女最隐秘最绮丽的梦中,也带着这样如诗如画的韵味。

    当梦中的情景在眼前上演,他换成了他,幻想中诗的国度破碎成月光下一缕水迹,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

    如果一切无法改变,就把我所有的爱祭奠于今夜。

    与他共赴最后的狂欢。

    直到两人无法呼吸,他才松开她,在她颈边喘息,声音喑哑:“阿韶,我们成婚吧,我……”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她柔声开口:“嗯,我们今晚就成婚。”

    他愣住,怀疑自己没听清,低声道:“阿韶?”

    她望向水中的石桥,轻声道:“以白石为凭,明月为证,你为我夫,我为你妻,我们今晚就成婚,好么?”

    他犹是不敢置信,心砰砰急跳,揽着她纤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阿韶。”

    她脸红如烧,鼓起所有勇气,缓缓抬头,轻轻含住他的耳垂。

    他身体一震,蓦然抱起她,向卧房走去。

    侍女们仿佛得到过嘱咐,全都不见了踪影。月光透入纱窗,室内笼上一层清辉,人亦仿佛化为月光的一部分,充满不真实感。

    窗外花木的影子映上墙壁,枝影婆娑,不知从何处逸出的清香迂徐萦绕,枝影间一对亲密的人影时而合拢,时而分离,轻纱帐幔轻轻颤动,如荡开一圈圈涟漪。

    连续两日,两人未曾稍离,哪怕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相伴而坐,心中便溢满满足与欢喜。原来,与所爱之人真正在一起是这样子的。有此一刻,不枉此生。

    明日就要上值,他恋恋不舍:“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下个休沐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她眼角带笑,声音似多了丝撒娇意味:“不,我才刚来,要多住几天才好。”

    他心中叹气,看天光一点点暗淡,终于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心理,终究难舍,他拉着她的手道:“那我明天再走,大不了比平时再早一个时辰起床,想必是无碍的。”

    这一夜极尽绸缪,钟韶几乎没睡,徐濂起床时,她连眼都睁不开,在他柔声告别时,只模模糊糊“嗯”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就着朦胧的灯光,他在床边看她许久,情难自已地亲吻她的手指和脸庞,直到催促他的声音再起,他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又看她一眼,走出房门。

    外面天色尚暗,月明星稀,凉爽的风拂面而至,他满怀柔情,心中全是那个正在酣睡的女子。他想,自己恐怕连外任都等不到了,必须马上写信回家,告知钟公子,与她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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