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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是自己的亲戚，此事还是跟顾襄忆商量过后再说吧。
谁知顾沅沅又叫住他：“殿下，有件事还想请教一下，希望……殿下不嫌我烦。”
顾沅沅活泼开朗是真，但言谈举止之间分寸却把控得宜，与顾怀如出一辙，从不曾让人厌烦过，无因也就笑着道：“永泰有话但说无妨，怎会嫌烦？”
“永泰……有一好友，不日就是生辰，想送他一样礼物来着。哥哥天天忙着，便只好请殿下帮着参详一下了。”说话的时候，顾沅沅拧着自己的衣带，有些扭捏，与方才的心直口快全然不同。
无因一时没明白过来，只摆手道：“永泰还是莫要取笑我了，姑娘家的心思，我……”
“不是姑娘，是个男子啊。”顾沅沅睁大了圆眼，脸颊上却染上粉色，“他今年是第一次在长安过生辰，又是加冠的年纪，自然是不能随意打发的。”
“平王府无数奇珍异宝，永泰还寻不到一件合心意的？”无因不免更加奇怪。
顾沅沅的衣带却绞得更厉害，“哥哥的品味……其实还可以了，只是那些字画什么的，也不是我亲自作的，怪没意思的。可惜我字画的功夫都平平，拿出去只会贻笑大方的。”
想要一样特殊的东西，看来是送给特殊的人。
无因又想了想，“上次便是在薛夫人殿里见永泰调制的新香，不如再制一款新香？” m.a
顾沅沅却道：“人家便是此中高手，我还拿这个给他，岂不是班门弄斧？”
得顾沅沅看中的、又擅长制香的……岂不是薛奕无疑？
无因又不是真是个木石心肠的圣人，何况如今他也尝到了个中滋味，知道顾沅沅应当是钟情薛奕无误了。但就他素日所见，顾念湘虽说早就定下了秦曜，玉蘅夫人也对这个侄子十分满意，可那丫头说不得也为薛奕所吸引……
都是姐妹，还是有同父异母的亲缘，这可如何是好？w~
“这个问题……令殿下为难了吗？”许是见他久久不说话，顾沅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无因下意识摇头，然后迎着顾沅沅疑惑的眼神，无因才慌忙解释道：“不怕永泰你笑话，我在宫里宫外，很少有能称上朋友的人，一时也想不到究竟什么才是大家都喜欢的。不过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赠礼不过是个心意，只要是精心准备的，收到礼物的人总不会说什么。”
他倒是有朋友，河间王顾恂便是。不过好像顾襄忆是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从前也不曾见过他在谁的生辰上带来特别的礼物。
连无因生日，顾襄忆也不过是送来一盒茶团。那装茶的盒子是宫样的，一看便是哪处上贡来的新茶。
不过众人都知道无因爱茶，顾襄忆这么送，面子里子也都兼顾了。
顾沅沅想了想，似乎觉得无因说得十分有理，便诚恳地向他道了谢，然后转身回席上了。
乘华夫人的生辰，因着不是整生，其他皇子也是没来的，亲儿子顾慷还要照料宾客，腾不功夫来，其余的人无因一个都不认识，更没谁能说上几句话。
不过就是这样他也不愿回甘露殿去。
近几日甘露殿的气氛压抑得紧，玉蘅夫人便是病着也时常发怒，而顾忭则被那日她与咸安帝的争吵吓着了，有人声音高些他也会被吓哭，至于顾念湘便更别提了，除非吃饭，无因百年感觉不到这是个活人。
不若飞鸾殿，其乐融融，母慈子孝的。
无因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顾慷仍不见踪影，而薛奕已经敬完酒回来了。
许是饮急了，酒色有些上脸，让薛奕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沁出一层淡淡的绯红，却衬得人越发俊秀。难怪能让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女子不约而同地动了心。
顾沅沅怎么说也算是同自己示了好，无因想还她一个人情。
于是他慢慢凑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薛郎君今日不曾用香么？”
“嗯？”殿中还有丝竹笑语声，薛奕的注意力也不在无因身上，一时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无因便厚着脸皮又问道：“先前得了薛郎君所赠的一块香料，实在是别致，听闻是郎君自己所制，便更加钦佩。不过今日孤似乎并没在郎君身上闻到香料的味道，所以有此一问。”
薛奕似乎并不记得有这事，先是一愣，然后才赧然道：“殿下谬赞了。奕的确喜爱调香，不过香料这一类的物事，却也并非时时处处都用上才算好。”
既然薛奕还愿意和他说话便是好事，顾襄忆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愿闻其详。”
“某喜欢的香料，大多味道比较淡，需得在静室或是无风处细细赏玩才好，稍有其他味道，便会混在一处，这香也便不能称为香了。”薛奕笑得也有些羞涩，“今日姑母的寿辰，必定是要饮酒的。宫中的酒虽说都清淡，但一贯是加足了香药，会混了香气。”
“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多谢赐教。”无因拱了拱手。
薛奕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见他不说话了，无因又道：“孤想在抄……曲谱的墨汁中添些香料，却对此一窍不通，不知薛郎君有何高见？”
“墨汁本就有一股独特的香气，有些作坊甚至会在研制之时便加入香料，其实就用墨的本味便极好的。”薛奕想了想，又笑道：“不够有些作坊，只顾着墨的成色，并不十分在意气味，用起来便会有一股腥气，倒也可加一些来调和。龙涎、檀香都是上选，不过是在太过名贵，退而求其次用松香、琥珀也不错。只是……”
无因正用心记着，忽然得了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怎么？”
薛奕诚恳地道：“听姑母说，殿下有咳疾，其实是需得慎用香料的。从前家姐便在琅琊见过一人，因着闻不惯零陵香的气味而引发了喘疾，最后没能救过来。上次贸贸然便赠与殿下一块，是奕唐突，请殿下恕罪。”
无因心里一惊，不过旋即又放下心来。毕竟如今他很少有能用到香的时候。
“不知者不罪。”无因摆摆手，“薛娘子时常与郎君一处调香么？”
薛奕微微一挑眉，神色还算平静，“奕在琅琊长大，虽然是住在族中，但到底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只能与家姐相依为命，读书习字、研香等等，都是与家姐一处的。”
无因也感觉到薛奕的反应有些大，稍稍咂么一阵，才反应过来如今自己用顾襄忆的脸同他说话，他自然会紧张。不过也难怪从前薛若雪险些成了安王妃，任谁看来他们都是相配的。
想到此处，无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酸溜溜的，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薛奕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神情有些失礼，才连忙问道：“殿下莫不是对香道有了兴趣？”
“是……”无因还不曾完全缓过来，随口胡诌，“近来和云间掌院学着做茶，见那些茶饼之中总是要添香料的，有些好奇，便想学一学。”
薛奕连忙道：“殿下如此好学，某钦佩。只是香料一道，博大精深，又实在庞杂，光是香器便能说上三天三夜。殿下不如……寻几本香谱看看？”
香谱？似乎有点意思。
无因知道薛奕若是推荐给自己的，必定是初窥门径者适宜的，他早就烂熟于心了，赠他一本无益。但他自己把话引过来的，做戏要全套，可不能半途而废，于是诚恳道：“愿闻其详。”
薛奕正要说什么，无因却偏见江浣晴神色不善地走过来。
她原本是官宦家的女子，又在宫中多年，掩饰情绪的本事该出神入化才是，为何会露了痕迹？无因不由得皱起眉头，定定地看向她。
薛奕有所觉，也回头去看。
江浣晴不想惊动了薛奕，上前来行了一礼，又有些犹豫。
无因只好道：“有话便直说，这是要干什么？”
“殿下若是用好了，还是……尽快回甘露殿去吧。”当着薛奕的面，说出这些话来，江浣晴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能让她这么说，应当是有大事发生。
“什么意思？”无因心下一紧。
江浣晴只好再行一礼，然后附到无因耳边，低声道：“方才夫人精神好了些，起身在殿里走动几步，见殿下不在，问了两句。采?不敢隐瞒，只说殿下赴宴来了，夫人她……”
玉蘅夫人还病着，无因却几乎不到她面前去晃悠，因为无因知道玉蘅夫人也不稀罕看着他亲去侍奉。
可她不想见归不想见，却更不愿意让自己生的儿子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跑到飞鸾殿来给乘华夫人贺寿。毕竟不管乘华夫人怎么想，玉蘅夫人始终是将乘华夫人视为心腹大患的。
无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薛奕行了一礼，“对不住薛郎君，只怕今日是无福向你学习香道了，来日若还有机会再讨教。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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