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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出来顾襄忆是个厉害的角色，突厥那边干脆让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来堵他，只用三人去拖延大昱的另外四人。
只是顾襄忆身形灵活，马术也不错，在两尊铁塔似的汉子左右夹击之下也游刃有余，总看着他是进退维谷了，却不料他还总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突出重围。
裴保恒他们四对三，虽说没有占尽上风，却也再没让突厥进一个球。
场面胶着着，咸安帝固然不悦，达斡王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见主子摆了脸子，突厥人也急了起来，围堵顾襄忆的动作也加快了。
但顾襄忆却并不着急，还总有余隙回头朝着提心吊胆的无因粲然一笑。要说云间掌院的面皮也是上乘的，又被顾襄忆用来这么笑，每一回都能引得场中观战的少女一阵惊呼。
虽说不是因为球，但这赞许到底也是给了大昱的球队，使得突厥更加怒火攻心，忙中便出了错，两名汉子竟然迎面就撞在了一起，怎一个人仰马翻了得。
好歹都是皇亲与百官的家眷，周遭一片寂静，并没人敢笑出来。
“抬下去！”达斡王子气得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就往场下走。
咸安帝并不曾听懂突厥话，只是看他脸色，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得有些心惊，“王子这是做什么？”
那一使臣连忙译道：“回陛下，我们突厥的勇士受了伤，自然不能再战，王子准备自己下场。”
忽然要换身份贵重的达斡上去，咸安帝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他们自己这边都已经随意换过人了，突厥也没说不同意，这时要说不许，丢人太过了。
见咸安帝有些犹豫，顾怀便起身上前，“陛下，臣听闻达斡王子弓马娴熟，还不曾亲自与他交手过，却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王子切磋？”
无因一听这话，便有些心惊——听闻突厥便是败在了顾怀手上，若是此时顾怀下场，突厥指不定会怎么想。
好在他没身份说话，有身份说话的顾恢也站起身来，“陛下，大昱平王名声在外，若是此时下场，岂不是吓着了王子？这还怎么放开手脚去打？臣不才，请求一战，若是臣应付不来，再请平王不迟。”
达斡看了这边一眼。想来他听不懂汉话，却是认得顾怀的，顿时眉心一皱，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使臣连忙道：“陛下，王子的意思是，先前只是随便遣了几人来试试身手，这回可是要换上精锐了。所以陛下……有什么能人，还请尽管派出来，否则便是突厥欺负人了。”
无因这几日算是看出来了，咸安帝论才干他倒是看不大出来，只是他身后史书所载，并不算太好，但他的心气却高的很。
达斡都说出这么不好听的话了，咸安帝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当即冷笑道：“好啊，这下九郎与阿怀也不必争了，王子既然想看我大昱的高手，定不能伤了他的心呐。”
“臣遵旨。”二人对望一眼，眼神颇深，竟是已然打了个机锋。
“陛下，依妾之见，汪内侍所荐的孩子岁数太小力道也不足，恐怕不能久战；郑家的二郎更是不成，不如就将他二人换下来吧？”乘华夫人一向不爱出风头，冷不丁地一说话，却很在点子上。
玉蘅夫人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乘华夫人却只作不见。
咸安帝却不住点头，“你说得是。去把他们两个替下来吧。”
“喏。”顾怀与顾恢再行一礼，便起身去准备了。
球赛歇了片刻，再次开始的时候，两方的阵容已是完全不一样。
突厥那边全都换做了达斡的近侍，虽说身材看起来并不十分高大，只是那鼓胀的肌肉线条，一看便是力量不凡的。而大昱这边，除了郭黎与顾恢看着稍稍魁梧些，裴保恒仅是高大，顾怀与无因那身子，看着却与康健些的文臣无异。
这样一看，似乎大昱没什么赢面。
可竹哨一响，十骏齐动之时，大昱君臣却又倍感振奋。 m.a
达斡选的这几人都是自己的近侍，应当是跟了他许久的，虽不见得各个都技艺不凡，但彼此之间默契很够，往往达斡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反观大昱这边，郭黎是顾恢的副将，而裴保恒无因不确定他到底是顾怀还是顾襄忆的人，但他知道顾襄忆与另外两位哪个都不合，随意放一起便能闹出大事来。
好在他们几人也知道自己短处所在，并不求能打出多好的默契配合来，只是飞快地四下散开，一个盯着一个，只求严防死守，不给突厥可乘之机。
“达斡要打门了，小王去拦，郭副将裴统领左右策应，汝南王与国师去后场拦球……”调度起来颇有些麻烦，顾怀也只能飞快地指挥着。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道黑影蓦地斜冲而出，只冲到达斡跟前。那乌云踏月忽地屈膝，跪着朝前滑了出去，骑在马上那人也便伸臂一勾，将达斡杆下的球给抢了过来。
“给孤！”顾襄忆原本是从左边冲出来的，顾恢便在右侧，当下短促地喊了一声。
但顾襄忆也没有理会他，只是抬杆一掂，将球打得又高又远，同时空着那只手一抓缰绳，令马儿立起后又扬蹄飞奔。
如此一来，那颗红彤彤的马球看着便是朝着裴保恒飞去了。裴保恒连忙策马去接，同时惊呼道：“国师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这一球看起来打得远，从空中降下之后，却并不曾飞出多远，眼见就要落到一个突厥侍卫手上。
但不等他高兴，斜里忽地伸出一根球杆，将球一勾，马球便再度飞出，仍旧是又高又远的样子。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顾襄忆策马过不来，便在此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人在空中挥杆，将球推出后马也奔到了，于是顾襄忆微微蹲身，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背上。
“好伸手！”咸安帝都忍不住高呼一声。
但顾襄忆的一串动作还没完，但见他自从跃起之后，便再也不是骑坐在马背上，而是一直立于马上，于空中击球，连击数下而马驰不止。
若说他一心只在击球，只是那么些人围追堵截，他的马却并不曾被困住，总能找到合围的缝隙突出去；若说他还用心驾马，可他杆下的球却从不曾被任何人夺去过。
马球本是军中之技，而大昱的骑兵是以轻骑为主的，顾襄忆，也可以说无因的击球之法便是以“快”为要，迅若雷电，再配上顾襄忆的其他动作，实在看得人目眩神迷。
他引着一个场子的人都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大约跑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无因看见顾襄忆忽然神色一凛，紧接着用力挥出一杆，那马球便流星一般飞了出去，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球便洞穿了球门。
“好！”这球一进，四下里掌声雷动。
顾襄忆这才坐回马背上，微微喘|息着，额间的细汗也来不及抹，便对着达斡做了个承让的手势。
达斡面色不大好，却也回抱一拳。
见着顾恢顾怀等人围了回来，顾襄忆方平了平气息，向几人低笑道：“三对三平了，突厥只怕要急了，可要小心。”
顾恢沉着脸哼了一声，“是啊，国师一个人连进三球，真是有本事，一点忙都不教人帮。不若国师自己打？”
顾怀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管是谁打，都是大昱进球不是？还有六颗，诸位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顾襄忆什么都没说，缰绳一扯，再次奔了出去。
眨眼间球又发了下来，一场子的人又开始争相追逐。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阵子打得累了，顾襄忆这一回倒是并不曾冲到最前头，只是跟着众人一道移动，偶尔做了策应，并不一直将球都霸在自己手中。
若不是场中几千只眼睛瞧着，凭现在顾襄忆的做派，方才那一阵的目眩神迷，只怕要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一回抢到球的是达斡，他的四个侍卫便立刻在他身边散开，将人挡得严严实实，一路护送球到了门下。
突厥四球之后，咸安帝与顾恢的脸色又更加不好，但顾怀仍旧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与顾襄忆和裴保恒一道去抢球。
所幸这次是顾怀先拿到，达斡等人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冲过来，企图将顾怀层层围住。幸而顾襄忆与裴保恒还一人守住了一边，才将合围圈打破。
顾怀运球之法与顾襄忆迥然不同，他并不喜欢高来高去的，只是让球一直贴地滚动。不过他每一杖都控制得极好，球滚出之后，他的马能立刻追到，而他便勾紧马腹，贴着马身弯下腰去，只靠臂与腕来控制球杆，驱着球走。
偏他这样的姿势，无形之间像是用马身与自己护住了球，达斡也无处可下手。
及至球门之下，顾怀见着顾襄忆就在旁侧，忽然勾唇一笑，喊了一声“国师”，忽然将球送到了顾襄忆手上。
顾襄忆却似早有所觉一般，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用球杆将球打入门中。
顾恢仍旧一球不进，便发了狠，与郭黎二人奋力夺球，一旦球到手之后，不拘天上地下，来回传递。他二人本事一道作战过的，默契自然比其他几人都强些，甚至几乎能与达斡等人相媲美。
其余三人自然也不会干看着，便在一旁襄助，一直护着他二人传球。
顾恢的打法便是直来直去的，力道颇为刚猛，没什么花巧可看，却是最快进球的一个。
下一球顾恢又想抢，顾襄忆却是一个斜刺冲到他跟前，月杖一拐，便将球给送了出去，却并不是冲着自己人，而是给到了达斡马前。
顾恢浓眉一竖，恨恨地道：“国师，你这是故意捣乱？”
“殿下，”顾襄忆却是心平气和地笑了笑，“突厥遣使来朝，原是为了求和；陛下传旨击鞠，也不过是图个乐子。这儿可是骊山别宫，可不是大漠荒原，殿下何必一定要品格你死我活呢？”
顾恢听罢，脸色发青。
顾怀却是回头来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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