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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是沉默。霍青时的话也不无道理，逼得这两个几乎要兵戎相见的便宜母子不得不去想一下对方的观点。如今顺国的形势并不好，这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以前顺国在五国之中还能排第二，现如今早已经被遂国和苻国压了一头去。若是这一次选择好了，那顺国就能重现往日的荣光，若是选错了，那可就是祸及子孙的事情。
霍青时见两个人都开始思索，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两个人的出发点不再是为了击垮对方，而是为了顺国的未来着想，那么这件事也许会有一个最优解。
顺帝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在朝堂上解决这件事情，顺皇后跟着顺帝告辞，只剩下太后和霍青时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了一眼。
“你倒是聪明。”顺太后弯了唇角。
霍青时笑着应道：“谢太后夸奖。”
“我身边儿以前也有这么一个聪明人，只是没能留住，让她给走了。”顺太后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声音沉闷而内敛，“叫乔娴。”
霍青时吞了口唾沫，没说话。
“你是乔灼的表妹，对吧？”顺太后问。
霍青时点点头：“是。”
“你娘叫什么？”
霍青时如实道：“乔氏。没有名字。”
“乔氏……”顺太后笑出声来，扬手屏退了左右。
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了霍青时和顺太后两个人，霍青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迫于顺太后强大的气场和压迫感，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只能仰头看着顺太后。
只见顺太后笑够了，盯着她的双眼，道：“你忘了兰若棠吗？”
霍青时霎时明白了顺太后为何突然发笑！这宫中所有人都只知乔灼而不知道兰若棠，是因为当时兰若棠是顺太后宫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面首！而顺太后是见过兰若棠，知道乔灼和兰若棠其实是同一个人的！
而她霍青时是乔灼的“表妹”，若是这件事是真的，那她的母亲应该姓兰，而非乔！
她百密一疏，只想着自己的母亲恰好姓乔，圆了自己是乔灼表妹的说法，并没有想起顺太后一早就知道乔灼的真实身份，于是顺嘴就说了出来，没有思考。
“乔娴。你倒是让本宫等得好苦。”顺太后似笑非笑，盯着霍青时的双眼就像是火炬一般，叫霍青时无法直视。
霍青时连忙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能隐瞒过去了，于是道：“太后娘娘息怒，臣不是有意要欺瞒太后娘娘的。”
“本宫知道。”顺太后轻描淡写道，“你若是不欺瞒，早就成了刀下亡魂。本宫信你，若你对本宫图谋不轨，也不该亲自前来试探，还自告奋勇要做本宫的人。”
霍青时抬头一看，见顺太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睛。”
顺太后冷笑一声道：“本宫之前就瞧着你面熟，只是你换了个身份，又装得像模像样，本宫纵然心存疑虑，也不好打草惊蛇。今儿个倒是逮着你了。起来吧。”
霍青时应声而起，坐在了顺太后指着的一个座位上，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道：“我原本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只是外界传言都说您病重，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托乔灼送我进宫来瞧瞧您身子怎么样了。原本瞧着您身子爽健，便不再叨扰，却见您这儿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严严实实，故而一下子没忍住，决定站在您这边了。”
“难为你还能惦记着本宫。”顺太后轻笑，“不枉本宫当年疼爱你一场。”
虽然当年的相处只有短短十几天，但是顺太后对霍青时的好是真的，挽留是真的，重用也是真的，这一点，不管是顺太后，还是霍青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闲话，就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遂国苻国的事情上。顺太后冷哼一声道：“皇后那个女人也是个不安好心的，你瞧她坐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吓破了胆子，可是离开了皇帝，她也是个能掀得起波澜的。皇帝后宫人数少归少，还是有一些人的，那些个不受宠至今没能被宠幸的，没有一个瞧得起这个皇后，可是唯独最最受宠的蝶妃，怕她怕成什么样子，可见一斑。”
霍青时这才了然：“原来方才皇后是在畏惧陛下，我就说怎么瞧着她那么不自然，不符合她的身份能力，却也不象是装的。她怎么这么害怕陛下？”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啊！难道是……”
顺太后睨她一眼，见她没往下说，便接过话来：“当年遂国把闺女嫁过来，是本宫同意的。皇帝那个人，性子太急，又受了小人挑拨，总觉得不管本宫做什么，都是要跟他争夺权势。当年苻国发现遂国的卧底，五国都传说其意图宣战遂国，可是其实就算这桩亲事不成，苻国也不敢动遂国。因为当时，正值顺先帝逝世，新帝即位，本宫杀了顺国前相，自己掌权。所以比起遂国，苻国更想动的，其实是顺国。”
“这场联姻，于遂国来说，是保住了自己，给自己换来了五年时间，可是于顺国来说，也是如此。只是遂国在这五年没有吸取教训，加速发展军事，本宫则不然，很快就训练出了一支又一支的强大军队。所以五年过去，苻国选择了攻打遂国，而非攻打顺国。”
霍青时不知道当年是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才五岁，刚到霍家，什么都还不清楚。
顺太后接着说：“所以皇帝不喜欢皇后，本宫为他做的主，他都不喜欢，可是这个皇后是联姻得来的，他不能无故废黜，也不能不接受，更不可能和本宫呛声。所以只能冷落皇后，从新婚那一晚开始，就不去她的宫中，叫她备受耻笑。”
“原本皇后隐忍了也能过去，可是她不甘于此，给皇帝下了春药。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于是花样百出的虐待她，生生把她弄得见了皇帝就瑟瑟发抖，还无可奈何。”
霍青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乔灼所说的变态性癖，竟是虐待吗？顺帝将自己在生活上事业上受到的痛苦全都转嫁给了皇后，用这样变态的方式去宣泄？
顺太后摇了摇头：“本宫倒是搞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了。她是遂国的公主，是顺国的皇后，就算不受宠，就算背后有些闲言碎语，也不会有人慢待了她。这样的日子过着不舒坦么？非得招惹那个混小子。”
霍青时没说话，可是她知道这是为什么。顺皇后在遂国皇宫之中，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公主，一个宣和帝手中的政治筹码。她有多怨恨遂国皇宫里的人，就有多害怕那些事情在顺国皇宫中重现。想必当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顺国，连自己的夫君见都见不到一面，还要听着那些下人的闲言碎语，一定让顺皇后想起了她在遂国皇宫中的日子吧？
“如今皇后俨然成了皇帝身边的跟屁虫一个，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敢反驳，不敢说话，别人问她就说，说的内容和皇帝说得也都大同小异。”顺太后唏嘘道，“或许是被折腾得狠了吧。就算她再有本事，指望她也是指望不上了。”
末了还补了一句：“也是可怜人。”
霍青时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若是放在朝堂上，恐怕站在陛下那边的人会不少。毕竟有了皇后那一句所谓的‘国库亏空，食言而肥’。不少人应该都宁愿取得唾手可得的小利益，也不愿意挑战不一定的大利益吧。”
太后点点头：“没错。所以本宫给遂国发了信，邀请他们的使者来顺国，好好儿商议一下具体事项。”
“可是不是闭关锁国了吗？”霍青时讶异。若是遂国使者应约而来，太后的势力不就又暴露了吗？如今顺帝对太后没有之前那么忌惮，就是因为他以为顺太后现在手中只剩下了边疆的兵权罢了。
“本宫可没傻到用本宫的名头。”太后笑了。
霍青时也长舒一口气，笑了。
“本宫用的是你的名头。”太后笑得更开心了。
霍青时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似乎裂了几道缝隙。
太后估算了一下时间：“按照本宫得到消息发出信件的时间，信应当已经快到遂国边界了。拦是拦不住了。所以你现在还是赶紧回去想想，明天要怎么办吧。”
霍青时咬牙切齿，看着顺太后再也不象是看一个良师益友，反而是一个道貌岸然，坑蒙拐骗的坑队友。
“快去吧。本宫乏了。”太后笑着挥手，不由分说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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