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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太傅无奈摇头：“顺国这边一直是我在负责，因为派去的种子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儿子，叶映。他不同寻常，入了顺国不久就生根发芽，现在已经在顺国根深蒂固，所以一般人不能和他搭上线。知道他在顺国的，除了我，就只剩下先帝了。如今先帝驾鹤西去，就只剩我了。”
陆闲更是震惊。之所以把奸细叫做种子，就是因为撒种子的人希望他们能生根发芽，渗透到当地的土壤之中。而叶太傅的儿子叶映就是种子这件事已经非同小可，更别说叶映还根深蒂固，成了遂国手中对付顺国的一大筹码。
“先帝走后，我试图联系过叶映，可是顺国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之前的消息链已经断了。这样一来，映儿就只能孤立无援的在顺国，没有指令，没有情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怕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哪天撒手人寰，你们却还不知道叶映是个种子。”
陆闲连忙道：“顺国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峻，眼见着就要封国了，现在是我们传递消息的最后一丝机会。”
叶太傅点点头：“没错，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知道，封国之后应当如何应对。不过我有一言，你得认真回答我。”
“您说。”
“你当真动了掺和顺国的念头？”叶太傅问。
陆闲沉默了。他将大批人马调到顺国，起初只是为了保护霍青时，后来发现，顺国简直就是一块唾手可得的大蛋糕。如今顺国内政混乱，就像是一块被虫子蛀空了的大树，徒有其表，败絮其中。若是能借此机会予以重创，一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私，他想要霍青时回来，于公，顺国和遂国边界划分问题由来已久，说不定可以通过这次来占据有利地位。
于是陆闲点了点头，认真道：“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你可想好了，知道顺国如今内政混乱的，不只是你一个，还有苻国。”叶太傅似是试探道。
谁料陆闲突然一笑：“就怕他不来。”
叶太傅一愣，随即爽朗地笑出声来，拍了拍陆闲的肩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
“女子为何不能报名？”霍青时一偏脑袋，旁边的丫鬟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大顺律法拿出来，翻到了科考，一条一条念。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负责报名的考务焦头烂额。他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见过这场面！一个女子，大剌剌过来说要报名参加科考！
这件事的稀奇程度仅次于大熊猫，霍青时这边立刻就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围了起来，不少都是报完名过来看热闹的。
“可有一条写明，女子不能报名，不能参加科考？”霍青时抬手，丫鬟便止住了声音，将大顺律法往考务面前一拍。
考务满头大汗：“没、没有。”
“那为何不能报名？”霍青时面上温顺，可是问起话来却是咄咄逼人，“是我没交报名费，还是我的出身不足以来这儿报名？”
考务摇头，报名费就那么一点儿，能读得起书的谁交不起？而眼前这位难缠的姑娘，却是御史大夫乔灼乔大人的表妹，这出身，自然也足以在官府报名，而非试点学堂。
“既然我什么都准备妥当，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指明我不能参加考试，为何不写我的名字？”
考务快哭出来了：“姑娘，这哪有女儿家出来抛头露面参加科考的道理？闺房之中吟诗作对且就当个趣儿罢了，真个儿考试，丢不丢人啊？”
“丢人？”霍青时笑了，“考试是丢人？您瞧瞧，这周围的人可都是将将报了名准备考试的。难不成都是丢人？”
考务看了一眼考生们，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既然都说了不是，那就快快写上我的名。”霍青时继续催促，“我考得上考不上，是我自己的学识，是我自己的本事，可你若是连考试的资格都不给我，连考场都不让我进，我可就要怀疑你是不是玩忽职守了。”
玩忽职守，这四个字一出来，考务冷汗又冒了一层。眼前这位可是御史大夫的表妹，若是说他玩忽职守，他脑袋上的帽子可就说掉就掉了。可是这事情实在为难，没有先例，无处可寻，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是这时，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走上前来，好奇道：“这儿是怎么了？”
考务一见公子哥儿，就像是见到了恩人，连忙站起来行了一礼：“蔡公子！”
蔡公子。霍青时余光扫了一眼这位蔡公子。能让考务行如此礼数，能站在这拥挤人潮中却周围松散，每个人都顺理成章地给他让路，能穿着当下时兴的价格不菲的衣料，还姓蔡，恐怕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蔡相国的小儿子，蔡鹰。
考务连忙将前因后果添油加醋的跟蔡鹰说了这么一通，请蔡鹰帮他拿主意。蔡鹰上上下下打量霍青时几眼，嗤笑道：“你考试？考什么？这秋闱可不是你考女工的地方！”
霍青时并不正眼瞧他，反而对考务说：“你身为考务，拿这份俸禄，做这份事，却畏畏缩缩，要别人站在你面前来逞英雄。他也是考生吧？这么多考生，你都不予以好脸色，甚至对于我，你根本不去记我的名字，可他一来你就卑躬屈膝，还要将考务的位子转手与人。上行下效，难道你的顶头上司，也是这样行事作风？”
这已经算是指着鼻子骂作弊了，周围的考生没有不认识蔡鹰的，还有不少被蔡鹰刁难过的，对蔡鹰又怕又恨，却无可奈何，如今霍青时一言一出，丝毫不给蔡鹰留情面，甚至连正眼瞧他都没有，着实大快人心。
不知道谁在推搡中叫了一声：“就是！今儿你能让蔡鹰把这位姑娘赶走，明儿蔡鹰是不是就能把我们这些人都赶走，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参加考试？”
这一嗓子喊出来，一下子引得众人哗然。
“狗仗人势！”
“人家姑娘钱也交了，参加个考试怎么了？”
“你是谁编制下的？我回去倒要问问，看看你这位子还能坐多久！”
这些人原本只是因着蔡鹰的身份和之前的过节而不给蔡鹰好脸，可是霍青时将自己不被允许考试这件事和蔡鹰捆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些人为了反对蔡鹰，自然会支持她考试。
霍青时从始至终神色淡淡，就算是出口呵斥，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蔡鹰不傻，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一双眼睛当真像是鹰眼一般，将霍青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透，这才开口：“既然姑娘执意要考试，哪有拒考的道理？”他说起话来像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冲考务道，“记下她的名字！”
“啊？这……”考务还没反应过来。
“这什么这？人家姑娘，可是一条律法都没有碰触到呢！”蔡鹰瞪着霍青时。
霍青时也不瞧他，只是看着考务。考务蔫儿了，连蔡鹰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将时无恙三个字写在花名册上。
最后一笔落定，霍青时弯唇一笑：“多谢。”随即转身欲走。
蔡鹰方才还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奸诈，可瞧着她那一笑，又不禁怔了半晌。脑子没回过神来，身子已经上前去，将人拦了下来。
霍青时身边的丫鬟立刻往她面前一挡：“蔡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蔡鹰这才回过神来，当街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拦下，实在是有辱斯文。他脸红一阵，事情已经做下了，他又不是能轻易认错的人，故而梗着脖子不屑道：“就你家姑娘这样的，我要几个没有？”
还不等霍青时说话，蔡鹰又发难：“姑娘如此厉害，蔡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只不过嘴皮子到底是和手下功夫不一样的，你执意要参加科考，想必也是有很大把握的吧！”
霍青时温和一笑：“十之七八。”
周围人哗然，十之七八，语气却是谦卑，难道以她真实的想法，是十拿九稳？一个深闺女子，却有如此大口气！要知道蔡鹰虽然纨绔了些，但到底是蔡家出身，行文政论没有能难得倒他的，秋闱科举的赌盘一开，大都买他是一甲。
“姑娘很有信心嘛！”蔡鹰冷笑，他就不相信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能泛出什么波浪来，“不妨我们来打一个赌。若是姑娘不中，便要亲自去给那考务赔礼道歉，再来蔡府给我沏一杯茶。”
“若是姑娘中了三甲，蔡某便亲自上门拜访，为姑娘斟茶。”
“若是姑娘中了二甲，蔡某赤裸上身，游街一天！如何？”
霍青时抿嘴一笑：“若是一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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